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中确实将大皇子的罪行揭露无疑,可这本奏折如是呈到宫中那人面前,怕是直接要被气到原地升天,可见黄呈是存了必死的决心要与黄烊同归于尽。
黄烊虽与楼祁纠纷不断,却罪不至死,且这世间是是非非哪有什么对错,黄呈虽心狠手辣,却将所有的关怀给了自己的家人妻儿,真是令人唏嘘不已。
然而,还未等到佑安王府与端康王府的动向,京中便发生了另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大皇子逼宫,意图谋反。
如今京中坏事连连不断,京中人人自危,此时还是艳阳高照,街道之上却只有寥寥几人,各家各院纷纷闭门谢客。
听到宫中传出的消息,沈子衿顾不上其他,急忙换了一身衣裳便要出去,不料却被人堵在了门口。
“让开!”
她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侍卫,她认识他,是苏珩派来保护她的宋七。
“殿下有令,姑娘不能离开。”
宋七一板一眼地说道。
沈子衿冷呵一声,“你以为自己拦得住我?”
宋七正色道:“奉命而已。”
沈子衿不愿与他多费唇舌,抽出腰间的鞭子啪地一声落在地上。
宫中亦是一阵兵荒马乱,彼时正是上朝的时候,苏珩因代为监国,正与众大臣在正殿商讨国事,这时四面八方突然突然冲进一群甲兵,手持刀剑弓箭将众人团团围住。
大臣之间发出阵阵惊呼声,难以维持住平时的端庄儒雅。
“大胆,朝堂之上谁敢持兵器上殿!”
“这是……”
“发生了什么?”
“各位大人,真是别来无恙啊。”
不见其人先闻其声。只是这声音对于众人来说都不陌生。
苏珩一身玄衣蟒袍端坐在龙椅上,清冷的眸子默默注视着台下众大臣的反应,有人沉默,有人惊恐,有人愤怒,亦有人幸灾乐祸,可谓众生百态。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一步步从殿外走近的身影,目光落在对方那张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脸上。
“这不是我的好七弟么,不知那龙椅的滋味坐着如何?”
苏琮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笑容,眼底却是冰冷一片。
“竟是佑安王?!”
“怎么会是佑安王!”
“佑安王殿下,朝堂之上不得手持兵器,你这是何意?莫非要违抗圣上的命令!”
一位大人义正言辞道。
苏琮低低笑了两句,“圣上?”
“所谓的命令不过都是由人来编造的罢了,若是我坐上那个位置,这些命令便由我来制定了。”
“佑安王你莫非是想要谋反!”
“圣上还在世,你竟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
“诸位大人,我劝你们还是少费些口舌,免得等下这周围的兵器不长眼,一个不小心伤了各位大人可就不好了。”
众人噤声几瞬,目光落在周围寒光闪闪的甲兵身上,身影瑟缩。
“我劝你们还是不要大费周章想着会有人来救你们了,整个皇宫都已在我的掌控之中,包括……”苏琮唇角一勾,露出一个恶意的笑,“包括你们所信仰的圣上。”
话音落下,犹如压死众大臣最后一根稻草,有人甚至瘫软在地。
“佑安王,圣上乃是你的父亲,你莫不是要弑君!”
有人站出来,满脸愤怒道。
只见他话音未落,一只箭矢嗖地一声刺进他的左胸,鲜血喷涌而出,溅洒在离得最近的大臣上。
“张大人小心!”
那人瞪大眼睛,眼睁睁地看着鲜血从自己面前划过。
“本王劝各位大人说话时三思而后行,否则这箭下一次就不知道是不是对准了各位的咽喉心脏。”
苏琮慢悠悠地说着,脸上挂着残忍的笑。
台下嗡嗡的声响戛然而止,众人像是被扼住喉咙,丝毫不敢发出声音。
被唤作张大人的大臣由得他人扶着自己,已是满脸血丝全无。
“佑安王这是何意?”
一道魁梧高大的身影站出来,浓眉大眼,正蹙着眉看着面前几乎是完全陌生的人。
叶城作为武将,驰骋沙场多年自然不用担心周围区区几个小兵,但这毕竟是在朝堂上,且还有众多大臣在,至少要顾念他们的安危。
苏琮循声望去,见是叶城,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叶将军真是好久不见了,说起来我们一起在塞北喝酒的场景真就像昨日才发生的事情呢。”
叶城一怔,不明白面前这人突然提起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过苏琮也并不打算与他多言,朗声道:“只要各位大臣在本王登基后不抵抗,辅佐于我,今日便可不杀,他日便可高官俸禄!”
大臣之间沉默半晌,彼此目光交替,暗流隐隐流动,加上方才见识过苏琮的铁血手腕,无人说话却也无人做出任何反应。
“微臣愿跟随佑安王殿下——”
有人第一个人打头阵,后面也有几人跟风。
“刘大人,你这是何意,莫不是要造反!”
有人恨铁不成钢,也有人骨头发软。
苏琮挑衅的目光径直看向从方才自己进殿起便一直沉默地坐在龙椅上的身影。
“七弟难道不想说什么吗?”
苏珩缓缓起身,脖颈旁的刀剑也随着他的动静缓缓上移,他眸子漆黑如墨,神色却是过分冷漠平静,轻启唇角。
“怀瑾确有一事想问大皇兄。”
苏琮挑眉,“若是想要兄长放你一马,将你的太子之位让出后自然可以。”
苏珩微扯了唇边的笑,眸子微冷,犹如冬日檐上雪,清澈透亮。
“怀瑾只想问一件事,当初沈家之事是否是皇兄所为?”
随着整座大殿沉寂下来的,还有苏琮逐渐阴沉的脸。
沈子衿正赶到皇宫,绕过殿外整装待发的甲兵,一跃上正殿的房顶,然而她脚步稍稍站稳,便听见殿内传出男子平静的嗓音,整个人怔在原地。
苏琮脸上笑意微敛,望着苏珩的眸子一片阴翳,对周围大臣投来的惊愕目光恍若未闻,冷笑道:“没想到我的好七弟还真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啊,为这件事情的真相蛰伏了这么多年还真是辛苦你了。”
苏珩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答案了然若揭,只是问了一句。
“为什么?”
苏琮眼眸中闪过一丝怨恨的光芒:“因为他们该死!”
“十五年前沈恪无情无义,贪生怕死,为求富贵害死了我妻女,如今他沈家落得如此下场不过是报应罢了!是他活该!”
苏琮一字一句,说得咬牙切齿,眼底带上一丝痛快的恨意。
屋顶上的那人缓缓收紧了拳头,此时此刻只想冲进去亲手了结了他。
苏珩微垂了眸子,半晌都没再说话,良久抬眼望去,“可你,当真以为自己赢了吗?”
还未等苏琮说什么,当看见那道从后殿步履蹒跚走出来的身影时,他的瞳孔猛然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