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钦叫了胡顺唐之后,胡顺唐从角落之中走出来,帮他抬起箱子就朝着外面走去,李朝年看着詹天涯,示意他去阻止下这两个人,詹天涯却摇头表示自己没有那个权力,李朝年只得快步走到门口,挡住他们两人的去路:“是你们的詹局长决定让大家解决事情的,而不是我。”
“我们又不是他的手下,他可管不了我们。”莫钦笑道,“麻烦李老爷子让一让,这箱子沉,万一手滑,砸着您老的脚了。”
“李朝年,你非得让这批人在这里打个你死我活,要不就哭个你死我活?”胡顺唐直视李朝年,李朝年没说话,跳过胡顺唐面部看向詹天涯,詹天涯背过身去,李朝年也闪身让他们两人离开。
就在两人抬着箱子走出大门那一刻,詹天涯却将手中一个银白色的箱子扔给魏大勋随后道:“魏大勋!”
魏大勋没有回答,詹天涯看了他一眼又道:“化尸!”
魏大勋抱着箱子走出来,朝詹天涯敬礼应了声“到!”
詹天涯又喊:“魏大勋!”
魏大勋依然不回答,詹天涯又叫:“化尸!”
魏大勋这次又应了一声,詹天涯这次稍微压低声音又喊:“化尸魏大勋。”
魏大勋迟疑了两秒之后,低低地应了一声“到”。
詹天涯点头,指着他手中的箱子说:“现在我命令你,把这个箱子送给那个叫王婉清的小姐手中,并且问她还有没有其他需要帮忙的地方,现在,马上,执行命令!”
魏大勋再次迟疑,随后扭头看了一眼魏亚军,魏亚军哑巴了一样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表示,魏大勋只得抱着箱子慢慢走出去,三两步从胡顺唐和莫钦身边走过,还侧头看了他们一眼。
“沛华,你把那边角落中的小型装载机给拆下来,我教过你的。”李朝年指着角落中一台黄色的装载机,那东西十分新,看起来像是刚刚出厂的机械一样,卢沛华从命上前,松本雾源也立即奔去帮忙,两人忙活了半个来小时之后,将装载机发动机和冷却系统给拆了下来,又在李朝年的指示下从旁边舰船通风口处拆下来了其他东西,再按照李朝年的要求组合。
詹天涯上前问:“这是什么东西?武器?”
“我答应过贺昌龙,送给他的礼物。”李朝年笑看着夜叉王。
夜叉王一愣,明白那是什么东西了,然后拔腿就朝外面走,扔下一句话说:“这样的礼物我不要!”
“你不想找回你的记忆!?”李朝年喝停夜叉王,“你不想找回,但有些人的记忆必须通过你才能找回来。”李朝年说到这又下意识看向魏亚军等三人,那三人只是站着,没有任何表示,一如既往的沉默。
“我的记忆与现在发生的一切有关吗?”夜叉王转身看着李朝年,“我找回和找不回有影响吗?没有!所以没有必要。”
“贺昌龙,你不仅是在帮自己,也算是在帮魏玄宇。”詹天涯开口了,这次他站在李朝年这一边,“他一直想搞清楚自己父亲的过去,这是他的一个心结,很多人的心结都算打开了,唯独你还没有,你只是将所有的东西都强行加在贺晨雪事件之上,认为那件事自己悟了,什么都解决了,其实并不是那样,况且你的过去还牵扯进了齐风、胡万钦等很多人,还有古拉耶夫,当然,我知道古拉耶夫是不愿意说出口的。”
一侧的古拉耶夫将目光看向了地下,他清楚夜叉王能断断续续回忆起来其中一部分,但不完全,也许是因为某些回忆过于痛苦,让他根本不愿意去触及。
“贺昌龙,就算是为了你的战友,为了你战友的儿子。”詹天涯看着他,又道,“我不强迫你,给你时间考虑,反正这东西组装完成还需要一定的时间,我们赶到目的地也需要几天的时间。”
此时吴天禄也开口了:“贺昌龙,你的符咒纹身只有七天时间,如果白骨不到,你根本没救,如果你死了,所有的谜底都会永远石沉大海,再也没有人知道。”
夜叉王转身回来,走了两步,低声道:“让我考虑考虑。”
“好,我们有的是时间。”詹天涯点头道,挥手让苍穹a组到甲板上去巡逻,却被李朝年制止,告知他的人会轮班二十四小时巡逻,这一点不需要詹天涯操心,而且雇佣的手下也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与此同时,抬着箱子往房间走的胡顺唐和莫钦两人路过王婉清的舱房,舱房门紧闭,而魏大勋则站在门口捧着箱子一动不动,也不敲门,两人停下来看着魏大勋,魏大勋也扭头看着他们。胡顺唐冲他点头道:“好久不见。”随后又伸手敲了敲王婉清的门,大喊了一声,“酒店房间服务,送开水的,麻烦开门。”说完抬着箱子和莫钦两人快步离开。
两人刚走过不久,门开了,王婉清开门之后转身返回桌旁,也不抬眼去看依然站在门口的魏大勋,魏大勋捧着箱子,好像喉咙中塞进了某个硬物一样,半天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是站在那,许久才又抬手敲了敲已经打开的门道:“王小姐,我是来送衣服的,再往下走就越来越冷了,你需要保暖。”
王婉清点点头,终于开口问:“你叫什么名字?”
“化尸。”魏大勋轻声回答,将箱子放在桌子上,又问,“有其他需要帮助的吗?”
“有。”王婉清指着对面的椅子,“我需要你坐下来,假装是我一个朋友,和我聊聊天。”王婉清并没有用商量的语气,几乎是在命令。
魏大勋坐了下来,双手放在大腿之上,依然戴着防毒面罩,这个场景显得很是怪异。王婉清有冲动去揭开魏大勋的面罩,看一看面罩下的那张脸,可她忍住了,因为她如果揭开了,接下来应该说什么?告诉魏大勋自己很想他,并且说一千遍“对不起”?这些都没有用,因为最好的时候已经过去了,而现在也不是挽救的最佳时机。
“从现在这一刻开始,我还是王婉清,而你叫魏大勋,是我曾经的贴身保镖,从前是美国陆军游骑兵,华裔美国人,懂吗?”王婉清看着魏大勋的防毒面罩,许久防毒面罩下才传来一声沉闷的“嗯”,随后王婉清如同要唤醒一个陷入昏迷中的植物人一样,将自己第一次见到魏大勋,到后来他们一起在郪江崖墓中的冒险,加之后来又发生的种种详详细细地说了出来,而魏大勋只是稳稳地坐着,好像是王婉清正在对自己房间内的一个人形玩偶倾述一样。
返回自己房间内的胡顺唐和莫钦呆呆地坐着,莫钦一直在那摆弄着枪械,自言自语说着莫名其妙的话,东拉西扯,但不管怎样都无法吸引到胡顺唐的注意力。胡顺唐只是透过船舱窗口看向外面的大海,海面上已经能清楚地看到漂浮着小块浮冰,还有不时飞来停泊在冰块上面的白色海鸟。
“莫钦,你觉得这个世界公平吗?”胡顺唐忽然问。
“啊?”莫钦抬眼看着胡顺唐,伸手摸了下他的额头,“胡老大,你是不是发烧了,问这个深奥的问题,不像你呀。”
“为什么?”胡顺唐扭头看着莫钦,只是这一转头,莫钦脸色立即一变,下意识握紧了手中刚拆了一半的手枪,直视着胡顺唐的双眼,很是紧张。
胡顺唐眨了眨眼睛,看着莫钦的动作和神态,又问:“怎么了?”
“没怎么。”莫钦轻轻甩头,然后装作找东西一样,找了个借口说自己要喝水,于是开门离开了房间,来到走廊上的莫钦摸着自己跳得飞快的心,不确定先前那一瞬间自己看到了什么——就在胡顺唐刚刚扭头看向自己的那一瞬间,他仿佛看到胡顺唐没了,只剩下一个轮廓在自己眼前,几秒之后又恢复了正常。
是自己出问题了?还是胡顺唐出什么问题了?莫钦下意识看着自己的手,又摸着自己的身体,随后揉了揉眼睛,即便是有这种变化,为什么自己内心中会浮现出恐惧,无止境的恐惧,空洞,能吞噬一切,却又说不出来为什么。就像是一个犯了大错的孩子,在被家长发现那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只知道低声自语“糟了”二字。
“你也看到了?”一个声音忽然从莫钦身旁响起,莫钦吓得差点跳起来,定睛一看原来是不知道何时站在自己身边的胡淼,还有其身后的莎莉,莎莉满脸的愁容,胡淼脸上也挂着恐惧,也许那种恐惧现在也浮现在了自己的脸上。
“看到什么?”莫钦故意问,挤出一副笑脸,“我只是来找水喝。”
“你别骗自己了,你也看见了对不对?”胡淼目光移了下去,又转向莫钦背对着的门口,“他在里面?”
“啊。”莫钦应了一声,随后要离开,却听到胡淼又说,“越靠近那个地方,他的变化就越大,千足屦呢?那个东西在什么地方?”
“在古拉耶夫手中。”莫钦下意识回答,“到底怎么了?”
“我们都会死的。”胡淼扭头看着莫钦,脸上挂着绝望,“我们一开始就错了,彻底错了。”
“什么意思?”莫钦又看着莎莉,“她在说什么?”
莎莉不语,只是搀扶着胡淼离开,胡淼像是个患了疾病的七老八十的老太太一样,步伐沉重,脸色苍白,低头不断地自言自语着:“错了,我们都错了。”
莫钦贴着舱体墙壁,看着两人从自己跟前离开,半天都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回头再看向房间门的时候,仿佛都觉得有一股肉眼都能看到的恐惧从门缝之中慢慢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