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大柱沉沉叹息,“你说这些是我们该注意的?当下我们该考虑怎么活下去;你是过了两天好日子,想找茬了是吧?”
“......”
此言如雷霆贯耳,自从来了山谷中日子确实好过了很多;她对生存的要求和自觉在不知不觉间放低了不止一个档次,之前时时刻刻警惕,而今她居然有心思胡思乱想了。
罗翠花一拍额头,有错就认,“是我太闲了。”
“知道就好,把你那份闲心歇歇,一天天瞎想什么呢;一把年纪了消停点儿,儿子儿媳会管好孩子,我们老了该享的是儿孙福,不是成儿孙们的债。”
罗翠花点头应了,果真不再管三个儿子的事情,下面的儿孙们也不多过问了;一心顾着弄吃食,储存吃喝。
水潭边儿上洗完碗筷,李莲花和冯菊花妯娌忙着规整收拾残局;程明月帮一把手,找了个机会偷懒,冯菊花看在眼里,她只是婶子不好多说,因此抱起洗好的碗筷走开。
“月月!”
“娘。”
李莲花一喊,程明月面无表情走了过去。
李莲花面无表情盯着女儿瞧,想看看她究竟在想什么;生在农家,被家里娇宠着长大不知足,总觉得别人亏欠了她的,不知感恩只记仇,这样的性子真的是她生出来的女儿吗?
“月月,你八岁了。”
程明月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八岁怎么了吗?
“你八岁了,是个大孩子了,该学着干活儿了;女孩子该学的洗衣做饭女红都要学起来了,我们在逃荒路上是没办法学女红,那你从今天开始洗衣做饭洗完整理家什。”
程明月脸上立马带出了抗拒之色,梗着脖子不服气,“我不,娘,程明仪也没干,凭什么要我干。”
“因为你比她大,因为她会出去找吃食,因为她懂事,因为她值得。”李莲花眼底再次泛起失望,对女儿的失望次数越来越多,“你一个做姐姐的不说照顾妹妹,事事都要跟妹妹比;那乖巧懂事你怎么不比比?只想着好处都该是你的,世上哪儿来那么多的好事?”
“她的本来就该是我的。”程明月怨念再也压制不住,喷涌而出,“五丫说的对,我们家要是只有我一个姑娘,你们都会疼我;她程明仪就是多余的,本来就不该出生。”
她的存在让抢了她的宠爱,抢了家里对她的所有好。
“你个不知感恩的东西,之前怎么跟你说的?不要再跟五丫来往;你就是不听,你瞧瞧你说的都是什么话?这些话是一个人该说的话吗?”李莲花气急,第一次用这般重的话来训斥程明月。
“仪仪哪儿做不好?不就是比你优秀,比你懂事,比你听话;你因为五丫几句话就对妹妹满心愤恨......”
亲娘都这么说她,程明月心头充斥委屈情绪,怨恨喷薄而出。
“那你让程明仪当你的女儿去啊!”
“啪~”
李莲花抬手一耳光,眼眶微红,打完就后悔了;可是看着捂着脸不敢置信的程明月,软下的心又硬了起来,反手又是一个耳光。
“再敢跟五丫来往,娘见你们来往一次就打你一次;不信你大可以试试。”好好一个女儿被人带歪成这般模样,心痛的同时对五丫带着深深的厌恶。
“我不!五丫对我很好,要不是有她在,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知道你们都在偏心程明仪。”程明月大声拒绝,引来了族人们的目光。
“怎么回事?元东家的,好端端的打什么孩子?”族长媳妇走过来,双手放在程明月肩膀上,想着小姑娘脸皮薄,抱着安慰安慰。
程明月反手打掉她的手,扭身挣脱了这个一心为她解围的怀抱,“不用你们管,你们没一个好人。”
“族长家的嫂子,你别管;我家月月的性子越发左了,不好好纠先不行了。”纵是再心疼,也不能再放任下去。
族长媳妇看看她们母女俩,想着亲母女没有隔夜仇,闹也闹了;亲娘教育女儿没错,程明月确实有点不像话,大庭广众之下对亲娘吼什么吼,不怪元东家的打她。
“那你好好说,孩子还小。”说完甩手离开。
一个小姑娘那么大气性,确实该磨磨性子了。
唯一一个能让她免于这顿打的人走了,程明月被李莲花逮着来了一顿竹笋炒肉,揍的她哇哇叫,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李莲花手上的细条子连连抽打,嘴上不忘问,“还敢不敢了?”
“不敢了,不敢了,娘别打了,疼.......”
“还去跟五丫玩吗?”一条子落下,打她手上的,疼的她抱着手哭。
程明月疼的瑟瑟缩缩的,倔强的不想答应,可细条子再次落下,打的啪啪响;痛的她抱着自己蹲地上,哭的撕心裂肺。
“不了,不了,不了;娘,我不跟五丫玩了。”
“还敢不敢顶嘴?”
“不敢了,不敢了,呜......”
“还敢不敢不听话?”
“不会了,娘,别打了,好痛......”
李莲花指着程明月放狠话,“记住了,不准再跟五丫说一句话,也不准跟她待在一起;以后听话,叫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再犯你的任性脾气,我这个做娘再教你怎么做个姑娘家。”
“知道了,知道了。”呜呜呜,好疼好疼。
程明月紧紧抱住自己哭的不能自己。
李莲花没丢了细条子,更是将条子放到了程明月住的木棚上,为的便是时时刻刻给她警醒;敢任性妄为,小心一顿打。
程元东、程元南看呆了,家里唯二的女娘,他们一贯疼着;从未想过真下手,顶多嘴上说说罢了。
这回媳妇\/大嫂是下了狠心了。
他们明白,程明月这样的脾气不好,若非他们头脑清醒,拎得清;这个家很可能会毁了,特别是程元东,作为长子最不能的就是耳根子软。
众目睽睽之下一顿打,让程明月有了怕惧,同时明白了,她再敢牛心左性,任性妄为;否则,母亲不会为了她的脸面纵容她,从这以后她再也不敢跟五丫说一句话,看到五丫就绕道走。
而被揍了的程明月哭够了,可是没脸起来。
等了许久也没人过来安慰她,脚蹲麻了,腿也疼了才哭哭啼啼站了起来;跑回木棚,却见木棚上放着打她的细条子,身子下意识瑟缩了一下,转而更难过、更委屈了,钻进木棚里放声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