搵夜一把抬起倒在地上少年的头,扯着这人的头发,才看清少年的面目。
温润如玉,就算用倾国倾城来形容这名少年都不为过,这样一个看似弱不禁风的人是怎么做到的。
“查一查这人与乐妃娘娘有什么接触?”搵夜吩咐下去,找来几个医师给这人治病。
这人真是命大,一箭穿心都没死。搵夜上战场杀敌无数,对于人体受伤能够致命多少,非常清楚。所以当他看到少年一箭穿心的伤口时,已经做好了要把人丢尸的准备,没想到少年睫毛微微颤动,没有死。
彬鸢迷迷糊糊醒来,双手被铁链绑着挂在墙上吊着。周围的摆设看起来还是客栈,只不过屋子里多了一些审查犯人的刑器,这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一声叹气,才发现不远处的椅子上坐着一个男子,那人正拿捏着一股幽暗的目光盯着自己瞧。彬鸢迷茫的看着那人,搵夜把玩着手上的鞭子,见犯人已经醒来,从椅子上站起来,靠近对方。
少年有一双浅灰色的眼眸,密集的黑色长发顺着肩膀垂下,眼神意外的平静,让他一时间仅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你和乐妃娘娘是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彬鸢摇摇头,如实回答。
“既然没有关系那你为何要引开士兵?”搵夜审查过无数犯人,还是第一次碰到在自己面前如此淡定的人,这人的一双眼睛干净的像一个出生的婴儿,根本找不出他的话语中有哪一点是说谎。
“那个孩子呢?”彬鸢着急的想要知道永明的事。
“殿下他自然安好,这无需你担心。”搵夜挑起这人的下巴,微微用力,下巴上就出现了几道手指印:“你只需告诉我,为什么放走了乐妃?还是说你们两个有什么私情。”
彬鸢震惊的看着这个男人,大兄弟,你的脑回路想的也太奇葩了吧。
“请阁下不要乱猜疑,我不过是看那女子可怜,所以才让她离开了。”
对于这种回答,常年见惯了大难临头各自飞的人是不会吃这一套的。搵夜觉得对方在敷衍自己,抬起手中的鞭子“啪!”的一声抽在少年的背上。
彬鸢疼的咬牙,却没有发出声。
“现在可以说实话了吗?”
我说你大爷!
彬鸢死活不肯张嘴,搵夜又挥了几鞭子,直到衣服上浸出血来,才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把脚边的一桶盐水端起来,从人的头顶上灌下。
“啊!”彬鸢感觉伤口火辣辣的疼,好像有千万只蚂蚁在伤口处撕咬。
“你又何必逞强呢?”搵夜很喜欢和这些犯人周旋,特别是看着少年一开始的顽强变得崩溃,强撑着身体瑟瑟发抖,心口意外的满足。
其实,他大可以向朝廷上报乐妃娘娘因逃跑不幸坠落山崖,反正那老皇帝在意的是他的儿子,那女人不过是个陪衬罢了,并不需要他花这么多心思。
只不过这少年竟然栽在自己手里,他可没打算让对方好好活着回去。
什么叫十八般酷刑,彬鸢倒是体会了一遍,也不知道自己身上落下了多少伤疤,那人就像一条疯狗,逮着自己不放。
回宫的队伍即将离开的这天,彬鸢被士兵从客栈里扔了出来,那时天色渐晚,街道上一个人也没有,他一瘸一拐的往海边的小屋走,身上的伤口在自动愈合,可能是沾染了盐水,愈合的特别地慢,还特别的疼。
失踪了两天,再次回到小木屋时,两只小猫仔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一前一后从草丛中钻出,喵呜喵呜的叫,在少年脚边打转,顺着腿往上爬。
彬鸢因为身上有伤,两只小猫往身上爬的时候难免碰到了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一手提一只,拎着两只小猫仔回到屋里。
伤口花了整整五天的时间才完全好,彼时,彬鸢已经收拾东西准备搬家了。
他要去皇宫,因为福笙的转世就是那个少年,他不能放弃。
“喵~”
“喵喵喵~”
两个小家伙围着少年打转,好像在控诉少年最近不爱摸他们的头了。黑曜格外调皮,把盆子里的小鱼弄得满地都是,又不吃干净,吃完了半碗又跑到屋外追着小鸡撒欢。
朔月倒是一直在自己脚边围着,时不时唤一声,显得可怜兮兮似的。
“我们要搬家了,去皇宫。”彬鸢弯下腰把朔月举起来,在小猫咪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看着小猫那双碧绿的瞳孔中倒映着自己的影子。
“喵~”小猫叫了一声,好像在回答少年的话。
彬鸢把家里还带着鸡仔仔的母鸡送给了百姓,腊肉和鱼给了镇上即将临盆的孕妇,房子退给了原先的渔民。
出发这天,彬鸢买下一辆马车,百姓们站在镇口送别,就连客栈的老板刘富贵也来了。
这位公子救了他的命,前几日他拿着钱去感谢,却被这位公子拒绝,便只好捎上一些特产放在少年的车上,说道:“去皇宫的路路途遥远,先生定要保重!”
“多谢掌柜子,这些东西够我吃上好久的了。”彬鸢笑着接过,零零散散接收了一些老百姓的赠品,太阳高高照射大地时,才驱赶着马车离开了小镇。
一条蜿蜒的山路蔓延至另一边,小巧的马车消失在林间里,远离这座靠海边的小镇,越往皇城的方向走,树木越茂密,山越高大。
马车慢悠悠的走着,彬鸢不想这马儿赶路累得半死,便没有赶得很快。
两个小家伙在马车上被颠的不舒服,爬到少年的腿上躺着。彬鸢给两个家伙顺毛,挠挠下巴摸摸肚皮,小猫舒服的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一个月后,马车缓缓驶进一座城,城中的百姓都戒备的看着外地的人,彬鸢坐在马车上,对于百姓的敌视有些奇怪。
他将马车停靠在路边,下车买了一些食物和水,购置了几套衣裳,上车出城。
天色突然暗了起来,彬鸢把两个小家伙扔到马车里,延缓速度,驱赶着马儿慢悠慢悠的走。大雨倾泻下来,茂密的山间掩盖在湿润的雾气当中,蜿蜒的路尽头,看不清楚前方有什么。
“哎哟!”
突然,山头传来一个老先生的哀呼声。
彬鸢跳下马车,撑着油纸伞,深一脚浅一脚的上山,走了没几步,就看到一个背着柴火的老先生摔在树底下,好像是脚崴了。
“老伯,你没事吧?”彬鸢给老伯撑着伞,蹲下身子检查老先生的腿。
“年轻人,你一个人在山里做什么?”
“我听到山上有人的声音,就上来瞧一瞧。”彬鸢帮老伯接上了腿,背着老先生下山。
将人背到马车上坐下,彬鸢才赶着马继续行走。
“老伯住在何处?我送你一程。”
老先生感激的看了一眼年轻人,盘着腿坐在板上,马车的上帘上有挡雨牌,两人即使坐在外面,也不会被雨水打湿。
“我就住在这条路尽头的小罗村,年轻人是外地人吧?”
彬鸢点点头,把提前准备好的干粮和水分给老先生。
老先生感激的连连道谢,咬了一口,灌上一壶水,提醒着少年:“也只有你们这些外地人敢一个人出来,老伯提醒你,这山中下雨啊千万别走了,不安全!”
彬鸢眨眨眼,感谢老先生的关心,“谢谢老伯,这山中有土匪吗?”
“那倒不是。”老人摇了摇头,眉头皱着,“有鬼!”
两只能够听懂人言的小猫身子一僵,一前一后窜到少年怀里。老伯瞧这少年怀中的两只黑猫,觉得这两猫特有灵性,少年恐怕也不是普通人,绷紧的心态松懈了些。
彬鸢的惊讶一闪而过,鬼怪他倒是不害怕,要是碰上土匪那可糟了。
将老人送到了小罗村,彬鸢踏着蒙蒙的大雨继续上路。已经开始学习土路人言的两只小猫咿咿呀呀的只能说出一两个字。
“鸢……”第一个开口说话的是黑曜,他又把彬鸢的衣服刮开了一条口子,拼命用牙齿撕咬着。
彬鸢把这个调皮的家伙从自己身上拔下来,惊喜的看着黑曜的双眼,“再叫一个听听。”
少年开心的眉眼弯弯,面对猫咪就好像在面对自己的儿子终于在叫自己爸爸一样。
黑曜很高傲,哼的一声别过头,拼命的蹬着腿,彬鸢只好把这个小团子放下,摸了摸在怀里已经睡着的朔月。
马车驶进了一片茂密的竹林,这条路很久没有人走了,过道上长满了野草,进入竹林中,大雨的声音好像被掩盖过去,只剩下雨滴砸在树叶上滴答滴答的声音。
突然,马儿好像受惊了,吭哧吭哧的蹬着腿,始终不敢向前走。
彬鸢看着幽静的竹林和瞧不见尽头的小路,一丝半漂浮在竹林间的雾霾掩盖过来,这林子里怕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拍了拍马儿,彬鸢跳下马车,知道马儿害怕,“你乖乖待在这里别乱跑,我去瞅瞅。”
两只小黑猫一前一后的跳下马车,滚在地上裹了一身的泥,彬鸢气得眉头微挑,把两个小家伙扔进袋子里绑着,挂在马车上才离开。
凄惨的猫叫声在林间围绕,好像在控诉少年自己去玩却不带上他们。
彬鸢走进竹林中,渐渐远离小路,逐渐的连马车的影子也看不见,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周围已经是一片白茫茫的雾。
“不知是山中灵怪还是各路仙人,我们前世无仇今生无怨,可否让我过去?”
滴答滴答……
大雨停了,竹林中只有零零散散的水滴声演奏出幽静的乐章。
白衣少年等了一会儿,林中的雾逐渐散去,一回头,彬鸢只看到一个红发的少年站在竹林中。
“你是……鬼!”彬鸢发现红花的少年已经死了,是一只半漂浮的鬼魂。
鬼魂来到自己面前,打量着自己,彬鸢看着少年的外貌,这人长得像一千多年前南蛮国的人。
“可有见我夫君?”红发少年开口的第一句话就吓到了彬鸢。
“我没有见到你说的人。”
红发少年摇摇头,不依不饶的围着彬鸢:“夫君曾说,他会来这里接我,我看到马车上的红绸带了,你是我夫君,对不对?”
彬鸢忽然想起为了绑住那两只小兔崽子,他不小心把红色的布条给绑上去了。
“可能弄错了,我并不认识你,你难道不知道你夫君的长相吗?”彬鸢挣脱开鬼魂的手,稳稳退后几步,却只瞧见红发少年满脸的落寞和迷茫。
鬼魂好像记不得以前的事了,浑浑沌沌,徘徊在世间等待一个不能实现的承诺。
红发少年说:“我不记得夫君的样子了……我只记得夫君会来接我,然后娶我回家。我们还拜过堂,就在这座山上,我们的房子也在这里。”
红发鬼魂突然醒悟过来,一把牵起彬鸢的手,拔开重重雾霾,两人只跑了几步,便来到了一座废弃的完全看不出原来面貌的房屋前。
这座小竹屋经过岁月的磨打,已经看不出原样了。唯一能够分辨出的就是这座房屋上长满了嫩绿的竹叶,新生的竹笋在废墟中拔根而出,这地方差不多也有很多年没人住了吧。
鬼魂突然哭了起来,“这是夫君给我修的房子……我没能保护好它……”
彬鸢看着红发少年,摇摇头走开,却在木屋的侧边发现了一座坟冢,没有墓碑,不仔细看恐怕很难发现这里还有一座坟,远看就像一座被杂草围着的小土坡。
“这是你的墓地?”彬鸢看了一眼随着自己飘过来的红发鬼魂,“你叫什么名字?”
鬼魂皱着眉头回想,想了很久,直到太阳的光圈笼罩在竹林上空,鬼魂才想了起来:“衣布……我好像叫衣布……”
彬鸢觉得这名字好熟悉,怎么回想都想不起来自己的脑海里有这号人物。
“虽然我也很想帮你,但是我并不是你夫君。”彬鸢朝着鬼魂行礼,“我要走了。”
“你别走!”衣布穷追不舍的跟着彬鸢,他在这山头游荡了千年,终究没有等待自己的父君,希望逐渐渺茫,这人却驾着挂着红绸布条的马车来到,让他看到了希望,却又被狠狠碾碎。
“你就是我夫君!”衣布一直追着少年来到了路上,见对方真的驾车要走,飘进车里,赖在少年的车上。
彬鸢假装自己看不见这只鬼魂,把挂在马车上的两个小黑球解下来,不忍直视他们皮毛上已经干了的泥巴。
两只小猫喵呜喵呜的叫着,因为能够看到鬼魂,两个小家伙都格外的害怕,带着一身泥卷进少年怀里,把彬鸢刚刚换好的衣服又弄脏了。
“这是你养的宠物?”衣布突然上前来,要不是他本身就是半透明的状态,彬鸢差点被他吓个半死。
马上继续荡悠悠的朝前走,衣布坚信面前的少年就是自己的夫君,因为待在对方身旁很舒服,也很满足,忽略掉了脑海里那些模糊的记忆。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衣布伸手扯了扯彬鸢的手。
彬鸢其实觉得这鬼魂挺可怜的,为了等一个已经死掉的人,却一直相信对方能够回来,不愿意去轮回,留在这世间饱受着痛苦折磨。
“我叫彬鸢。”
红发鬼魂突然浑身僵硬,大量的记忆往脑海中涌来,一瞬间就哭了起来。
“你怎么了?”彬鸢被这鬼魂痛苦的样子吓了一跳,只瞧见对方躺在马车甲板上翻滚,吓的马儿显些受惊。
鬼魂突然的沉默让彬鸢有些疑惑,等到他终于安静下来,彬鸢才掐指一算,竟然发现这鬼魂和自己还真有些渊源。
鬼魂也正好这时候想起了以前的事,原来真的是他找错了人,这人不是夫君,也不是他夫君的转世。
“你就是夫君口中的殿下吧……”衣布缓缓抬起头,看着面前的白衣少年,原来这人就是夫君口中念念不忘一直要追随的人。
“你是梁羽辞的……”彬鸢因为震惊,后面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他从未想过,像梁羽辞那样一个正儿八经的少年郎竟然会喜欢上面前这个人。
可是这两人都是千年前的人呀,鬼魂果然在竹林里困了千年,只为等待心爱之人的转世。他刚才为这鬼魂算了一卦,梁羽辞的转世怕已经轮回了好几代,不知道这鬼魂少年能不能找到他。
马车一路悠悠转行,一开始还精力旺盛的两只小猫总是各种闹腾,赶路的时间一长,他们就没有了兴趣,开始乖乖的待在窝里睡觉。
衣布望了一眼那两只小猫,又看了一眼抱着两只猫咪露出慈祥笑容的少年,羡慕的说道:“夫君总说你是一个很温柔的人,以前我始终不相信,现在到真信了。”
“你也很不错。”彬鸢到没有了原先对于鬼魂的那种排斥,算来算去他们也算是有缘分的。
“那你今后该何去何从?”
衣布也不知道自己该去何处,当面前这白衣少年告诉他的夫君已经轮回了好几世的时候,他觉得这千年的等待已经没有指望了。
印刻在灵魂中的承诺像一漂泼出去水,收不回来的。
“我能跟着你吗?”衣布望着白衣少年,恳求道:“我不知道该去何处……”
彬鸢一个人赶路其实也蛮无聊的,两只小猫仔虽然已经到了修炼的阶段可以吐露人言,一天只能吐露一两个字让他感到分外的枯燥,此行的路上多了一个鬼魂相伴也不错。
“你愿意就跟着吧,我要去皇宫。”
衣布好奇的追问:“去皇宫做什么?”
“找一个人。”彬鸢回想起那人时,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眼中呈现一片幸福之色,有怀念,有痛苦,有伤感,有落寞,经历了一切之后眼中剩下的只是执着和坚固。
衣布您望着少年眼中的那股流光,突然很羡慕的说:“被你深爱着的那人一定很幸福,虽然他们不知道你的存在,但你却一直保护着他们。”
闻言,彬鸢却笑着摇了摇头,其实并不是这样的。
几百次的轮回中,是福笙总是在自己危难的时候出手相救。特别是好几次他迷失在沙漠中,那时候的自己怎么有勇气走出一片白茫茫的沙漠,是少年突然出现在他的视线里,陪着他一路翻山越岭,不畏艰辛,给他活下去的勇气,才有了自己的今天。
要说谁一直守护着谁,其实,彬鸢感觉自己才是被守候的那一个。
“那你呢?”彬鸢看着鬼魂,突然很想知道这人跟梁羽辞的过往:“你和你夫君是怎么认识的?”
衣布回忆起过往眼中是痛苦的神色,其实百般不愿意面对,但那个性格的他就是真实的自己。
原来鬼魂生前是一个国度的王子,骄纵自大蛮横无理,有一天国王得到了一个神兽之子,他却为了在百官面前立下威严,总是侮辱神兽之子,百般折磨他。
后来国王让他娶一个小国的公主联姻,衣布百般不愿意,但还是闹着小脾气去接亲。接亲的路上却出了意外,那和亲的公主竟然半夜逃跑,还纵火烧了他们暂时休息的王子府。衣布就是在那种环境下被神兽之子救了出来,但因为曾经的自己百般侮辱过神兽之子,遭到了相同的报复。
那时他以为自己会死在森林里,是一个窘迫的书生出现在他晕谈的视线里,那人看着自己身上残破的伤痕,原本是要送自己走一程的。衣布却还不想死,用着最后一丝力气求着那人救下自己。
梁羽辞因为入不了城,请不到大夫也搬不了救兵,只能向城外的老百姓求助,靠着他们的施舍和接济才活了下来。
两人相伴,后来又离开了那城池,逐渐到外面的世界谋生,梁羽辞踏上了军阵之路,衣布在对方要参军的前一天告诉了对方自己的心意。
两人以天地为父,以山竹为烛,天地为证,结为夫妻。
那小竹屋是他的家,是他们新婚过后唯一可以留恋的东西。
衣布在夫君走后日日夜夜年年岁岁的等待,前几年还能得到一些信,后来随着时间越来越久,他的病情也缓缓加重。也是病情最重的那一年,他收到了人生中最后一封信,封信上写着,他会回来,会架着红色的马车,带他回家。
衣布没能等到夫君驾着红色马车到来的那一天,因为他病死了,死后被附近的村民葬在了小竹屋旁。
天地岁月更替,鬼魂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千年过后,他要等的人,怕是已经在凡尘之中打滚了几世,早就忘却了前生的承诺吧。
听完了对方的故事,彬鸢沉默的看着对方,没有安慰,也不知道怎么安慰。
“你有没有想过修成仙?”彬鸢看着红发少年天然纯粹的灵体,就知道这人平时只是吓唬老百姓,并没有伤害别人的性命,若他有心,还是可以脱离凡尘的。
衣布感激的看了一眼白衣少年,却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只想见他最后一面,然后离开这世界就好了。我等了太久太久,已经记不得他的样子了……那些承诺,不过是用来安慰我自己的。”
“你自己能看开就好了……”彬鸢驾着马车,看着朦朦胧胧的山田,这就是凡间的景色,漂亮又带着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