“她如何了?”
南浔冰冷的眸光从几人身上一一掠过,最后定格在了帘幔后昏迷不醒的归宁身上。
帘幔乃绞纱所制,薄而透。
一眼看去,只身着里衣的归宁丰润圆满,虽不具有致命诱惑,却也有着别样风情。
“男女授受不亲,还请将军留步。”
春风忽的挡在南浔身前,拦住了他欲要掀帘的动作。
南浔冷眼看她。“让开。”
“不让。”春风示意夏雨几人也过来帮忙。
夏雨几人见状,心里虽畏惧南浔权势,但还是壮着胆子与春风站在了一处。
而春风则仗着自己人多,胆子复又大了些。
“虽然我们是经过将军的允准才留在将军府的。可当初将军也说过,必要之时,我们可以不听从您的命令,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
“而现在将军为了外人欲与我家姑娘反目,这便是错的,所以,我们有理由阻止将军接近姑娘。”
“她不是外人。”南浔下意识的辩解。
春风道:“所以,我家姑娘才是外人。”
于她们这些做下人的人而言,其实谁是主子不重要,重要的是谁最能容易赢得她们的心。
之前,青菱仗着自家主子是将军的心上人,处处都要压制她们一头。
早就引起了她们的不满。
今日,好不容易能让她们看到青菱口中不可一世的主子,她们自是要拿唐婉清和归宁比较一番。
然而,这么一比较下来。
春风几人打心眼里觉得,唐婉清不如归宁。
“她也……”不是两个字到了南浔嘴边,最后还是被他咽了回去。
春风大着胆子抬头看他。“奴婢以为将军是有心的。”
说完她径自让开了道,侧头对夏雨,秋菊,冬梅几人道:
“让将军看看姑娘为了救他到底豁出过什么……”
“嗯。”
夏雨几人听话的让开道,退到了南浔身后。
春风则是上前,一把掀开床前帘幔,露出榻上脸色惨白的归宁。
“将军请看。”
春风当着南浔的面解开归宁的里衣,南浔皱眉,刚要转身避过。
“在将军心里,我家姑娘始终不如心上人重要,那将军又可知,您在我家姑娘心里,又有多重要?”
春风神色淡淡,言谈举止之间完全超出了身为一个丫鬟该有的镇定。
南浔闻言止住动作,抬眸看她。“你是谁?”
“婢子春风,是将军不日前让三儿管家买回来专门伺候姑娘的奴仆。”
“是吗?”
“是。”
“一个刚被买进府的奴仆何时竟也能为了一个不是主子的主子这般冒险了?”
南浔当下不由对春风的身份质疑。
“婢子只是……”
春风欲言又止,眸底瞬间似涌过万般情绪,最终又化为虚无。
南浔看着她,眸光突的冰冷,周身杀气频现。
“春风……”
然而,却在这时,床上昏迷不醒的人忽然传来一声轻唤。
“姑娘,我在。”
察觉到危险靠近的春风闻言紧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身子一转便往床上扑去。
归宁刚才被春风扯了衣服,这会子,有大半肌肤都裸露在空气里。
春风衣摆带起的微风震的帘幔跟着晃了晃。
南浔回眸,不可避免的撞见床上合衣而躺只着肚兜的归宁。
“姑娘。”
还是春风眼疾手快,一把扯过被褥将她包裹了个严实。
“扶我起来。”归宁使劲咳了两嗓子,脸色苍白。
“是。”
春风背对着南浔,忙将归宁里衣上的带子系好,扶着坐起了身。
“你的身子?”
南浔伸手撩起帘幔一角在床前站定,看着归宁放柔了语气问:“可好些了?”
“好多了,不劳将军挂心。”
归宁没忘记自己是怎么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的。
闻言,脸色略微发白。
“你,还在记恨刚才的事?”南浔没话找话。
归宁道:“将军多心了,并无。”
“归宁……”南浔张口无言,略微停顿片刻,终是道:“刚才……”
“已经过去的事将军没必要再提。”
更何况她一直都很清楚,自己跟唐婉清在南浔心中的位置,究竟谁轻谁重。
“至于去留,我也想明白了。”
归宁说着看向南浔。“所以,还请将军放心,只要归宁答应将军的事情一日没有完成,归宁便一日不会离开。”
“好。”
话已至此,南浔已无话可说。
等在外头的小五久久不见里头传出动静,干脆点了三娘四娘的穴道,闯了进来。
“将军,归宁姑娘……”
屋子里,归宁和南浔两两相望,相对无言。
然而,小五却在这时闯了进来,瞬间打破了这份难得的沉寂。
“你们……”
小五看看归宁,又看看南浔,这才发现自己闯进来的似乎不是时候。
“小五子。”
果不其然,下一秒,小五就听到归宁对他说:“麻烦你去请唐姑娘过来。”
南浔皱眉。“请她做什么?”
归宁不看他,“让她将自己的所有物看好,我不稀罕。”
“归宁。”南浔眉眼渐渐转为阴沉,忍不住低声怒吼。
然归宁充耳未闻,只道:“省得下次再见她又说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
这句话虽纯属诬蔑。
但归宁就是气不过,凭什么她死里逃生,多次倾命相救的人轻而易举的就能被她过往的一次救命之恩全部抹杀。
明明如今付出最多的是她。
结果得到回报的却是她。
她不甘心……
不甘心什么都没做就被人冠上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罪名。
更不甘心自己好不容易才在南浔心里占有的一席之地,却因唐婉清的出现,而变得分文不值。
她虽丑,但她也是人……
“她不会那样说你。”南浔笃定的道。
“是吗?”
归宁想笑,看,不论她如何努力,如何卖命,这个男人心里装着的始终是当年让她一见倾心的白月光。
“听将军的意思,难不成还是我自己说的?”
“我去问她。”
南浔大步往出走。
小五愣在原地,正不知该如何是好,一旁的坐着的归宁却在此时开了口。
“是否连你也觉得,我的存在只会成为他生命中的污点?”
呃……
“姑娘说的这是哪里的话。”
小五很想告诉归宁,若不是唐婉清的忽然出现,他其实早就把她当成了自家主母。
只不过……
这话他不能说。
“从古至今,好男人三妻四妾什么再正常不过,姑娘若真喜欢我们将军,想来将军也不是薄情寡义,负心薄幸之人……”
“喂!你听见了吗?”
小五说的起劲。
然而归宁却是唇角一勾,忽然冲他身后道。
“将……军……”
小五缓缓转身,看着面前去而复返的南浔,身子止不住的打颤。
“你似乎很喜欢八卦?”南浔阴沉着脸问小五。
小五连忙摇头。“不是……不是这样的,将军你听我解释……”
南浔根本就没打算听他辩解,于是道:
“既如此,你现在便去同魑魅完成交红衣使的接仪式。”
小五:“……”
他不过就只是想八卦一下而已,为什么老天要这么惩罚他?!
“相信他会很乐意跟你换的。”南浔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转身便走。
“将军,你听我解释。”
小五在他身后紧追不舍。
没一会儿,两人就相继出了门。
“春风,你还是扶着我躺下吧。”
强撑着遍体鳞伤的身子应付南浔半晌,归宁这会早已精疲力尽。
“是,姑娘。”
春风过来扶着她躺下,没一会儿,就睡死了过去。
书房里,唐婉清还在奋笔疾书。
漂亮的簪花小楷落在纸上整齐有序。
这时,南浔从外头进来,身后还跟着一脸苦瓜相的小五。
“将军回来的正是时候。”
唐婉清刚听见脚步声便收了笔,随即将厚厚一叠写满簪花小楷的纸张递给南浔。
“刚好,药方也好了。”
“这么多?”
什么样的药方需要写这么厚厚一叠?难不成是他太孤落寡闻了?
南浔皱眉。
唐婉清点头道:“阿宁身子亏空严重,普通的医治手法于她而言也只是百害而无一利。”
说着,她又将药方往南浔跟前递了递,
“这是我根据阿宁身体的实际情况写出的药方。其中不乏有药膳,药浴等少见的医治方法……”
“小五,拿去抓药,”南浔一把抢过药方扔给身后的小五,吩咐道。
“将军。”小五眼疾手快的接住药方。“那刚才……”
“把药煎好送去看着她服下,我便考虑要不要……”
南浔眼角余光不经意间瞥到唐婉清交叠在身前的手微微颤了颤。
与此同时,小五也注意到了。
“去吧。”
南浔适时止住话头,摆手示意小五退下。
小五见状,忽觉手里的药方有千斤重。
临出门之际将军向他递的那个眼神,
明显是对唐姑娘生了疑心,让他去找个大夫将药方查证一番。
思及此,小五脚下步子不由加快,一阵风似的出了将军府,往城中最富盛名的“荣安堂”赶去。
“大夫……”
荣安堂前,人声吵嚷。
前来看病的百姓队伍直从荣安堂门前排到了对面街道。
小五被堵在荣安堂门前,进出不得,无奈之下,只得硬闯。“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