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隋唐抵达宁南关的同一天,澄明殿上,群雄汇聚。
“如今姜泰伏诛,天下已安,诸位咱们歇息歇息就回吧,永安郡那边还有许多事等着我呢。”
作为盟主,姜启自然最先开口。
然而,他这一开口,却是把在场众人都说懵了。
怎么的?
燕山王军灭了,他们散了,那这太平郡怎么办?这偌大的姜国又该怎么办?
“殿下,咱们,咱们就这么走了?”宋治诧异的问道。
姜启点了点头,随即疑惑的看向宋治:“莫非宋大人还有什么事情未了?”
轻飘飘一句话,竟是让宋治无言以对,他环顾左右,只见蔡良、陈麟同样面露犹豫,戚世恒却是一脸的无所谓,只有姜伯驹眼睛里透着几许兴奋。
“殿下,国不可一日无主,您就这般走了,那姜国怎么办?”
一个声音骤然响起,这个声音仿佛说到了所有人的心坎里,以至于他们纷纷侧目看去,却是景昭的儿子景严。
“景先生,你这话从何说起,我等会盟时可是发过誓的,凡我同盟,齐心合力,以致臣节,必无二志,有渝此盟,天诛地灭,如今叛逆以除,自然要还政陛下啊!”
姜启不明所以的看着景严,仿佛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可是陛下崩了,太子薨了,宗正姜云以下,京都皇族无一人存活,殿下要还政于谁?”
“这......这......”姜启眉头微皱,似乎也陷入了为难。
他下意识将目光投向诸人,却见大家不知为何都默契的保持了沉默。
就连方才最先开口的宋治也不再说话。
更有心思聪慧之人,此时已经看出了问题。
果然,眼见姜启陷入为难,景严牙关一咬,仿佛下定决心般,突然跪了下来。
“为姜国千万百姓计,景严斗胆请殿下继位。”
景严之语,石破天惊,甫一出口,便引得殿上众人纷纷变色,姜伯驹脸色难看,姜启更是勃然大怒。
“景严你放肆,我为陛下亲封永安王,怎可如此僭越?”
愤怒的声音几乎要掀翻整个澄明殿,然而,景严却似铁了心一般,再一次高声喊道:“殿下,难道真就忍心看着我姜国自此四分五裂不成吗?”
两人互不相让,澄明殿上也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宁静。
眼前诸人皆是守牧一方,心思聪颖之辈,如何看不出他们这是在演戏,然而,看出来又如何,这姜国天下,总是需要一个皇帝的,不是么?
果然,片刻的宁静之后,似乎身在局外的戚世恒突然开口说道:“殿下,世恒以为景先生所言甚是,如今天下姜氏王侯之列,论爵位、名望、实力,无人可与殿下相比。”
紧接着蔡良也跟着跪了下来:“不错,当此危局,还请殿下摒弃俗礼,登基称帝,以安我姜国民心。”
眼见就连兵力最强的戚世恒都表明了态度,剩下的宋治和陈麟也不禁心中有了决定。
姜启脸上依旧带着几许为难,然而,姜伯驹的脸色却更加难看。
若论血脉,他比姜启更加靠近这个位置,可如今殿内众人却好似将他忽略了一般,这让他如何能忍?
“诸位未免有些操之过急了吧,如今贼首姜泰虽死,但燕郡、南河两郡仍为贼所占,更有那安北将军隋唐,狼子野心,以为景清复仇为名,强攻长宁郡,我等兴义兵,诛恶贼,如今恶贼未除,便在这里妄言称帝一事,诸位,你们就如此迫不及待吗?”
姜伯驹的话如同一柄利剑,一下子便戳穿了殿上一面倒的局势。
就连原本只需轻轻点头,便可登基为帝的姜启也不由得愣了愣神。
姜伯驹所说有理有据,直指要害,若此时还要继续纠缠登基一事,恐怕便要有人指责他的别有用心了。
姜启目光急转,随即轻笑着回应道:“伯驹说的有道理,贼首虽死,但贼乱未平,我等应以平贼剿寇为先,而后再谈登基一事不迟。”
澄明殿上之事,走到这里,便不得不暂时告一段落,但暗流却又一次开始流动起来。
宗正府里,姜启勃然大怒,此刻,他再无半点澄明殿上的谦逊和公义。
“姜伯驹,好一个姜伯驹,没想到他果然还是对那个位置生出了妄想。”
宁南侯姜仲熊死于隋唐之手,太平侯姜夔死于虎威军之手,这两人一死,如今这天下能争夺那至尊之位的便只剩下他们两人。
原本姜启以为有戚世恒的支持,便能高枕无忧,却没想到姜伯驹终究还是横插了一杠子。
“主公勿忧,那姜伯驹爵位、名望、能力皆与您相差甚远,任他再如何拖延,也挡不住您称帝之路。”
“薛大人说的对,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将太平郡牢牢抓在咱们手中。”
姜启麾下谋士薛图、袁奂纷纷出声安抚,在他们心中,本就不同意姜启如此仓促称帝。
姜启本就有大义在手,若能再一举平灭燕郡、南河乱贼,届时他们手握四郡之地,天下还有谁能与之争锋。
然而,他们终究忽略了姜启那颗已经被景严挑动起来的心。
“姜伯驹手握数万大军,如鲠在喉,他怎会容忍咱们再拿下燕郡跟南河郡,两位先生不必再劝,为免夜长梦多,我必须立刻称帝。”
面对薛图、袁奂的规劝,姜启没有丝毫犹豫,他仍旧固执己见。
今日澄明殿上,他离那个位子已经那般的近,近到只需要点点头,再转过身去,走上几步,便可以毫无阻碍的坐拥这梦寐以求的江山。
然而,想到此处,姜启心中对于姜伯驹的愤怒和恨意,已然到了顶点。
“殿下勿忧,我有一石三鸟之计,可替殿下除掉那姜伯驹。”一旁,半晌不曾言语的景严突然开口说道。
“景严,你如此急迫的撺掇殿下称帝,到底是何居心?”薛图勃然大怒。
“殿下,如今天下局势纷杂,姜泰殷鉴不远,若贸然称帝,必将成为众矢之的,请殿下三思啊!”袁奂也连忙跪地苦劝起来。
姜启见状,脸上也不由多了几分犹豫。
然而,此时,景严却又再次开口:“殿下,两位先生都是老成谋国之人,所言也有几分道理,不如咱们就先等等。”
景严的声音很轻,但却一下子便让姜启下定了决心。
明明是在规劝,可姜启心中那想要称帝的欲望却如同野草一般,疯狂滋长。
“不用劝了,姜伯驹称帝之心已显,如今即便我能容得下他,他却不见得能容得下我,既然如此,倒不如先下手为强。”姜启断然说道。
随后,他将目光投向躬身侍立的景严。
“景严,将你的计策细细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