境白夜刚跑到地下六层的审讯室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波本痛苦的叫喊。
那喊声过于凄厉,又非常沙哑,像是因为持续的惨叫,喉咙都叫哑了。
境白夜连忙将手掌按上旁边的指纹识别器,他脑海中的系统正在不断重复着同一句话。
【警报!警报!您的亲友组成员-安室透\/波本目前情绪极度不稳定,处在精神崩溃边缘!】
【警报!警报……】
在得到斯皮亚图斯给他的那笔房产后,境白夜奖励点变得宽裕起来,他将除系统地图外的其他面板也升了级,其中就包括交际板块。
以前他只能在上面看到认识的人的照片、称呼以及能力值,升级后他可以看到他们当前的身体状态——有无重伤或是重病。
系统告诉他,如果升到四级,连对方昨晚有没有失眠、嘴里有几颗蛀牙、脸上几颗痘痘,包括初期症状不明显的癌症,都可以直接显示出来。
境白夜暂时只升到二级,如果他亲友组里的人出事,系统会弹出警报,让境白夜能第一时间知道。
电子门打开,境白夜没有闻到浓郁的血腥气,他冲了进去。
在之前为审问那只燕子,他曾经来过这里一次,他一眼就看到躺在中间椅子上的波本。
“安室!!”
着急之下,境白夜喊出对方的名字。
波本原来被拘束装置捆在椅子上,剧烈挣扎的身体在听到这一声呼唤后,动作幅度渐渐变小,慢慢地冷静下来。
琴酒见境白夜过来,自动避开到旁边。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表情非常微妙。
见到他这种样子,境白夜肯定波本通过了考核——如果波本有什么问题,那他过来就是来为他收尸的,甚至琴酒会对他开枪。
境白夜顾不得那么多,开始为波本打开那些拘束装置。
“安格斯特拉……”
波本嘴里不停喃喃,他神智尚未清醒,只是无意识地念叨这个代号。
“我在这里!”
拘束装置被打开,用来束缚手腕的皮带内侧早已染成红色,他的手腕处被撕裂出狰狞的伤口。
“安格斯特拉……安格斯特拉……”
金发混血手下接连不断地呼唤,境白夜顾不得质问琴酒到底做了什么。他一边从背包里找处理伤口的药水和绷带,借着外套口袋里的遮掩将它们拿到外面,一边俯下身用另一只手拥抱住波本。
“我就在这里……安室,醒醒,没事了……我就在这里……”
境白夜对他不停地说话,波本的眼睛渐渐睁开。
他那双紫灰色的眼睛完全浸在水光中,他好几秒后才缓过神,颤抖地眨了下眼睛。在看清面前的人是境白夜后,他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安格斯特拉?”
“我在这里。”境白夜摸摸他的脑袋,“没事了,审讯结束了……”
“安格斯特拉……”
“你别说话,你嗓子喊哑了,好好休息一下……”
境白夜知道组织的药物审讯使用的是稀释后的硫喷妥钠,苏格兰在得到代号的那天就经历过,可他没有像波本这样反应剧烈。
波本这幅样子,有点像他过去使用【罪与罚】毒杀原主父母时,他们陷入处罚幻境挣扎的模样。
难道是组织的新药?
境白夜作为上司,知道波本是个非常坚强的人,他绝对不会因为身体上遭受折磨而屈服或崩溃。
他在幻境里……到底看到了什么?
在境白夜的努力安抚下,波本在椅子上坐起身。
他表情仍然木愣愣的,境白夜虽然担心他仍然沉浸在那份幻境里,但还是开始替他处理手腕上的伤口。
电子门外,晚他一步的苏格兰和诸星大终于赶到。
苏格兰脸色不太好,诸星大微皱着眉头。在琴酒听到声音看过去时,他们表情基本恢复平静。
————
诸伏景光在安格斯特拉突然从狙击训练场跑掉后,第一时间跟了上去,诸星大紧随其后。
安格斯特拉速度极快,他们完全追不上,只能远远跟在后面。
在追赶过程中,诸伏景光内心非常不安。
以琴酒的作风,如果zero真的在药物审讯里不幸吐露点什么,他过来肯定来不及了。
他们来到审讯室,最先看到他们的是琴酒。
这位劳模一脸冷淡地站在一边,身上毫无发现卧底或叛徒会有的杀气,诸伏景光甚至觉得他此刻心情不错。
紧接着,诸伏景光就注意到了坐在不远处椅子上的降谷零。
作为公安精英被派出来卧底的金发男人,此时无比脆弱的蜷缩在安格斯特拉怀里,他手腕一片血肉模糊,身体还在隐隐发抖。
——即使是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的诸伏景光,看到这一幕也不禁愣了一下。
琴酒扫了他们一眼,重新看向安格斯特拉:“没想到你会突然赶过来,这难道就是主人和忠犬的心灵感应?”
忠犬。
听到这个形容,诸伏景光就知道降谷零通过了审讯。
然而诸伏景光实在高兴不起来,他极力抑制着内心的怒火,他尽了最大的努力才控制住表情,不流露出任何对发小的担心或是对琴酒的憎恶。
“你到底做了什么?”
安格斯特拉替降谷零包扎完手腕,问出诸伏景光最好奇的问题。
神色冷漠的诸星大也看向了琴酒。
诸伏景光真的不理解为什么会这样——作为发小,他是最了解降谷零的人,普通药物或精神刺激根本不会把他折磨成这种精神崩溃的样子。
“审讯。”
琴酒冷笑起来,他盯住在数个月前通过药物审讯的诸伏景光。
“只不过我用的是组织新研发的药物,在幻觉里,会见到自己最害怕的东西……如果这种药物早点研发出来,或许能抓到更多的老鼠吧?”
诸伏景光面无表情和琴酒对视,眼神是前所未有的锐利。
“安格斯特拉……”
一个无比嘶哑的声音响起。
这个声音真的已经彻底哑了,却又拼命想喊出这个名字,这声呼喊非常刺耳难听。
诸伏景光扭头看去,眼睛瞬间瞪大。
金发混血的男人伸手在安格斯特拉的胸前来回抚摸,像在确认着什么,他摸了很久,脸上终于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然后仰起脸,无比虔诚地把脸贴在安格斯特拉的心脏部位。
那样的表情,像极了个一条被彻底驯服的忠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