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振明对曾达提出的两个意见拿捏不准,如果按照曾达的方法去做,结果是什么还是未知数,如果送到医生那,先前那名医生的怂样他已经见识过了,估计送过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但自己却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刘振明将周蓉的冻格往里面一推,算是默认了曾达的做法。曾达深吸一口气,看向大门方向说:“不能让其他人进来。”
刘振明默默地点点头,向大门方向走去,此时的曾达双手放在胡淼的那块面板上,然后用力往里面一推,随后说:“现在就只能看这个孩子的造化了。”
造化?刘振明轻轻摆摆头,一语不发,蹲在大门口,盯着曾达,眼神之中充满了疑惑和不信任。
处理“白狐盖面”事件中,刘振明的确因此改变了很多看法,但由于并没有如胡顺唐一样亲身经历一些事情,对很多东西依然持有怀疑的态度,风水命理之术刘振明相信了一半,仅仅是因为他们前往寻找胡家祖坟时的经历,不过对开棺人等职业的存在,刘振明仅仅认为那和街头算命的神棍神婆没有多大的区别,本质上还是一个做棺材的木匠手艺人。
多年前,盐爷帮助刘振明侦破小镇上发生的案件,大多数都是小案,重大的凶杀案小镇上几乎就没有发生过。就算侦破小型的案件,盐爷所采取的办法,在刘振明眼中看来,也仅仅是属于推理的一种,推断后寻找线索,抓到线索后掌握证据,最终侦破案件,而对盐爷的身手,则认为那只是单纯的武术,并不知道那属于民间几乎失传的一种叫“斗阴拳”的秘术,当然詹天涯也不可能跟他解释太多,毕竟他还没有到那种可以接触到蜂巢核心机密的程度。
大门外,撞门声已经停止了,门外没有任何动静,好像顷刻之间门外的人就突然消失了一样,刘振明并没有因此提高警惕,以为工作人员前去报警或者通知医院领导,那些做法是没有任何作用的,毕竟省厅已经授权给了曾达全权处理医院的案件,所以如今他们两人的所作所为从某个角度来讲是属于完全“合法”的。
停尸间大门外,刚才还在撞击大门的两个工作人员瘫倒在了地上,被击晕过去,在他们前方走廊尽头,可以直接监控整条走廊、停尸间大门以及电梯口的监控摄像头上的信号灯已经熄灭。
夜叉王站在大门口,双手揣在衣兜里,盯着大门双眼发直,此时电梯门打开了,两名保安走出来,看到两个倒地的工作人员一愣,又看见站在停尸间门口的夜叉王,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但看那人是医生打扮,没有起什么疑心,可还是抽出了警棍,慢慢走了过去,问:“刚才听太平间的老王用对讲机示警,出什么事了?”
夜叉王扭头过去,脸上带着微笑:“没什么事,已经快解决了,有两个家伙跑进太平间了。”
“噢,是李医生。”两名保安都认得那是儿科的李思维。
夜叉王“嗯”了一声,又转身去面对停尸间的大门,本还揣在兜里的双手拿了出来,两名保安都没有注意到夜叉王这个动作,快速走进,分别去察看倒地的两个停尸间工作人员。
“李医生,这……”夜叉王右边的那名保安抬头问话,才说出几个字,就被夜叉王直接一拳揍在了面部,后脑撞在墙面上晕倒了过去,左边的那名保安是退伍军人出身,反应极快,向后一闪,紧握警棍。
保安道:“李医生,你干嘛!”
“不干嘛,只是你们来得不是时候。”夜叉王用脚勾起倒地保安的那根警棍,径直向那名保安冲了过去,扬起手中的警棍狠狠地砸了下去。
保安扬起警棍挡住,同时也注意到了夜叉王的另外一只手,一个勾拳击上,他左手的警棍砸下只是一个假动作,用了不到一半的力道。
保安将夜叉王的攻击挡下之后,左手隐隐发麻,心中很疑惑,这个儿科的李医生身手怎么会如此的好?一副柔弱书生的模样,以前从未察觉过。
“噢,你有两下嘛。”夜叉王笑笑,扶了下眼镜,眼镜抬起来,又重新落在鼻梁上之后,又冲了过去,用极快的速度绕到了保安的侧面,单手成掌劈向保安的后颈。
保安一声未吭便倒地晕倒过去。
夜叉王转身,看着在走廊上晕倒过去的四个人,自语道:“麻烦了。”
说罢,夜叉王转身走向电梯门口,拿出手机发了一条讯息给狄施阗:计划已经接近尾声,我这里出现了意外,计划有所改变,提前两个步骤。
停尸间内,靠着大门的刘振明隐约听见外面有动静,但因为停尸间那扇厚重的金属大门太隔音,那细微的声音也没有让他感觉到外面有打斗,倒是站在远处的曾达猛地抬起头来,看向大门的方向,若有所思。
“刘振明,你答应我一件事。”曾达突然说。
刘振明看着曾达,半响道:“什么事?”
“不管之后发生了什么事,你都要冷静,不要冲动,还有把枪给我。”曾达一边说一边走向刘振明,但眼神却落在那扇厚重的金属大门上。
刘振明伸手摸到后腰插着的92式手枪,摸到枪柄的时候却迟疑了。为什么曾达要让自己把枪给他?对刘振明来说,应该说对任何一个执行任务的警察来说,枪不仅仅是制服罪犯的最好手段,还是自保的最好方式。虽然说不能轻易开枪,因为一旦开枪,事情就不仅仅是要写一份报告那样简单,不管是巡警还是刑警,一旦开枪,就要设计无数的后续事情,如果因为不冷静开枪,即便是鸣枪示警,如果造成了较为严重的后果,都会导致被警队除名。曾在省厅这半年,刘振明就听说过,有一名巡警在追捕一个抢劫犯时,鸣枪示警,但枪声却导致了一个路人的心脏病发而死,最终没有压过民间的舆论,而被开除出警队。
刘振明拿出枪的同时,只是将弹夹取下来交给了曾达,并没有将枪给他,说:“枪留给我,子弹给你,如果有意外,还可以达到震慑作用。”
曾达接过弹夹,放进口袋里,没有说话,但他却不知道之前刘振明就将枪上膛,留下了一颗子弹在枪膛内……
曾达回头看向胡淼和周蓉的那两个冻格,喃喃道:“看咱们的运气怎么样了。”
胡淼所在的冻格内。
胡淼瞪大双眼看着跟前,她一直保持着无比清醒的状态,知道自己怎么被抱出房间,走进电梯,来到停尸间,也听到了曾达与刘振明之间的对话,但依然不明白为什么要将自己也放进停尸间的冻格之内,有什么特殊的作用吗?
维持这种清醒状态下,却没有办法用任何方式来表达自己想说的话,这是极其可怕的一件事,这种经历类似医学上的“麻醉觉醒”——病人在被麻醉之后,因为体制原因,镇静剂和麻醉剂之间并没有发挥原有的作用,在手术过程中恢复了知觉,但身体却不能动弹,病人会感觉到比死还恐惧万倍的痛苦。
没有从医或者对这方面不了解的人,大多数会认为手术后病人昏睡过去,是麻药所导致的,实际上那是镇静剂的效果。
如今,胡淼就类似“麻醉觉醒”下的状态,无法说话,无法动弹,双眼瞪大。她没有想到的是,这仅仅是恐惧的开始……
歌声,先前在重症监护室听到的歌声如今依然能够听到,而且越来越清晰,就像是有人在耳边吟唱一样。胡淼呼吸变得急促,先前自己还以为那歌声是站在自己妈妈床边的那个红衣小女孩儿所唱出,但现在听起来好像并不是那么回事,那又是为什么?
对了,是肚子。
那歌声是从周蓉的肚子中传出来的,胡淼想起来了,在先前自己瘫倒时,就感觉自己接近了歌声的源头,仅仅是因为自己瘫倒之后,自己的头部位置刚好与周蓉肚子所在的高度差不多。
而现在周蓉就躺在自己旁边的冻格之中……浑身冰冷的胡淼,憋了一口气想要喊出来“救命”两个字来,无奈身体无法动弹,嗓音也好像一直卡在喉咙中一样。
为什么要把我放在这里?我没有死,我没有死……
胡淼脑子中现在只出现了“我没有死”几个字,不由得想起很小的时候,自己第一次明白什么叫死亡后,大半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一直思考一件事,自己死了之后会变成什么样?还知道自己是谁?在什么地方?又将做什么事吗?这种古怪的想法导致她在很小的时候就失眠,最夸张的达到了两天两夜没有入睡的程度,向每一个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人询问:我会死吗?我什么时候会死?我死了还会记得现在这些事情吗?
现如今,胡淼的这种想法被恐惧无限放大,最终演变成为了一种焦躁,特别是在自己意识清楚而身体无法动弹的情况下,焦躁的火焰犹如被浇上汽油一样,在体内燃烧起来,她想叫,想喊,想用脚踹,可身体毫无反应。
焦躁随之演变成为了仇恨,仇恨将自己放在冻格之中的曾达和刘振明,咒骂这两人不得好死,甚至在心中冒出了无数个自己从未想过的怎么将两人虐杀的场景,如果自己活着出去,一定要这两人死无葬身之地。
胡淼的心中在哭喊着,眼泪从眼眶之中滑落,顺着眼角滑落到了下方,但还未落下,那颗眼泪竟已经凝结成了一滴冰泪……这里的温度太低了。
这些念头从胡淼脑子中不断闪过之后,最终还是回到了原点,只剩下一个问题——我能活着从这里离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