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动终于停止,胡顺唐起身来,看了一眼被自己保护着的莎莉,两人四目相交,原本脸色苍白的莎莉,两侧的脸颊突然红了,忙转头朝向另外一边。
胡顺唐来到石台边缘,刚站定,夜叉王也起身走了过来,盯着石台的下方。刚看上一眼,胡顺唐就倒吸了一口冷气,原本洞穴的地面完全塌陷,只剩下这座石台还竖立在深渊的中间,而周围那些腐液蜈蚣也因为震动几乎全数掉落了下去,剩下为数不多的几只还在石台边缘挣扎,但因为石台侧面过于光滑,没有同伴尸骸支撑的腐液蜈蚣也开始一只只向下掉落。
“这下好了。”胡顺唐盯着下方,胸口还一阵阵发痛,先前魏大勋的攻击力道实在太足。
夜叉王盯着下方仔细看着:“不幸中的万幸,要是刚才你摔下去没死,紧接着也会掉进这个深渊里面。”
胡顺唐回头看了一眼昏迷的魏大勋,他双手的手指在轻轻勾动,看得出夜叉王没有下狠手,如果想杀了他,直接将他扔下去就行了。
胡顺唐看着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如同僵尸一样的夜叉王问:“你先前怎么了?”
“没怎么,太累,睡着了。”夜叉王冷冷地回答,从背包里取了一根荧光棒,折开扔下了深渊,扔下去的同时趴在石台边缘仔细看着。
胡顺唐知道这个答案没有那么简单,夜叉王也与怪脸蜘蛛的双眼对视过,对视的瞬间便失去了行动能力,陷入了昏迷,婉清也是相同,而魏大勋也同样可能是不小心受到了那怪脸蜘蛛的影响,可唯独自己没有事,这是为什么?
这只蜘蛛看来不仅仅是其他人的弱点,也是夜叉王的弱点,可惜怪脸蜘蛛没了,那张怪脸也掉落进了深渊中,如果能找到,说不定可以研究一番。
“下面有阶梯,果然有通道。”夜叉王指着下方说。
胡顺唐看了看,没有发现任何阶梯,摇摇头说:“我没有看见。”
夜叉王本想再扔一根荧光棒,发现剩下的不多,只得作罢,一翻身双脚搭在石台的边缘说:“都收拾一下,我先顺着石台滑下去,找准了落脚点之后你们再下来。”
刚说完,夜叉王就滑了下去,速度极快到了石台边缘,但脚跟也是微微踩到石台边缘的一半,差点掉落下去,在石台上端的众人看着都捏了一把冷汗,完全遗忘了夜叉王是一个冷酷无情的连环杀人犯。
夜叉王站稳后,向下面挥挥手,示意大家下来,想了想又说:“先放那个白痴下来,然后是那个叫魏大勋的二号白痴。”
夜叉王刚说完,旁边的魏大勋就挣扎着起来,嘟囔道:“谁是白痴?脑袋这么疼,发生了什么事?”
胡顺唐也不知道魏大勋清醒过来装傻亦或者真的没有了先前的记忆,现在这些已经不再重要,转身和婉清两人将图财的身子滑了下去,让夜叉王接好,放在台阶上。夜叉王抬头的时候,看见探出脑袋的魏大勋,低声自语道:“果然是白痴,不打不清醒。”
众人都小心翼翼从石台上滑落下去后,来到下方的台阶上站好,但刚刚松懈的心理又突然紧张起来,因为那台阶实在太诡异,向着黑暗的深渊底部盘旋着,周围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楚,好像是架在空中的一座浮桥。
好的是台阶上端有一块够大的平台,足够让众人都舒舒服服地坐着或者躺着。
夜叉王回头看了一眼胡顺唐,摸出自己唯一剩下的一根燃烧棒说:“准备出发。”
胡顺唐伸手抓住那根燃烧棒,回头看了一眼其他人说:“我们和你不一样,我们是人,需要休息。”
说完,胡顺唐侧头问婉清:“我们进崖墓多长时间了?”
婉清抬手看了下自己的表,随后摇头将手腕立起给胡顺唐看:“我的表已经坏了。”
胡顺唐又看着莎莉和魏大勋,知道他们也肯定有表,但莎莉看了看却表示自己的手表早就停了,魏大勋只是晃动了下手腕表示手表没有任何用处。
“大家的表不可能都坏掉了,肯定是这个洞穴中磁极被什么东西改变了。”说完胡顺唐拿出罗盘,果然罗盘上的指针不停地在那旋转,就像小型风扇一样,看到这,胡顺唐顺手将罗盘给扔在了地上。
婉清一屁股坐在地上,靠在倾斜的石台上道:“我们进来十二个小时了,没有吃东西,没有喝水,也没有睡觉。”
说完婉清就打了一个哈欠,这个哈欠好像是病毒一样迅速感染了除了夜叉王之外的所有人,胡顺唐伸出手捂住嘴巴,盯着夜叉王说:“休息。”
夜叉王扫了一眼众人,又看着胡顺唐道:“好吧,领队先生,我听你的,我先去打个前站,看看下面有没有危险。”
夜叉王要走,又被胡顺唐一把抓住道:“不要单独行动,我们是一个团队。”
“团队?”夜叉王听罢一笑,点点头,“对,至少现在还算是一个团队,好,休息。”
夜叉王说完走到魏大勋身边坐下,坐了一会儿又直起身子来,从上衣口袋中取出了两个带链的狗牌,扔给了魏大勋,随后闭上了双眼。
旁边的莎莉、盐爷已经沉沉睡去,这一幕婉清、胡顺唐都看在眼里,都很清楚那两个狗牌就是先前婉清队伍中失踪的两个同伴。
魏大勋摊开手看着掌心的两个狗牌发呆,许久后才捏紧,握在手中,低声说了句“谢谢”,夜叉王没有睁眼,没有任何回应。
魏大勋起身来,握紧两个狗牌转身走到石台的另外一侧,婉清看了胡顺唐一眼跟随过去,胡顺唐想了想,担心有事,也紧跟婉清其后,但却在石台拐角处停下来,只是安静地注视着魏大勋。
魏大勋蹲在地上从口袋中摸出黎明的狗牌,将三个狗牌并排放在地上,盘腿坐下用手指在三个狗牌上面慢慢滑过,左手又拉扯下自己脖子上那一块,将四个狗牌绑在一起,捏在掌心中亲吻了一下,放在额头上闭眼道:“rangers,leadtheway。”
先前魏大勋在石台下方单独面对那只怪脸蜘蛛的时候,胡顺唐就听见他曾经那样喊过一次,这句名言是如今美军第75游骑兵团的格言,对大多数喜欢看美国电影的人来说都不陌生。这句格言出自1944年6月6日,诺曼底登陆战役中,在奥马哈海滩上面对德军猛烈的阻击,时任美军29师指挥官的诺曼。柯塔将军找到了游骑兵第五营指挥官麦克斯。施耐德少校询问这是哪一支部队。得知是游骑兵第五营后,诺曼将军点头道:“好吧!游骑兵,做先锋!”
从此这句“rangers,leadtheway”就成为了游骑兵部队的格言,每当有人喊出这句话的时候,其他的士兵就会相应地怒吼一声“alltheway”既“勇往直前”的意思。
婉清抓住石台的边缘,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去,不想看到这一幕。胡顺唐站在身边,看着将四个狗牌握紧靠在额头前的魏大勋喃喃道:“兄弟们,你们忘记了该如何回答我吗?”
胡顺唐走过婉清的身边,站在魏大勋的身后,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说:“alltheway。”
魏大勋没有睁眼,只是象征性伸手拍了拍胡顺唐按住他肩膀的那只手,以示感谢,随即又变魔术一样拿出一枚棺材钉递给胡顺唐,先前魏大勋爬上石台的同时,没有忘记将胡顺唐扔向地面的那根棺材钉给捡回来。
胡顺唐接过棺材钉,别在大腿边上,又回头看婉清,婉清给他递了一个眼色,他起身来和婉清两人绕到另外一侧。
“他们都是最好的军人,至少我这样看。”婉清停下脚步说。
胡顺唐点点头:“看得出。”
“希望你不是在讽刺。”婉清很严肃地说,目视胡顺唐的双眼,“他们四人,除了魏大勋之外,其他三人都是几代前就到美国的华人,peter是18岁才到美国,虽然已经拿到了绿卡,不过要获得公民身份,最好的途径就是参军,一开始他只是象征性地想走个形式参加了预备役,在后勤部门,和战争没有任何关系,可后来战争接连不断地发生,peter又因为出色的表现被军方邀请签订了最低4年的服役合同,原本他可以前往电子技术部门,因为那不用上战场,可是在军队中核动力、电子等技术密集型军中最低服役年限是6年,无奈之下,他就选择了到作战部队。”
魏大勋服役四年后可以退役,但是出众的表现让军方挽留他,同时由于他所在的部队和游骑兵配合作战过,见识过那支部队的勇猛,于是萌生出了投入游骑兵的念头,很快这个愿望得以实现,随后在游骑兵中又认识了黎明等人,成为了生死与共的兄弟。可很快他们与大多数士兵一样,知道战争比电影和游戏中表现得还要残酷千倍,于是申请退役,获得批准后回归到了社会,竟然发现自己已经与一直在保护着的这个国家脱节了,除了拿枪之外,其他任何时候都没有安全感和归宿感,于是他们去了雇佣兵公司,干了半年后准备出来单干,运气极好的是遇上了正在“招兵买马”的王安朝。
“知道吗?别看他年龄与你差不多,但经历的战役却不少,中东、非洲、拉丁美洲都去过,他的档案放在任何一名职业军人面前,都会让对方惊讶。”婉清说。
胡顺唐浅浅一笑,的确战争是残酷的,在眼下他们所经历的这一切却是躲在战争背后的恶魔,如果说枪械能够解决的事情,放到这里来,只能当做是保命的工具而已,但他此刻最想知道的是王安朝的事情。
“你爷爷叫王安朝?”胡顺唐开门见山地问。
婉清愣了下,不知胡顺唐为何会知道他爷爷的名字,心中一惊,担心他们此行来的目的被中国安全部门知道,因为不管如何,他爷爷的所作所为是要颠覆一个国家的政权,虽然说她不支持,也知道那是根本无法实现的白日梦,可担心总是必然的。
胡顺唐见婉清露出惊讶的神情,忙说:“不用担心,只是那个叫图财的男人告诉过我,你爷爷几十年前的事情,其他的事情我并不关心,也不是我能插手的范围。”
婉清笑了笑,又收起了笑容:“我爷爷是一个……很有恒心的男人,不过他的恒心完全建立在一个不切实际的梦想之上,所以几十年来才拼命在美国积累财富,弄得老来得子,后来我母亲生下我的时候,他听说是个女孩儿,在产房门口嚎啕大哭,说着什么大清无望之类的话,很可笑吧?”
“中国传统观念中的男尊女卑思想不止影响了你爷爷,也影响了现在的人,认为男人才是传宗接代的血脉,女人虽然带着本家姓,却迟早要成为外家人。”胡顺唐说,说完盘腿坐了下来,从背包里拿出饼干递给婉清。
婉清咬了一口饼干,嚼了几下咽了下去后说:“牧鬼箱……我只是想完成我爷爷的一个心愿,因为医生告诉我,他时间不长了,现在虽然还能正常生活,但那都是用意志拼命支撑着。”
“你知道牧鬼箱是什么吗?”胡顺唐吃下几块饼干后问。
“不知道。”婉清摇头,“你知道?”
胡顺唐面色严肃:“我听说,如果能够自如地使用那东西,威力不亚于一颗核弹。”
“不可能吧?”婉清显然不愿意相信,因为在她心中牧鬼箱充其量算是一件价值不菲的古董。
“我也希望那是个传言,所以我不希望牧鬼箱落到居心不良的人手中。”胡顺唐一边说一边看向在不远处闭眼“休息”的夜叉王,虽然他知道这句话很可能会被夜叉王听到。
“我也不希望,我是个天天睡前都会祈祷世界和平的人。”婉清显然误会了胡顺唐那句话所指的并不单单是她爷爷,“不过,我还是要找到牧鬼箱,圆我爷爷一个心愿。”
“我……”胡顺唐刚说出一个字来,婉清就拿出一块饼干塞住了他的嘴。
婉清笑道:“像那个家伙说的一样,我们至少现在还算是一个团队,所以有什么恩怨还是留到找到牧鬼箱再说。”
说完,婉清靠在石台边缘闭上了双眼,没多大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胡顺唐想了想,苦笑了一下也闭上双眼睡去,刚闭上双眼靠着盐爷的莎莉便睁开双眼,微微侧头看了两人一眼,又回过头来,盯着阶梯下那无尽的黑暗,心中涌起了阵阵莫名的不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