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屋外的军用仓库之内,胡顺唐依然和皇正蓝对峙着,这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仔细打量着胡顺唐,又不时低声自言自语着什么,手中抚摸着那只金毛鼠的毛发,身边的异民依然一动不动站在那,无一例外都面朝胡顺唐。
胡顺唐观察许久后,挪动步子绕行到其中一个异民的身后,果然发现在其背后有一只老鼠四肢张开趴在那,这是一种异术吗?闻所未闻的异术,从这点来看,皇正蓝和他的徒弟皇镶蓝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皇镶蓝能随意控制老鼠,却无法如他师父一样利用老鼠制住人类。
“你认识我吗?”皇正蓝开口了,扔下那颗子弹,伸出手指勾了勾,示意胡顺唐跳下来。胡顺唐迟疑了一下,从上方的航车单轨之上跳下,稳稳落到皇正蓝的跟前,开口问道,“老前辈,以你的身手不应该寄人篱下,怎么会给那个格格卖命呢?”
“格格?满清灭亡很多年了,哪儿有什么格格。”皇正蓝摸着金毛鼠的背脊,冷冷道,“宋朝被元朝代替,天下四处都是反元军,最后建立个明朝,明朝灭亡被清所代替,所谓的义士又高呼反清复明,满清亡了,遗老遗少们整日梦想着颠覆民国复辟大清,为了出师有名,人人都高举正义的大旗,不过王婉清却没有,我答应加入龙睛八旗并不是为了完成所谓的复辟梦,而是因为她很诚实,她知道自己的那个所谓的碎梦无法完成,所以只是借助了复辟的外壳来复仇。”
复仇?王婉清还是认为导致王安朝的死,主要原因在于我。胡顺唐摇头正欲说话,皇正蓝抬手道:“你不用解释什么,你放心好了,王婉清复仇不仅仅是因为王安朝的死,根据我对她的了解,她爷爷的死几乎没有占复仇的比例,我说过了只是借了一个壳,她不想复辟,只是想复仇,为了那个深爱着她,她却一直没有做任何回应的男人复仇。”
魏大勋吗?胡顺唐深吸一口气,魏大勋的死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你所有的问题都写在了脸上,当然和你没有直接联系,只有间接联系,但间接联系也是联系,就如同我一样……”皇正蓝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随后俯身放下那只金毛鼠,“我也仅仅是为了向我儿子复仇,而答应加入龙睛八旗军,我借了王婉清复仇的壳来为自己办事,因为我没有情报来源,不知道你们的踪迹,以前有,但那个家伙被你们送进蜂巢了,估计再也出不来了,罪魁祸首是他,我明白,但我无法进入蜂巢复仇,可是心中的伤痕无法抹平,所以只能找你了。”
这个老家伙有病吧!?凭什么找我,他儿子是谁?胡顺唐昂头道:“老前辈,你认错人了,我和你儿子没有关系。”
“你忘记冥耳了吗?”皇正蓝说话时,嘴角都泛起了泡沫,“你忘记了冥耳首领让你去找我儿子帮忙吗?”
况国华?他是那个胖子的父亲?胡顺唐皱紧眉头,但在看到地上那只直起身子来的金毛鼠时,顿时明白了,皇正蓝所说的“儿子”是指况国华最心爱的那只怪物耗子——珍霓哥,他点头道:“珍霓哥。”
“什么?”皇正蓝偏头作出仔细聆听的姿势,维持这个姿势慢慢走近胡顺唐。
“那只老鼠,珍霓哥,就是你的儿子。”胡顺唐仔细说了一遍,看着侧头的皇正蓝。
皇正蓝咳嗽一声,抬眼看着胡顺唐,竖起一根手指头,冷冷道:“给你一次纠正的机会,他不是什么老鼠,他和我一样,他是人,他叫黄仁,是我的大儿子!”
“前辈就是鼠王黄。”胡顺唐明白了,眼前这个老家伙就是珍霓哥的原主人,况国华提及过一次的可以驾驭老鼠的鼠王黄。只是没有想到鼠王黄会老成这样,而且还真的视珍霓哥之类的老鼠为自己的亲生子。
“是,我就是鼠王黄,没有想到吧?”皇正蓝绷着自己那张脸。
“的确没有想到,这么说龙睛八旗军仅仅是为了复仇而组建的。”胡顺唐摇头道,“珍霓哥的死与我无关,我也不知道冥耳的首领将它当做了祭品。”
“我当然知道,那和你无关,可我偏偏是那种做事需要理由的人,一如我将黄仁交给冥耳,原因就在于我需要他们的情报,我出山的理由也是为了替黄仁报仇,但出山归出山,杀人归杀人,我已经几十年没有和人动手了,有些生疏。”皇正蓝朝着那只金毛鼠挥挥手,示意其爬到自己肩头来,又道,“我加入龙睛八旗之后,一直在寻找杀人的理由,我找不到,怎么都找不到,因为我和你们的确无冤无仇,算计黄仁的是冥耳的首领,我想过找那个胖子,可偏偏况国华也在蜂巢的监狱中,怎么办呢?”皇正蓝用小指头勾起了金毛鼠的下颚,盯着金毛鼠的双眼,又道,“可偏偏在我很苦恼的时候,机会出现了,你杀了皇镶蓝,我知道的时候差点高兴得跳起来,我终于找到可以杀你的理由了。”
“为徒弟报仇对吧?”胡顺唐觉得这个老头儿实在怪异,明明心中渴望着杀人,却有强迫症般的心理疾病,偏偏要为自己找一个合适的理由,好让自己师出有名。
“徒弟?”皇正蓝斜眼看着胡顺唐,笑了,笑得很慈祥,“对,某种意义上说他是我徒弟,但他也是我的亲生儿子呀,虽然他很白痴,还不如黄仁,但毕竟是我小儿子,你杀了我儿子,必须要偿命!”
皇镶蓝是鼠王黄的亲儿子?胡顺唐有些吃惊,吃惊的不仅仅是这个事实,还因为他的话语中表现出来,他将老鼠看得比自己儿子还要重要,自己的亲生儿子仅仅只是作为他杀人的理由而已,如果皇镶蓝没有被自己杀死,他肯定会非常的遗憾。
“好了!我阐述完毕我的杀人理由了,这样一来,你就算死,也不会死得不明不白,因为这里是我的主场……”皇正蓝说罢,抓过身边的一个异民来,翻转其身子,露出背后趴着的那只老鼠道,“这里有五十个异民,每个异民背后有一只‘附鼠’,这种附鼠很有灵性,等我们的决斗开始,我们的双脚不会沾地,只能站在异民的身上,但是每个异民只能站一次……”皇正蓝说罢又伸手摸着那个异民后背的附鼠,“也就是说在决斗之中,不管是你还是我,双脚只能站在这些当梅花桩的异民双肩一次,也可以不离开,当双脚离开这个人形梅花桩之后,如果再踏上来,附鼠就会立即在他身体上挖一个洞出来,作为违反规则的惩罚,怎么样?很有意思吧?”
“你病得不轻,应该去精神病院长住。”胡顺唐完全无法理解皇正蓝脑子到底在想什么,为出山找理由,再为杀人找理由,不惜牺牲自己的亲生子,现在又搞了这么一个变态的游戏规则。
“放心!放心!我也不会违反规则的,我不是那种视人命如草芥的变态,我知道这群异民的身世,很可怜,我也很同情他们,但同情之余,我想不出其他更有意思的方式,那么……开始吧!”皇正蓝纵身一跃,向后一翻,稳稳落在其中一名异民的双肩之上,身子稍微晃动了一下,立即用双脚夹住那异民怪异的脑袋,叹气道,“他们的体力状况不一,所以在我计算之中,就算我们两人不打,也至少在五分钟之内换一个人,这样下去,一个小时内这里的人有大半不能再落脚,那时候才是决斗的**呢!”
胡顺唐未动,只是冷冷道:“老前辈,我不会陪你玩这个无聊的游戏。”
“无聊!?怎么会呢!”皇正蓝蹲在异民的肩头,看着异民的脚下道,“小时候,我的儿子很喜欢玩幻想游戏,他总是站在桌子上,幻想着那是一艘行走在岩浆之中的船,你也可以这样幻想,就想着脚下踩着的异民只是摇晃的石柱,而石柱全部都立在岩浆之中,你落下石柱就会死!怎么样?这下不无聊了吧?”
变态!胡顺唐骂道,担心皇正蓝真的会对异民下手,只得纵身跳上一名异民的双肩,踩稳后慢慢蹲下来,轻声对那异民说:“放心,我会保护你们的。”
单轨正前方的房间内,屏住呼吸的莫钦在黑暗中闭上自己的眼睛,在感觉到自己脑袋胀痛,快要不能呼吸的时候,猛地吐出了口中深吸的那口气,再深深地呼吸一口,同时转移着自己的位置。在这种情况下,莫钦的心跳会加快一倍,也只有用这种方式,才能让皇镶黄能够完全抓住自己的心跳频率。
与此同时,躲在异民女孩儿身后的皇镶黄心跳频率开始减弱,减弱的同时他的双耳像是雷达一样捕捉着不断闭住呼吸,又使劲吐纳替换位置的莫钦心跳。莫钦的心跳越来越快,皇镶黄手中的那支手枪的枪口也随着心跳的位置开始缓慢移动……
“咚——咚——咚——”莫钦的心跳声开始靠近,由慢变快,快到发出的声音几乎就如打鼓一样“咚咚咚咚咚——”,皇镶黄缓慢的呼吸,手肘位置贴近自己的心脏部位,感受着自己的心跳,只有这样才能敏锐地分辨出莫钦的位置。
近了,更近了,就是现在!皇镶黄微微调整了枪口,朝着心跳声最重的位置扣动了扳机,射空了弹夹中的所有子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