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叉王的提议,胡顺唐当然不同意,掘坟这种事情很不道德,就算是开棺人都是在后人有求的前提下才会去做,否则见坟地都会绕道。他刚要说“不”,魏玄宇就插嘴道:“不可能的,坟地都是乱的,因为地师坟地完全无关风水,几乎是定在什么地方就在什么地方,也有顺其自然的意思,而且里面没有立碑,葬了多少人,这些人都葬在什么地方,也是随机的,要是里面有上百上千的坟地,就算你一一掘开都不一定能找到。”
“为什么?”夜叉王不明白这一点。
“因为用的都是相同大小、相同材质的棺材,死后穿的衣物都完全一模一样,这么多年过去了,只剩下骨架,就算是现代科学都没有办法一一查明死伤者生前的身份,更何况是我们这几个人了。”魏玄宇说完翻身上马,看着其他人,“走吧,还是胡老大那句话,有些事情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计划赶不上变化,谁知道前面还有什么。”
众人重新上马,朝着隘口中走去,刚过隘口就发现路面产生了变化,原本的普通泥路铺了一层小鹅卵石,每一块鹅卵石的大小几乎相同,直径不超过5厘米,其中还混合着稻草烂泥起固定作用,而路的两侧却竖起了好像是为了防止山体塌方的保坎,左右向前延伸,且越来越高。
“这些保坎是用水泥和青石块、鹅卵石砌成的,顶多四五年的时间,下面还有供雨水流淌的沟渠。”夜叉王抬眼看着保坎后上方的高山,山体很高,全是石块,只有少数的植被,不过在这种地方一旦大型山洪暴发,就算有保坎,也无济于事,瞬间就能盖住他们所行的这条刚够四匹马并行的小道。
继续前行,两侧依然是保坎,随后前方出现了一座被直接破开的小山,站在小山口就能听到另外一头湍急的河水声,众人下马,牵着马向前缓慢前行,和胡顺唐预料中的一样,前面是一座吊桥,而吊桥另外一端竟然全是沿着山壁而修建的栈道。
“我去看看路,那栈道不知道能不能行马。”夜叉王翻身下马,胡顺唐和魏玄宇紧跟其后,走过吊桥,看着那危险的只能供一匹马和一个人行走的栈道,看样子是比较稳固,但马背上驮得装备很是沉重,也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得住。
“我、你和胡淼三人先行,把装备平均分配一下,以免马身过于沉重。”夜叉王查看了那栈道后,向其他人吩咐道,“魏玄宇、莫钦和葬青衣后行,领着其他的马匹,但我们之间要保持五步的距离,这栈道看来有点岁月了。”
站在栈道一侧的魏玄宇抬头看着被山体挡住了一半的红色月亮,喃喃道:“天都快亮了,却出现了红月。”
“战场上才会出现红月,这是古人的形容,如今的战场不管再怎么杀戮,也不会出现红月了,我倒是觉得有些不吉利。”夜叉王翻看着地图,“这个栈道有多远,地图上没有显示,甚至地图上都显示不出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地图上标出来的距离显示,从黄粱堡到五房村不过十里路,但我们从黄粱堡离开再到隘口至少有三十里路,而从隘口到吊桥之间也有五六里路,这张地图没用了。”夜叉王说完将地图揉成团,直接扔进了下面湍急的江水之中。
胡顺唐看了看表后道:“走吧,根本不知道这栈道有多远,这个时候走,也许我们到栈道尽头的时候,太阳还没有落山,如果睡一觉再走,我们还是得摸黑,太危险了。”
“同意。”夜叉王点头,三人返回吊桥另外一头,重新分配了下马匹所驮的装备,再牵马慢慢行在栈道之上。沿途这个栈道倒是成为了六个人的主要话题,魏玄宇猜测这个栈道大概就是刘邦封了汉王,去了自己的属地后,烧毁入蜀栈道时保留下来的一些分支,但胡顺唐却不同意,因为从历史的角度来讲,所谓“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虽然陈仓所在的位置是今天陕西的宝鸡范围内,但距离汉中还有很长一段距离,放在楚汉争霸的时代,这一段距离已经非常可怕了,更何况当时要入蜀出蜀真的是难于上青天,再修建栈道的分支没有任何必要,况且这个栈道的方向面朝的好像是陇南方向,那就更不可能了。
“按照直线算,过陇南,紧挨着的就是九寨沟县,再过去就是我们曾经去过的扎曼雪山。”胡顺唐艰难地在栈道上行走着,能清楚从栈道缝隙之中看到下方湍急的河水,也不知道下面是不是嘉陵江,如果是按照东山孝的说法,这里应该已经很接近天墓了,只是沿途都没有看见过任何山体接近天墓形状的。
太阳终于升起来了,不过走在栈道上却能清楚看到天空一边挂着撒着阳光的太阳,而另外一边却挂着摇摇欲坠随时都可能落下去的月亮,整个山谷之中形成了半明半暗的奇景。
“这个地方是个伏击的好地点。”夜叉王一面走一面说,“如果在这里布下军队,不需要太精良的部队,只要会开枪的,站在我们对面,哪怕我们有百倍于他们的人,都只是活靶子。”
“夜壶!别乌鸦嘴!”行走在后方的莫钦喊道,“我们走栈道都这么辛苦,怎么会有人辛辛苦苦来翻山越岭伏击咱们呢?要断我们后路,不如干脆……”莫钦刚说到这,就大骂了一句,随后指着后方远处山体转角处正在燃烧的栈道,“我是乌鸦嘴!!”
魏玄宇将身子从栈道处探出去,看着后方,回头对胡顺唐等人说:“应该是有人泼了油,再点燃的,否则这种木头可没有那么容易烧起来,看来有人是不想咱们再回去。”
此时胡淼急了,拉紧马缰绳道:“火会不会烧过来?”
夜叉王摇头:“应该不会,放火的人只是想断咱们的后路而已,我们抓紧时间赶路吧。”
胡顺唐忽然举起拳头,低声道:“不要说话!仔细听!”
胡顺唐说罢,队伍中再没有声音发出来,随后便听到前方有“呼呼”的风声传来,那声音像是什么东西划破空气产生出来的声音。夜叉王上前跨了一步,拿出望远镜仔细看着,许久才道:“没发现有人,倒是隐隐约约看见前面的栈道好像到头了,不过几百米的距离,抓紧时间吧。”
“呯——”一声枪响,响声回荡在整个山谷之中,枪响之后却没有其他声音再发出来。莫钦从马背旁边拔出那支m700狙击步枪,靠着马身朝着枪声来源的地方扫了一圈,却没有发现任何人。
其他人都紧紧抓着马身,靠着一侧的山壁,一动不动,眼珠子都在四下扫着。葬青衣抓住栈道,翻身荡了下去,换了个角度仔细观察着,试图找出开枪之人。夜叉王俯身趴在栈道上,从栈道木板的缝隙之中看了一眼葬青衣道:“不像是有人要袭击咱们,如果是,我们早就有人中弹了。”
胡顺唐顺着前方的山壁走了几米,蹲下来小心翼翼朝前看着,因为山谷中一半明一半暗的关系,有一面根本看不清楚。此时又传来一声枪响,这次众人都听得很清楚,枪声是从栈道后方传来,莫钦调转方向的同时低声道“不要动”,说完后他便从瞄准镜中清楚看到有个穿着黑色夹克,皮肤黝黑的男子摇摇晃晃朝着还在燃烧中的栈道走去,一只手还紧紧捂住被击中的肩头,也不管那里还在燃烧着的熊熊大火,抬脚就踏了上去,在裤腿烧着的同时,那截早就被烧脆的木头也应声断掉,夹克男子在惨叫声中跌入下方的河水之中,瞬间便被一个浪头卷得没了踪影。
那人跌入河中后,枪声持续响起,即便是胡顺唐、魏玄宇这些没有碰过枪,接受过军事训练的人都听得明白,开枪的那群人并没有胡乱射击,而是保持着一定的频率,似乎有着绝对的自信能干掉后方所有的人。
“他们不在暗处,在明处!”莫钦端着狙击步枪躲在马脖子下方观察着,“我根本看不清楚弹道,子弹是从太阳升起的方向射出来的,开枪的人背光,我们逆光,要瞄准都困难,看来这群家伙是有备而来。”莫钦说话间,看到更多的人从栈道后方掉落下去,身体中弹部位都不是要害,好像是被开枪者刻意赶下河一样,短短几分钟,至少有十来个人掉进了下方的河水之中。
“这简直就是行刑。”魏玄宇拿着望远镜看着,“不知道是有人在帮我们,还是有人黑吃黑,但是我们的失误也太大了,因为过于着急赶到五房村,所以导致了这么多人跟了咱们一个通宵,都没有察觉。”
“跟踪的人也不是普通人,知道和我们保持距离,况且来来回回就只有一条路,熟悉环境但不善于跟踪的人我们都不可能发现,除非掉头回去查看。”胡顺唐一拉马的缰绳,朝前继续小心翼翼地走着,“看这个情形,我们留在栈道上相当危险,趁着这群人还没有把枪口调转朝着咱们,赶紧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