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进的路上,范主又陷入了沉默之中,有时候会带着怀疑的目光看贺昌龙等四人,似乎在想他们是不是真的有能力帮他们查清楚这件事?并且将山上那十来个越军给赶走?可贺昌龙想的事情比他还多,从这次侦察任务出发,到现在发生的一切实在是太怪异了,不,应该是从自己在零号蜂巢开始,古怪的事情就一股脑出现了。
“排长,来看。”心细的邓泽义蹲在一旁,指着地上的水泥块道,“这里有水泥块,从先前的位置到这里一直都有,延伸到前方。”
贺昌龙伸手摸了下,点头看着前方道:“麻烦了,越军竟然在这种地方修建水泥工事,他们看来是准备顽抗到底了,可没有理由呀,为什么他们不跑?偏偏要留下十来个人抵抗?”贺昌龙回头看着魏亚军,魏亚军明白了什么意思,也点头表示同意,两人都想到了先前那三名越军的袭击,那种身手的越南军人绝对不是常规部队出身的,虽然很灵活,但杀人的手法等等有点接近苏联军人的做法,应该是从本土部队中挑选出来的士兵,交由苏联教官训练过,如果是这样就真的有些棘手,在蜂巢的时候,齐风和胡万钦都说过,苏联人的特种部队一向属于心狠手辣的主,除了特殊情况,一般是连俘虏都不留的,就算留下都是故意设下了诡雷,手法十分残忍,对待敌人绝对不留任何情面,完全是一群杀人机器,所以一旦遇上,千万不要手下留情。
“泽义,你和永模两个上前去摸摸情况,看看能不能找准越南人的工事位置。”贺昌龙下达了命令之后,让范主在周围找了一片安全区域,他们钻进去等待着邓泽义和黄永模两人的侦查消息。
躲在灌木中,别夹在贺昌龙与魏亚军之间的范主瑟瑟发抖,像是非常冷一样,时不时会低声说一句“脚商叔叔”,随后又闭嘴,脑袋不停地转动观察着四周。贺昌龙很在意他的一举一动,毕竟这小子可以在深山中轻易发现越军布下的诡雷,单凭这一点就已经非比寻常,当然还有他所说的过去的经历,隐约间贺昌龙觉得也许修筑工事的越军也与什么牛鬼猪神有着某种联系。
“排长,你信吗?”魏亚军没有说明白,但贺昌龙也能理解他话中的意思,毕竟范主就在身边,直接讨论这件事的真实成分有点不礼貌。
“那位首长的话是怎么说来着?”贺昌龙抱着枪在那回忆着,“没有见过的,不代表没有,亲眼见过的,也不能代表有。”
魏亚军听完乐了:“排长,其实我早就想说了,这句话不是很矛盾吗?和没说一样。”
贺昌龙也笑:“对,但是吧这句话中有深层次的含义,要不为什么他能当首长。”
“排长,是不是首长说话都那么有深度,一句话得让你反复琢磨好几遍。”魏亚军抱着枪缩着脖子,不时稍微站起来看向前方,注意着周围的动静,身旁的范主不断地寻找着地面的某种叶子,像是野菜之类的东西往嘴巴里面塞,嚼上许久之后才吞下肚子,看样子是饿得不行。
贺昌龙让魏亚军拿出压缩饼干,但范主却摇头表示吃不习惯那东西,还是想吃菜吃大米,贺昌龙只能让他忍着。
“呯——”一声枪响,贺昌龙一把按住范主,抬手示意魏亚军看着侧面,因为枪声是从侧面传来的,也就是范主所说的南山坟地的位置,随后又是一声枪响,接着又是一声,三声枪响之间有着一段时间的间隔,从枪声来判断,不是五六式步枪的,而是手枪的声音,开头尖锐在山中传播的时候变得沉闷,听起来像是美式手枪m1911的声音。
“美国人?”贺昌龙想到了胡万钦交给他们的那个任务,心脏一下就被什么东西抓紧了一样,这是他最不愿意遇到的情况,同时也安慰自己越军之中有少数高级军官都有美制武器。
“排长,会不会是泽义和永模他们遇敌了?”魏亚军很担心。
“不会!”贺昌龙马上否定,“以永模的性格早就开枪还击了,不会让对方连开三枪。”正说着,前方灌木外就传来口哨声,是邓泽义的信号,贺昌龙立即回应,很快邓泽义和黄永模两人从灌木之中钻了回来,浑身都是泥土,散发出阵阵恶心的腥臭。
“排长,我觉得……”邓泽义气喘吁吁说到这看了一眼黄永模,又道,“我觉得你还是亲自去看看比较好。”
“工事发现了?”贺昌龙看着两人,虽然看不清是什么表情,但从他们的说话喘气声中感觉到肯定是发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工事发现了,就在挨着山顶的某个山洞口,周围都是乱石,进出只有一条路,有三道拐,第三道拐的右侧就是洞口,那道拐距离右侧有近十米的距离,还好今晚比较黑,要是月光比较明亮,我们探头就会被工事里面的人发现,我估计轻重机枪都有,但这不重要。”黄永模咽着口水,贺昌龙赶紧将水壶递给他,让他润润嗓子,也不明白都发现工事了还不重要,那什么才重要?
黄永模喝了几口水,一抹嘴巴又说:“但那三道拐沿途全是尸体,我和泽义数了数大概有二三十具,男女老少都有,我们探手摸了下尸体致命伤应该都在喉咙,但身体正面和背面都被匕首刺刀之类的东西捅过数次,那血顺着山坡流下来,把下面的泥土都给弄湿了,开始我们摸过去还以为那里有泉水涌出来呢,结果一闻全是血腥味。”
黄永模说到这,范主一下就紧张了起来,抬起双手就分别抓住了贺昌龙和魏亚军的手腕,抓得很紧,非常用力,等贺昌龙和魏亚军扭头看着他,还未询问是怎么回事的时候,范主开口道:“仪式,是那种仪式!”
“什么仪式!?”黄永模急了,“你还有什么事情没说完的赶紧说完!”
“沙妈说牛鬼的祭拜只能有固定的时间,不能不祭拜,也不能频繁祭拜,否则会出事,会出大事!”范主松开魏亚军的手,双手抓着贺昌龙的手,“祭拜就是喂食!就是喂人!喂死人给它吃!也只有喂食的时候牛鬼才能出现!”
“喂死人给牛鬼吃?”贺昌龙反手也抓着范主的手试图让他冷静下来,同时也琢磨着范主所说的那句“只能有固定的时间,不能不祭拜,也不能频繁祭拜”的话,忽然间一个念头闪过他的脑子,虽然他还不知道那个牛鬼是否真的存在,但却抓住了范主先前故事中某个被忽略的事情,于是立即问,“范主,你阿爹阿娘还有村子中的人死亡时间都相差多久?”
范主听到这松开了贺昌龙的手,抱紧自己的大腿,把脑袋压了下去,浑身发抖,许久才抬起头来说:“我知道,其实我长大之后就知道了,从沙妈说出那句话来之后我就知道了,我看着满屋子的孤儿我就知道了,其实我们的阿爹阿娘都不是病死或者出意外死的,都是被人杀死的,因为需要固定时间喂养那怪物,沙妈什么都知道,沙妈都知道……”
“!”黄永模浑身一震,立即也明白了怎么回事,邓泽义和魏亚军反应稍慢,但对视一眼思考两秒之后也明白了,同时回想起了先前找到沙妈和其他百姓时,贺昌龙要求他们带路时,那几个中年人聚集在沙妈身边,在得到沙肯定之后范主才举手同意带他们前来。
这是一个疑团,沙妈想做什么?是想让贺昌龙等人来阻止仪式的展开还是另有所图?
“等等,范主,我问你,你们村子中的仪式有没有一次性杀过这么多人?”贺昌龙握紧范主的双手手腕,“回答我,有还是没有?”
“没有!”范主使劲甩头,“村子里的人绝对不会干这种蠢事,虽然他们一直干的就是蠢事,但那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没有办法,完全没有办法,那时候我才明白为什么脚商叔叔说他管不了这件事,是因为他根本就没法去管!”
“范主,你冷静点,你听我说。”贺昌龙示意魏亚军等人马上在周围警戒,压低声音问吓得浑身是汗的范主,“范主,沙妈有没有说过,如果喂食太多会出现什么情况?”
“开门。”范主说完这两个字打了个寒颤,“地下那道门,会被牛鬼打开!”范主说完甩开贺昌龙的手,像一只狗一样用双手刨着地,拼命地刨着,刨出一个坑来,此时也不知道是因为本身下面泥土就很湿润,还是上方的血水已经浸了过来,那坑刨出来之后慢慢涌出了半坑的水,还带着很浓的腥臭味。
范主跪在那坑前,指着坑中道:“它会打开那道门,把里面的所有东西都给放出来!所有的,全部的……”
贺昌龙深吸一口气,扭头看着山顶三道拐的位置,低声又问:“范主,也就是说这次的所谓杀人仪式并不是你们村子中进行的,而是在这里的越军进行的,对吗?”
范主不说话,只是抬手指着三道拐的方向,只是指着,满眼的泪水不断朝外面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