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卿,你太过仁慈了。此七人虽托口仇恨金国,可尚未有任何凭证证实其所言为真。”
“其行事狠辣,与山匪无异,若留其性命恐养虎为患!”
今天的胡铨也不知怎么了,完全被对方这种爱国气节蒙蔽双眼。
见官家要杀,胡铨依旧同情的扫过几人:
“陛下,臣以性命保证,此七人必是爱国之士,还望陛下开恩!”
呼……
自己太看重胡铨了,算了,就当是卖他个人情吧。
“算了,念在他们也是心向大宋的份上,就充军发配吧!”
说完,赵旉起身就走。
路过几人身边时稍作停留,犹豫了片刻,还是低头看了看这七个人:
“有时候双眼看到的不一定为真,做任何事之前要三思而行,以免好心办了坏事!”
要不是有胡铨在,今天这几个人必须死。
毕竟他们出手杀了使团的人,自己得给那些个冒着危险出访金国的使者一个交代。
傍晚掌灯。
孟南星也准备返回自己的宅院睡下。
临走前,刚好想起白天的事:“陛下,听闻您留下了那几个袭杀使团凶手的命?”
提起这个,赵旉就窝火。
“不是我留,是胡铨要留。他念及那几人也乃忠君爱国之士,故而一时心软与我求情而已!”
直到孟南星走,赵旉都没再多说一句话。
回到寝宫翻来覆去无法入睡,不知道留下那几人是对是错。
眨眼十天已过。
为了安抚使团,赵旉特意拨出一笔银子用以补偿。
从使团带回的消息来看,完颜亮果然也是想跟大宋一起对付蒙古。
要真是这样,那可就真的应该相互利用一下了。
:报陛下,胡侍郎求见!
他怎么来了?
听内侍说胡铨到了,赵旉有些疑惑。
最近两天没上朝,加上胡铨既要忙活开封府的事,又要照顾到户部,忙得很。
等胡铨缓步进入书房后,顿时露出一副做错事的架势:“陛下,臣前来领罪!”
“胡侍郎,你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何故请罪?”
这下,赵旉更懵了。
“陛下,刚刚陈州知州派人送来七具尸首,皆是我开封府官差。”
“先前袭杀朝廷使团那五男两女,臣做主发配广南东路牢城营去的,此七人是负责押送的!”
听到这些,赵旉脸色急转直下,心像被针刺一样疼痛不已。
缓解了好半天,赵旉才强行压制住心痛:“胡侍郎,那陈州知州有没有派人寻找凶手?”
这么多年,胡铨第一次产生这么强烈的自责。
那七个差官,完全是因为自己而死。
先前官家要杀那几人,自己还跟官家用性命保证。
现在好了,自己活得好好的,把那七个属下给害了。
“陛下,陈州知州说守城军兵看到过一群可疑人从城门前通过。”
“只是因为对方好像有急事,直接闯过检查,其中一人好像是白莲教的!”
等等……
赵旉顾不得伤心,急忙正视起胡铨:“你刚才说,白莲教?”
“回陛下,确实是白莲教。因为其中一人被陈州官府审问过,但不确定那些人就是杀害开封府官差的人。”
见胡铨说的这么肯定,赵旉心里瞬间炸开了锅。
前世自己确实知道白莲教,只不过是在研究明史时候才第一次听到那个名字。
再以后,白莲教也只是在黄飞鸿电影上看到过。
没想到大宋朝就有了!
“陛下,陈州发现我开封府七具官差尸体时,并未见到那被发配的五男两女。”
“后来一群可疑人穿过城门后不知去向,现在谁也不清楚闯城门的一群人,是不是朝廷嫌犯!”
这还用问么?
现在用脚去想也知道啊!
赵旉沉默着,不断思索该如何处理。
最终还是提笔写下一道口谕,随手叫来孟南星:“去,把这道口谕送与赵鼎。”
打发走孟南星,赵旉又望了眼胡铨:“胡卿,你回开封府后,按照阵亡军兵待遇抚恤那七名官差家属。”
翌日早朝。
赵旉推掉了原本想要讨论的国事,直接将开封府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诸位,你们谁清楚白莲教?这教派到底是佛是妖?”
话音刚落,翰林学士承旨一步跨出:
“回陛下,白莲教自传源于佛教净土宗,多称白莲社。太上皇绍兴三年,有人创建新教派称白莲宗或白莲教。”
“其教内以普化在家清信之士为教规,教中信徒均以白莲道人自居。”
这人说完,很自觉的退了回去。
说的不多,不过信息却不少,赵旉总算是对白莲教有了些许了解。
“看来其教意浅显,难怪流传如此之广,坚持时间如此之久远。”
赵旉刚刚感叹了一句,兵部尚书李弥逊又走了出来。
“陛下,白莲教不穿僧衣,不剃发,教徒与常人无异。”
“不过其有专门的汇聚之地,每逢传教时,均有聚众之地。”
“当初李纲病死后,臣与秦桧交恶。归隐福建家乡时,就遇到过白莲教徒聚众。”
“当地官府曾经严禁白莲教聚众传道,但因其流传广泛且多藏于民间,所以官府有时也听之任之。”
李弥逊这话,倒是给赵旉提了醒。
多藏于民间,那肯定是贫苦百姓居多。
这时赵旉反问李弥逊:“李卿,那你说说,这百姓信奉白莲教。那朝中官员,可有信者?”
这问题有些把李弥逊给问住了。
见其不答,赵旉也不勉强。
“诸位,你们还有谁知道白莲教?给朕说一说这白莲教流传时间如此久远,可曾有聚众闹事者?”
“回陛下!”
话音刚落,依旧是先前的翰林学士承旨,这人是从临安随着朝廷一起迁移到开封的,年龄也不算小了。
“陛下,徽宗时方腊作乱,曾有多地白莲教徒趁势鼓动百姓反抗。”
“太上皇绍兴六年,江南曾发生白莲教杀官案。当时因当地官府处处盘剥,致使百姓怨声载道。”
“当时江南多地百姓在白莲教鼓动下,趁势聚众。杀了当时江南西路洪州知州,影响颇大!”
还有这事呢?
赵旉顿时泛起寻思。
按理说这种教派好像跟明教也差不多。
虽说不清楚其内在,可外表总是给人一种帮助穷苦人反抗压迫的感觉。
百姓喜欢,官府可不能喜欢。
现在自己可是大宋官家,怎么能允许这样一个时不时就鼓动百姓与自己作对的组织存在?
这不是给自己挖坑吗?
哪天朝廷出现点错误,他们就鼓动百姓造反,那成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