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朝堂上发生的事情就传了出来。庄王府的人自然也知道了。
老王妃将宣韶叫了过去,见他面上并没有颓废之色,不由得放了心,软语安慰他道:“身为朝臣,仕途就免不了跌跌撞撞,你还年轻,用不着操之过急。如今既然没了差事,便就当是韬光养晦在家里好好歇歇。”想了想,老王妃见周围只有自己几个近侍,没有外人,便小声道:“你如今,也不止是为朝廷做事才是正事。你与三娘成亲近一年,却是聚少离多,这些日子更是公务繁忙,夫妻两人当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打算打算。祖母还等着抱曾孙子呢。”
老王妃一席话,说的旁边伺候的人也不由得捂嘴偷笑。老王妃想着夫妻两人现在还没有怀上,又听说宣韶在外头每日都有许多的公务要忙,以为宣韶是在外头累着了,所以回到家里无心别的事情。其实她还巴不得宣韶能闲些日子,放松放松,毕竟在老人家心里,还是生儿子这种大事情最重要。
至于宣韶被撤职削爵一事,老王妃还真没有放在心上。当年宣韶的父亲为什么而死的,别人不知道,宣家的人可都知道。身为宣信唯一的儿子,太后和皇上都心理有数,绝对会厚待她这个孙儿。加上宣韶向来也是个有本事的,又不是扶不上的阿斗,所以老王妃全当这次是皇帝给宣韶放假。
宣韶闻言面不改色的应了,又听老王妃细细叮嘱了他几句,便退了出来。
姜氏那里也没有说什么,儿子有没有出息什么的都是次要的,只要他活的好好的姜氏就满意了。要求向来就不高。
倒是惠兰县主那边听到消息之后高兴的不行,三娘之前有镇国将军夫人的分位在身。宣韶若是没有了爵位,那三娘也就是一介民妇。这样的身份又怎么能管理庄王府的内院?还想要压了她的母亲郡王妃和她这个郡主一头,简直是痴心妄想。
于是惠兰县主的心情便越发好了起来,加上少了一个总是在她背后如恶灵一般盯着的申嬷嬷。惠兰县主觉得以前那些霉运终于要离她而去了,好日子就要来了。
只是因为害怕老王妃再给她请个如同申嬷嬷那般的嬷嬷来叫她规矩,她也不敢太过放肆,平日里在外头还是很注意规矩的。老王妃看着。便也没有再提出要给她再找个嬷嬷来的话。
只是等了几日,惠兰县主却没有见老王妃将三娘的管家权利收回去,放了她娘亲出来,忍不住旁敲侧击的在老王妃身边的张嬷嬷那里打探了一番。却原来皇帝那边要夺爵的圣旨一直也没有下到宗人府那边,宗人府也像是没有这么一回事一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件事情就像是被人给遗忘了。让惠兰县主气恨不已。
这一日,惠兰县主正在屋子里试她最近新作的几件冬衣。因为天气冷了穿的厚实,惠兰县主为了掩饰自己有些走形了的身材,特意挑了几身像是深紫,大红,宝蓝等颜色厚重的布料。只是因为她又要在大衣裳里面镶些贵重的皮毛,所以衣服一上身,便显得臃肿的像是一头熊。
惠兰县主愤愤的将一身暗紫色绣金蝶领口与袖口都露出了雪白狐狸毛的长袄给扔到了暖炕上。
正在帮她做绣活儿的菊儿忙起身上前道:“县主,怎么了?那身衣裳很好看啊。”
惠兰县主瞥了一眼那些新作的衣裳。她就只对那一件大红刻丝内的披风满意,瞪着菊儿道:“你知道什么好看不好看的!都给我放到箱子里头去,等会儿再给我去请了云想楼的裁缝来。”更是小声骂道。“那个恶婆子真是阴险狠毒,竟然在王家那个女人的怂恿下这般折腾我,当初就应该交代了柳梦成将她千刀万剐了才泄恨。”
一边收拾着衣裳的菊儿却是有些犹豫地劝道:“县主,您这个月的月例已经都用来做了这些衣裳了。还是算了吧。”
庄王府里主子奴才们的四季衣裳都有定例,若是想要额外添,便要自己使银子。以前郡王妃当家的时候,只要惠兰县主喜欢,一日做三身都由着她去,用的自然还是公中的银子。
现在三娘当了家,自然就没有那便利了。
惠兰县主闻言皱眉。她对钱物还是没有太大的概念,郡王妃当家的时候,从未为自己的用度操心过。所以上次她要做衣裳的时候,管事来告诉她要另外使银子的时候她还以为是三娘故意为难她,后来问清楚了才晓得这是王府的规矩。
因为申嬷嬷当时还在,她也不敢说什么。只让人去她母亲原来住的院子的箱笼里里找了几匹合意的布匹和毛皮,又花了自己的银子,让云想楼的人进来给她量身。好在她每年有县主的供奉还有府里的月例,平日里也不用自己花什么银子,就连申嬷嬷给她加餐,也是三娘特批了从公中出的钱,因此也不将这点小钱放在心上。
“本郡主还缺银子吗?”她记得她还有不少银子的,以前都是交给丫鬟收着,并没有怎么在意。
菊儿那里还收着些惠兰县主几百两的银子,做衣裳是够了的,只是她想着今时不比往日,郡王妃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来,县主要花银子的地方多着了,不能像以前那样大手大脚的。毕竟以前郡王妃在的时候,姜夫人关雎院那边的份例基本上都是给惠兰县主用了。如今大少夫人当了家,可没有那么便宜的事情了。
只是看着惠兰县主的样子,菊儿也知道自己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最后也只能暗自叹息,顺从的应下了。她容貌虽然粗鄙,却是个细心又识时务的丫头,不然也不能得了惠兰县主的信任。
惠兰县主见菊儿将暖炕上的衣裳都收到了箱笼里,便打发她去原本郡王妃住的院子里去寻衣料子。菊儿应声出去了,不想没有多久便又回来了。
惠兰县主正想找人去把姚悦容叫过来说话,见菊儿回来了便有些不高兴:“不是叫你去找料子么!难不成我花自己母亲的嫁妆还有人拦着?”
菊儿忙道:“不是,不是,是惠安郡主派人来给县主捎了一封信。”说着便将手中的信笺呈了上来。
在惠兰县主以前没有禁足的时候,和惠安郡主的联系是很紧密的。两人之间隔三差五的派人传话传信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最近因为惠兰县主禁足便少了些往来。不过门房的婆子还是不敢得罪礼亲王府的人,见来人说是礼亲王府惠安郡主的信,便让人送了进来。
惠兰县主接了信,摆手道:“行了。出去吧。”
菊儿又退下了,惠兰县主将信拆了,开始有些漫不经心,之后却是突然来了精神,面上极为有兴致的看了起来,一目十行,很快就将信看完了。
惠兰县主坐在炕上。嘴角笑意越来越浓:“王三娘,我看你再嚣张!这次本县主就让你不得好死!”
而正当惠兰县主满心恶毒的在打着主意的时候,三娘那边白兰求见。
宣韶原本在家里陪着三娘弹琴看书,鹰卫那边正好有事,宣韶便出了门去了。三娘只能自己拿着一本刚刚在宣韶的教导下看会的琴谱,摊开在琴案上,依葫芦画瓢的的慢慢拨动。
见白兰来了,三娘便停了手。起身道:“你不是去了外院吗?怎么这么快回来了?”白兰去外院找今日留守的鹰卫有些事情。
白兰行了礼,走过来在三娘耳边附耳说了几句。
三娘闻言原本闲适的表情渐渐严肃起来了:“确定是礼亲王府的人?”
白兰道:“鹰卫拆了信看过之后立即就让人追了去了,奴婢赶着回来向您禀报。追上去的兄弟还未回来。少夫人,不管是不是惠安郡主派来的人,从信上的内容看来都是来者不善,想要对付少夫人您。”
三娘又走回琴案旁坐下,蹙眉沉思,白兰也不打扰她,只在一旁站了,等吩咐。
在宣韶告诉三娘说惠兰县主与那柳梦成联系上了之后,三娘便让白兰安排人盯住了惠兰县主那边。鹰卫盯人,自有他们的一套法门和规矩。那就是惠兰县主即便与一只苍蝇接上了头,都要报上去的。与外人来往的信件毫无悬念的都要经过鹰卫的手。
所以刚刚惠兰县主收到的那一封信,其实在到她手上之前就被人拆开过又还原了。正好白兰在外院,听了禀报之后就立即回来告诉三娘了。
“听你说那信中的语气……我到不觉得是惠安郡主。”三娘摇了摇头,下了结论。
白兰闻言有些好奇:“少夫人与惠安郡主不是结过怨吗?而且惠安郡主与惠兰县主向来交好。知道惠兰县主受了‘委屈’之后想办法帮她报复,也不是说不过去啊。”
三娘摇了摇头。她觉得这种做事风格不像是惠安县主。
“信中说她找到了一种药,要送给惠兰县主,还说那药吃不死人,却是能让人看上去像是得了麻风病?”三娘伸手拨动了一下琴弦,是一个低音,浑厚低沉。
白兰点头,面色十分不虞:“少夫人,无论这人是谁,手段也太过恶毒了一些。”麻风病是不治之症,还能传染。无论是谁得了,都会被隔离开来,甚至会被人烧死。让一个没有得病的人身上出现麻风病患者的症状,那就是存心想要让她死,还是死无全尸不光不彩。这是要有何等深仇大恨才能做得出来?
曾经京城里就有一户高门的小姐得了麻风病,那家人家怕事情传出去自己家里的人都会遭殃,便将那小姐绑了堵住嘴,淋上了煤油,活活烧死了。之后事情败露,却还被世人说成是大义灭亲。
三娘点了点头:“是挺恶毒的,我倒是也想要知道,是谁与我有这么大的仇恨。让我死还不算,死法还这般的不堪。你去外院盯着,有消息了就回来告诉我一声。”
白兰也十分想要知道这种恶毒的人是哪个爹妈生出来的,若是让她知道了,一定要让她好看,她才不管什么郡主不郡主的。因为她家公子也不会管那人是什么郡主公主的。
白兰退下了,三娘依旧照着琴谱拨动着琴弦。
她心情到也还说不上是愤怒,毕竟敌人浮出水面,总比敌人藏在暗处要好的多。还是那句话。不怕敌动,就怕她不动。
过了半个多时辰,白兰便回来了。
三娘已经让人收了琴,正在看书。
“如何?”三娘将书放下。坐在书案后面的椅子上,轻声问道。
“被少夫人您猜中了,不是郡主。”白兰抬头看了三娘一眼,却是有些为难了。
三娘自然是看到了白兰的表情,不由得一笑:“怎么,这人还出乎你的意料之外了?”
白兰小心翼翼的看了三娘一眼:“少夫人,这人奴婢要是与您说了。您可别太生气。与这种恶毒的人生气,太不值得了,还伤了自己的身子。”
三娘闻言心中一动,想了想,看着白兰偏头道:“鹰卫可是跟人跟到了沈家?”
白兰一愣,惊愕道:“少夫人,您……”
三娘微微哂,她向来不与人结仇。看她不顺眼的人总共也就那么几个。而且这种行事风格,与她记忆中的一个人很像。
“其实派出去的人并没有跟到沈家,沈家少夫人今日出了门。那送信之人在城中绕了几圈。就在西城与沈家少夫人接了头。”
白兰面上有些尴尬,在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她还是有些愕然的。尽管知道少夫人与沈家少夫人有些不合,但是怎么说也是一父所出的亲姐妹。什么仇恨能让她下这么狠的手啊?她简直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了。
三娘却是没有太多意外的样子,一个能对自己的祖母和亲生父亲下手的人,用这种手段对自己的异母姐妹也不是什么让人接受不了的。
尽管她自己也有些不太清楚,为什么二娘会恨她至此。
“少夫人,现在要怎么办?”白兰看着三娘道,“要不要奴婢去教训一下她?”这么狠毒的女人,她实在是忍不了了。
三娘想了想,摇头:“不。你继续让人盯着她们。等明日沈少夫人再让人送东西来的时候,将那药劫下。换了另外无害的送去给惠兰县主。”
白兰见三娘若有所思的样子,虽然有些不甘心,也还是暂时忍住了。这件事情一定要告诉公子,无论如何都不能放过那种恶妇。
三娘却是知道,现在二娘怀着身孕。要教训她也有限度。而她也从来不喜欢用粗暴的方氏解决问题,那样还算是便宜了对方。
只是,二娘对她如此狠绝,即便是她逃过了这一次,下一次不知道她又会想出什么法子来害人。看来也该是有个决断的时候了。
说实在的,三娘以前对二娘也仅仅是厌恶罢了,说到深仇大恨,还真谈不上。毕竟她们两人其实也没有过太过你死我活的激烈冲突。
当初对付二娘生母柳氏的时候,三娘一直是藏在暗处的。
现在终于也要上升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了么?
既然你觉得与我两人之间非要死一个的话,那还是你死吧。三娘笑了笑,很多事情也该到了结的时候了。
三娘吩咐了白兰几句,便让她退下了。
晚上宣韶回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比冰冻三尺还要冷硬。三娘一看他这样子就知道一定是白兰将今日的事情告诉他了。
三娘将丫鬟们都谴了出去,拉着宣韶回了内侍,亲手给他奉上了一杯热茶。
宣韶接过茶,却没有喝,将茶碗放到一边,看着三娘道:“我会帮你解决掉她们,你不必担心。”
三娘在宣韶身边坐下了,想了想,看着他偏头一笑,明眸善睐的模样让宣韶微微一愣:“相公,这件事情能否让我自己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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