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在飞临苏联某地上空时,机上的伞兵成队依次跳下,在那之前却没有任何预兆告诉他们要跳伞,这仿佛就是计划中的一部分。坐在贺昌龙身边的安志胜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伞兵离开,等他们全数跳下飞机之后才扭头来问贺昌龙:“你们四个是陆军士兵,应该没有接受过跳伞的训练吧?”
贺昌龙盯着安志胜道:“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安志胜咳嗽了一声,“二战时期有个美军将军说过,世界上永远不可能出现全能的士兵。即便如此,全世界各个国家都希望能训练出全能的士兵,在陆地也许你们是兵王,在空中呢?”
“你什么意思?”贺昌龙抓紧了身上的安全带,下意识用胳膊肘碰了下魏亚军,魏亚军立即也触碰着邓泽义,邓泽义也赶紧将这个暗示告知给了最右侧的黄永模,贺昌龙传达的讯息很明确,让他们提高警惕,鬼知道这些家伙又想做什么?
“士兵最大的悲哀就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松懈自己紧绷的神经,比如说现在。”安志胜笑道,同时驾驶舱内两名驾驶员背着降落伞走了出来,只是对贺昌龙等人笑笑,接着直接跳下了飞机,紧随其后的是两名随机机师。
贺昌龙等人一下愣了,立即扭头去看着安志胜,安志胜却不着急,只是指着自己右手腕上那个类似手表的东西道:“现在高度是3000米,因为没有飞行员的关系,会急速降至2200米,这是标准的跳伞高度,难度并不大,但对于新手来说,最应该克服的就是心理恐惧,有四个降落伞在你们座位下方,你们要做的很简单,只需要将背带绑紧在身体之上,检查后方伞包,并打开里面的主伞盖,这个过程请千万不要忽略,一旦忽略你跳下去是打不开降落伞的,等于是你开枪之前得打开保险是一个道理,主伞盖旁还有个备用伞盖,这个不用管,只是在主伞盖出现问题的时候使用……”接下来安志胜用很简单的语言说明了下伞包的其他注意事项,随后站在机舱门边缘,冲他们做了一个“再见”的手势向后一仰掉落下去。
“拿伞包!”贺昌龙追出机舱口,朝下面看着,看到掉落下去的安志胜在下方稍微远的地方打开了降落伞向下落去,与此同时,魏亚军等人也拿出了降落伞按照安志胜所说的背好,正把伞包递给贺昌龙的时候,飞机忽然急速下降,众人立即伸手抓着机舱内的固定索,做着最后的检查。
“!老子这次要是不死,下去之后肯定宰了那个日本人!”黄永模在机舱口大声骂道。
贺昌龙冲他做了一个闭嘴的手势,接着指着其他人,示意黄永模先跳,接着是邓泽义,随后是魏亚军,最后才是自己。众人掉头,朝着机舱外跳去,在他们出机舱的一瞬间,每个人的心脏都感觉被一双手给捂住了,而身体也被某种力量拼命向下拽,在空中他们说不出任何话来,贺昌龙只是吃力地比划着手势,示意他们跟着自己的动作学,因为他先前看到过安志胜跳下去之后做了哪些动作,也许那些是有必要的。
等四个人差不多平行之后,贺昌龙抓紧了自己的开伞索,示意其他人可以拉了,随后魏亚军、邓泽义打开了降落伞,但黄永模怎么拉都没有反应,在那一瞬间黄永模慌了,对一个从来没有接触过跳伞的人来说,他的反应再正常不过。贺昌龙原本就打算看着三个战友打开降落伞之后自己再打开,所以他发现了黄永模的伞包出现了问题,立即拉直身子朝着黄永模所在的位置冲去,一把将其抱住,随后指着其前面的备用手柄,示意先打开那东西才能打开备用伞盖,接着再拉开伞索,比划完之后贺昌龙离开黄永模的身体。
黄永模按照贺昌龙所比划的依次做了一遍,但是备用伞也没有打开,贺昌龙急了,他稍微低头朝下看了一眼,已经模模糊糊能看清楚下面的地面了,也就是说时间不多了,他再次冲到黄永模的跟前,示意对方抱住自己,然后拉开了伞索。
打不开!
贺昌龙使劲拉了好几下,也打不开,立即拉了备用手柄,再次拉开伞索,所幸的是这次打开了,但是引力作用,加上两个人用一副降落伞,下坠的速度极快,再快落地之前,两人的眼前都黑了,随后短暂地失去了知觉,但清楚地知道自己被挂在了某个东西之上。
再睁眼,贺昌龙发现自己和黄永模两人死死地抱在一起,黄永模的脸色惨白,慢慢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贺昌龙抬头看见降落伞挂在一棵大树之上,他们离地也不过几米的距离,这才松了一口气,但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惊讶地发现树上有雪?树下也是一片雪地?现在是几月份?这个地方会下雪?
很快,在远处落地的魏亚军和邓泽义两人赶来,帮助贺昌龙和黄永模从树上下来,与此同时一辆苏联军队的汽车也急速驶来,车稳稳停在四人跟前,安志胜打开车门跳下来,带着笑容,边鼓掌边说:“果然是战士,竟然平安无恙。”
“竟然?”黄永模火冒三丈高,作势就要扑上去,却被贺昌龙一把拽了回来。
贺昌龙抓着黄永模,问安志胜:“你想杀了我们?”
“不,我相信你们能平安,只是有人不相信而已。”安志胜说完扭头看了一眼在汽车内另外一名苏联军官,那人满脸阴沉,似乎很不欢迎贺昌龙等人的到来。
“好了,现在要我们做什么?”贺昌龙沉声问,“最好有个计划表之类的东西。”
“现在的时间是1979年12月28日,你们所在的位置叫‘模拟区’,欢迎你们来到这里。”安志胜说完转身要上车,贺昌龙立即上前抓住安志胜问道,“你说现在是12月28日?怎么可能!”
是呀,怎么可能。贺昌龙记得他们护送约翰到游击队基地的时候,不过是2月底,被俘之后感觉也不过是过了最多一两个月而已,怎么会出现这么长的时间差?
“怎么不可能?”安志胜摇头道,“这个问题我们也想不明白,你们被俘之后四个人昏睡了很长一段时间,你难道没有发觉醒来之后其他四个活着的战士有些怪异吗?而且几乎不说话?因为长时间的囚禁和折磨,已经让他们麻木了。”
“你撒谎!”贺昌龙抓着安志胜,“你撒谎!你在骗我们!”
“贺排长。”安志胜拿开贺昌龙的手,“我们和胡先生的租约是到1982年年初,我说过租约是两年,但租约开始的时间必须是在苏联的领土之上,这就是为什么让你们在越南呆了那么久才回来,你们也该庆幸时间过得非常快,这对你们有利。另外,出于对你们的敬佩,我告诉你们两件事,其一是你们在越南执行的任务不是护送阮霍恩,而是护送自己和阮霍恩体内的那种细菌……”
对,约翰说第二次接到的命令是拿走阮霍恩的身体组织,那时候他才取走了阮霍恩的心脏,切割下了一部分皮肤组织,而胡万钦那个老咋种又把自己出卖给了苏联人,这等于是一箭双雕,也难怪在机场苏联人不袭击美国人的飞机,原本是三方私下达成的协议。美国人要细菌,苏联人要我们,等等,有个地方不对劲,千足屦呢?贺昌龙想到这,又问:“没有第三样东西了?”
“什么?”安志胜显得很奇怪。
对了,这就说明阮霍恩这家伙一开始就是胡万钦争取策反的越军军官,但他没有实际职务,情报也许仅仅只是真正的间谍给他的,背后的操纵者是美国人和胡万钦,所以阮霍恩才对那座山的事情那么清楚,不,没有那么简单,也许是越南人中也有高级官员被胡万钦策反或者收买,否则的话他们不会留下十来个军人在山上,其他人则全部撤出。
毫无疑问,千足屦是齐风调包的,他给自己那个盒子的时候,里面压根儿就没有千足屦!真相就是,胡万钦要千足屦,美国人要细菌,苏联人要自己和其他三个战友。
“真是高明的手段。”贺昌龙自嘲似的赞叹着,苦笑着,等我回去一定会宰了那个老王八蛋,一定!
“我得走了,我的任务完成了。”安志胜握住贺昌龙的手,“我还没有做过正式的自我介绍,我是苏联驻越南顾问团观察员,名字叫斯古拉。安志胜,我是日本情报人员,日本名字叫做武藏搏正,也许你们会忘掉的。”
安志胜说完跳上了汽车,随后汽车中扔下来四个背包便掉头离开。贺昌龙等人站在那,看着汽车离开,脑子中充斥着各种负面的情绪,无处发泄,贺昌龙并不知道这个叫武藏搏正的家伙,在很多年之后会成为日本情报本部行动科课长,也在根来众事件之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
历史总是有惊人的相似,历史也总是有着细微且怪异的联系。
“排长,背包里面除了少部分干粮、指南针、火柴,换洗衣物之外,能称得上武器的只有一把匕首。”魏亚军检查了四个背包之后抬头说道。
贺昌龙依然看着汽车离开的方向:“没有其他东西了?”
“没有了。”魏亚军摇头。
贺昌龙蹲下来:“换上里面的衣服,然后两人一组对这个区域进行侦查,侦查范围暂时只限于方圆五公里内,执行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