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月烟柳城戒备森严,天色已暗,家家户户紧闭着大门,街道上更是没有人流,安静的可怕。
今天也是如此,面馆早早的关了门,老板打着哈欠上楼,走到半路又停顿下来,冲着坐在碗堆里洗着碗的哑巴说:“赶紧的,忙完了滚到后院去!”
哑巴少年点点头,一堆常年不经打理的头发乱在一起,身上穿着的褂子脏兮兮的,他没有名字,烟柳城里熟悉他的人都叫他哑巴。是瞎子伯伯收养了他,但瞎子伯伯也是寄人篱下,没有多余的闲钱可以养活他,在老板家门口苦跪了几天,老板才松了口,答应让哑巴在店里打工。
哑巴今天的工作量特别多,后厨房里堆满了要洗的碗,他弯着腰坐在小板凳上,拿着抹布快速的洗。天色越来越暗了,对于城内的那些恐怖传闻,他是感到害怕的。
一束微弱灯光靠近厨房,哑巴恍然间吓了一跳,往后看去,一直只着微弱火光的灯笼挂在门口,瞎子老伯驼着背蹒跚而来,声音嘶哑地说道:“干完了吗?”
哑巴“阿阿”的摇了摇头,快速的把水倒掉,又换一盆新的水,赶紧洗第二道。
瞎子老伯伯听着洗碗的声音靠着门边坐下,他虽然眼睛看不见,却有着与常人不一样的感知能力。
今夜天空中的气息有点不太对劲,老人很是担心,闻着夜风中徐徐吹来的气息,催促着哑巴:“你也快些……实在是赶不完,明天早上再洗吧,天色晚了……”就不安全了。
如今烟柳城中每夜都会死人,面馆坐落在烟柳城靠城门附近的一条小巷里,虽距离门边不是很近,但也不是很远,从城门进入拐一个弯就到了,这可是一个非常危险的距离。
哑巴点点头,去干净的水盆里把手洗干净,在身上擦两下,接过老人手中的灯笼,正准备回屋,院落里传来奇怪的声音。
两人皆是一惊,老人更是手有些发抖,一把推着哑巴进屋,将灯笼插在门上,催促道:“你快进去,我去后院看看……”
哑巴有些担心,死活不愿意离开,这时候院落里的大树被风吹得沙沙作响,恍惚间,声音中还夹杂着一股毛骨悚然的声音。
老人管不了那么多,一把将孩子推进去将门拉上,自己拎着个破灯笼摇摇晃晃的向后院走。
“我已经老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了,你要吃就吃吧……放过了孩子,他也是可怜人。”老人沙哑着喉咙不知道对谁说话,独自一人走在漆黑的院子里,手中微弱的灯笼火光遥遥灭灭。
“呼!”一阵风刮过,灯光霎那间熄灭,老人毫无察觉,只觉身后一阵凉风,还没来得及回头查看,在夜幕的照耀下,老人的头颅便掉在了地上,滚出一段长长的距离。
“啪……”
尸体倒在地上,一股股鲜血向四周蔓延开来。
隐没在黑暗中的奇怪躯体一点点向尸体靠近,带着腐蚀性的气息笼罩在尸体上,丝丝的切割声绞碎骨头,连带着衣服和布料一同吞掉。
美味!
对于妖魔来说,人类的肉,就是世间最美味的。
哑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他死死地捂住着嘴,透过木板的门缝,在月光的照耀下,看到了老伯掉在地上的头,头的方向正对着他,一双翻白的眼球看着他的方向,死不瞑目的睁着。
哑巴吓得浑身颤抖,紧咬牙根,一动也不动的摔坐在地上,汗水从脸侧滑落,双眼更是直愣愣的看着老伯的身体被怪物一口一口的吞掉。
咀嚼的声音与骨头切碎的声音如一道噩梦。
第二天一早,面馆的老板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惊叫。
死者是一个瞎子,常年在这家面馆打工,衙门里的人来的时候,尸体就只剩下一堆切碎的骨头架子,和一个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不会说话的哑巴。
这件事情又被归根到了野兽伤人事件,官府潦草的应付,完全没有把人的性命当成一回事。也可能是他们根本对付不了这种东西,只能想尽办法掩盖。
而且这烟柳城属于两个国家的交界线,并不归哪一个国家管,城主只是一个绝地而起的土地主,手下的兵力本来就稀薄,可不想浪费在这件事情上。
哑巴被面馆里的老板赶了出来,城内没有人愿意收留他,他辗转了好几家店,要不就是被赶着到处追着跑,要不就是被当成瘟神一样殴打一顿。
他浑身带着伤被赶出了烟柳,昔日繁荣的城外已经变的死气沉沉,枯黄的稻谷无人打理,破败的木屋没人居住,柳树下的小木桥更是破破烂烂。
哑巴今年十六岁,从小在乞丐堆里长大,和他一起乞讨的乞丐们在一间破庙里被那个怪物的袭击,全部都死了。他那一晚拉肚子跑到树林里躲过了一劫,回来的时候,破庙里便只剩下了一堆人类的残骸。
他现在无处可去,又不会说话,身上穿的破破烂烂,更加没有人愿意收留他。
他抬起头,迎着微弱的阳光,面前是一座直入云霄的大雪山,没有人会去那个地方,去那里简直就是自找死路。
如果死可以解脱的话,哑巴愿意尝试一下,他迈着缓慢地步伐向雪山走去,肚子饿的刺痛,随手抓一把脚边的积雪往嘴里塞,吃进去后肚子却更加的疼。
已经临近雪山的半山腰,天空上逐渐飘起了小雪,哑巴从未见过雪,一时间在寒冷的环境下竟被眼前的美丽所折服。
他甚至有那么一瞬间的自卑,这么漂亮的景色,自己死在这里,会不会污染了这片美丽。
哑巴走在半山腰的雪山森林里,漫无目的走着,想要找一个安身之地寻死,走着走着却听到了泉水的声音。
那水好像是从高山上的瀑布倾泻下来,声音荡荡悠悠,清晰灌顶。
他循着瀑布的方向走去,脚踩在寒冷的积雪上,浑身被冻得发青发紫,扒开草丛,眼睛被一片雾气蒙蒙所掩盖,抬头一望,一条银色的瀑布倾泻下来,在阳光的照耀下,七色彩虹如一道天桥照耀在上空。
这里竟然无比温暖,哑巴一霎那间回神,往雾气蒙蒙的泉眼中看去,原来这里是一座温泉瀑布。
哑巴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一身脏兮兮的衣服,满身污垢的脸颊和皮肤,如果在这里洗一洗的话,或许就不会污染到这片美丽的环境了。
他脱了衣服跳进水中,被滚烫的泉水烫着了,一阵呲牙咧嘴,适应了温度之后,才开始洗头洗澡。
哑巴的背上有很多伤疤,有被刀砍出来的鞭子抽出来的石头砸出来的,手臂上甚至还有野兽撕咬的痕迹。他已经忘记了这些伤口是怎么来的,模糊的记忆中,只能看到自己在和一条野狗抢夺食物,为了夺走那半个馒头,不得不和野狗打了一架。
街道上都是哄然大笑的声音,他冲着那些人讨好的努力的卖着笑脸,却又是被一顿毒打。
彬鸢上次就听九尾说,雪山的半山腰处有一座温泉,今个才有空来。
他站在山峦上,朝着喷泉的方向看了一眼,白雪皑皑的森林中,只有那片地方烟雾缭绕,远远的还能听到瀑布哗啦啦的流水声音。
彬鸢好久没有泡温泉了,虽然身上脏了以后轻轻的捏一个法术就能弄干净,但是还是没有洗澡来的舒服。
脚尖一点,朝着瀑布飞去。
彬鸢站在湖边用手触碰了一下湖水的温度,滚烫,但却不会把皮肤烫伤,只是温度有些偏高。
彬鸢看不清楚远处,因为瀑布的四周笼罩着蒙蒙的雾,他褪下衣服,折叠好放在岸边,朝水中游去,一头银色的白发在水中展开,霎那间美得像一个落入凡尘的仙子。
“嗯~”
泉水带来的舒适感让他自由自在,舒畅在水中划了几个圈,应和着空灵的瀑布声,他哼起了一段现代的音乐。
哑巴瞬间呆愣,他从未想过瀑布里还会有其他人。
吓了一跳的哑巴赶紧从水中爬起来,慌慌张张地爬上岸,捡起自己脏兮兮的衣服胡乱往身上套,连滚带爬躲到树丛中。
那少年哼歌的声音还在持续,悠悠的,声音无比的空灵像一道划破天际的乐章。
哑巴不会说话,只能睁着眼睛望着模糊的湖水中,微风一吹,笼罩着湖水的雾渐渐散去,那有着一头银发的少年逐渐露出了模样。
在水色的滋润下,那银色长发的少年有着一双与鲜花般鲜艳的红色双眸,瑞凤眼微微眯着,薄薄的红唇微以为上翘,雪白的肌肤令景色自渐形秽,一瞥一笑,都带着妖魅般的美丽。
哑巴看直了眼,长这么大他还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女子,视线往下移,那女子的胸膛平坦,腰肢纤细,仿佛隐隐握就要折断似的,是个男子。
彬鸢将头发盘起,随手一勾,湖边的树枝自动断裂一节,化为一根木簪。彬鸢将木簪插在发上,舒服的靠在岩石壁上。
他泡了将近一个小时,期间还眯了一会儿。
哑巴望着那美轮美奂的少年换上衣服脚尖一点飞到了空中,才恍然发现自己恐怕碰到了神仙。
此后,一心寻死的哑巴对那个身影念念不忘,每天都会来到温泉边看上几眼,一坐就是大半天,却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在水中嬉戏的少年。
哑巴在喷泉不远处的地方盖了一个小木屋,他发现这片雪山附近的森林特别安全,许多小动物还不害怕人,野果子掉的满地都是,足够他填饱肚子。
时间又这样过了将近半个多月,哑巴这天打算去湖边洗衣服,浑身脱的光溜溜,泡在水中,一边洗着衣服,一边凝视着这些在温泉里还可以依然活动的鱼。
然后他一转身又看到了那个少年,这次少年也看到了他,对方的表情同样很震惊,好像对于自己的到来感到很惊讶。
彬鸢衣服脱到一半,抬头一望,湖边不远处就有一个少年在泡澡,他脱也不是不脱也不是,气氛一度很尴尬。
他没想过自己会在这雪山半山腰处碰到人类,赶紧把衣服穿回去,朝着在水中一动也不动的少年行了个礼,转身离开。
哑巴见少年要走,心口一阵慌乱,连衣服都顾不得穿,连忙爬上岸,追了出去。
彬鸢被少年一把扯住,回头一望,好小子,这少年光溜溜的不穿个衣服就算了,还扯着自己不放。
“放手。”
哑巴犹犹豫豫地放了手,见对方又要走,两手并用又扯住,彬鸢一个趔趄,差点向后倒去。
“你扯着我做什么?”
哑巴不情不愿的放手,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彬鸢看。
好漂亮的人。
虽然在听到对方说话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误解了对方的性别,这人是个男子,还是一个美得让人无法形容的男子。
近距离看,更加美丽,一袭白色的锦袍绣着祥云,将身材完美的展露无遗,雪白的长发,在对上那双清澈透亮的红色眼眸,简直要把人给看晕过去。
薄薄的嘴唇,精致的五官,光滑的皮肤,浓密的眉睫,像极了在寒冬中独自盛开的牡丹。
“你这人怎么不说话?”彬鸢一对秀气的眉睫皱着,灵动的瑞凤眼含着疑惑。
哑巴张开嘴巴想要表达,只能干咽着口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只要一开口说话喉咙就特别的疼,宛如有千万只根针扎在里面似的。
“这里不是人类可以呆的地方,如若没事的话,赶紧下山去吧。”彬鸢怪异的看了一眼这个人,少年有着一堆浓密的眉毛,五官长得很普通,是那种扔到人群堆里根本分辨不出来的那种,但就是那双眼睛给人的感觉很不一样。
很沧桑,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却有着一双与年龄不符合的沧桑眼睛。
大雪呼呼的下起来,彬鸢感受着风雪的呼唤,神殿里那几个孩子恐怕又调皮了,皱了皱眉头,一阵无奈。
别走!
哑巴再一次抓住对方,心跳到了嗓子眼,他非常害怕这个少年离开,在湖边看到他的第一眼起,哑巴就已经无可自拔的陷入到了少年的美貌之中。
“放手!”彬鸢怎么也无法理解这个少年紧抓着自己意欲何为,又不想伤害到无辜的人,只能强行把自己的衣袖从对方的手中扯下,却无能为力,因为对方抓的太紧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
哑巴眨眨眼,张了张嘴还是无法表达。
彬鸢眯着眼睛视线停留在哑巴的脖子上,伸出手指小心翼翼的触碰着哑巴的脖子,这少年恐怕不能说话。
哑巴享受的眯起眼,少年的手指带着一股微凉,却不是很冷,触碰到他脖子的时候,浑身一颤,前所未有的感觉让他如梦初醒。
“你不会说话?”
哑巴点点头,彬鸢一阵无奈,“既然你不会说话,我也就不问你那么多问题了。可以放开我吗?”
哑巴摇了摇头,他知道,只要自己一放手这个少年就会飞到空中,任凭自己怎么追赶,恐怕都无能为力。
彬鸢有一种碰到了碰瓷的感觉,他故意摆出凶恶的表情,冲着哑巴威胁道:“我可是山中的妖精!你要是再不放开,我就吃了你!”
哑巴当即就被吓了一跳,可手上依然没有放手,他本来就是来雪山里寻死的,若是能够死在少年的手中,他觉得一点儿也不后悔。
彬鸢一脸的便秘,看着哑巴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第一次有一种挫败的感觉。
“话说,你到底为什么要一直缠着我?”彬鸢没办法的拖着哑巴向山中走去,半山腰通往神殿的路并不远,他走的是捷径,东拐西拐拐,很快就到达了神殿后方的森林里。
雪山四周都隐藏着传送门,只要找到对应的位置,便不用绕那么大一圈子的路。
哑巴跟着少年来到了一座豪华的宫殿旁,他惊讶的看着那些精致的建筑,绕过一座开满了荷花的大池塘,被一个小女孩的惊呼声给下回了神。
“你这混蛋,放开我师傅的衣服!”崎心心心念念着师傅早点回来,没想到一回来就看到一个脏兮兮的人扯着衣服的袖子,当即就生气了。
哑巴吓了一跳,是被小女孩凶的,他慌了神松开了手,猝不及防被女孩子一推摔倒在地,蹲在地上愣愣地抬着头,望着女孩怒气冲冲的脸。
“谁让你碰我师傅的?!”崎心双手叉着腰,像一个小母夜叉。
不远处的九尾一脸无语的摸着狐狸脸,抱歉的看着仙君:“我可没有教她这些……”他很想说,他才没有教你徒弟这些乱七八糟的性格,这都是自然生长的下场。
彬鸢赶紧冲着徒儿招了招手:“崎心不得无礼,他只是一介凡人,断不可用法术欺负他。”
崎心撇着嘴委屈的看着师傅,冲着师傅露出一个笑脸,回头的时候恶狠狠的瞪着哑巴。
李朔月来晚了,急匆匆赶到的时候,广场上已经闹成了一团。当然他也注意到了那个人类少年,少年同样注意到了他。
李朔月感觉到了一股危险感,他来到师傅身旁,冲着师傅行了礼,乖乖的说道:“捉妖阵法已经熟记,师傅可要考察?”
彬鸢惊讶的瞪大眼睛,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记下了一本捉妖符咒书,那可是有着整整200多页呀!这孩子怕不是逆天了。
虽然心里震惊归震惊,彬鸢还是夸奖道:“朔月已经很厉害了,为师没想到你这么短的时间就能背下来。”
李朔月脸上露出羞涩的红,笑弯了眼,在师傅看不见的地方眼眸冷冷的望着那个哑巴,又是一个企图想来分享他师傅关爱的妄想之徒,他是不会放过这些家伙的。
师傅的美应该由他一人独享。
关于这孩子内心的想法,彬鸢其实一点儿也不知道,在他心里一直觉得自己像一个父亲的角色,尽职尽心的照顾着两个孩子,生怕他们没有母亲的陪伴,长大之后心理会扭曲,尽可能的给予鼓励和关爱。
哑巴看着和谐的几人,感觉自己是多余的。
原来那个少年有两个徒弟,哑巴羡慕的看着他们,乖乖的坐在一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九尾注意到这个人类少年,大摇大摆地来到他的旁边,很享受的看着这个少年惊慌失措想要尖叫又发不出声音的模样。
“啧啧啧……原来是一个哑巴!”九尾得瑟的一笑,很喜欢在人类面前卖弄自己的小法术。
凡人总是需要吃东西的,彬鸢领着哑巴来到神殿不远处的一座偏殿里,伸手指了指不远处刚刚才搭建起来的厨房说道:“那是厨房,里面有新鲜的食物和大米,饿了的话就去那儿弄吃的。若是没有了食物,告诉九尾即可,他会去山下买回来。”
哑巴点点头,跟随着对方踏进屋里,这间房间很大,里面的陈设带着一股神圣的味道,玉器的石床铺着锦被,雕花梁柱上镶嵌着宝石,半圆形的拱窗外一只开满了红花的火焰花伸了进来。
火焰花是北国特有的植物,只会生长在寒冷的冬季里开花,颇有点儿像是凡间的梅花,只在冬季绽放,戴着鲜艳的红色如火似茶。
彬鸢观察了一下确定屋里没有少什么东西,转身对着身后的哑巴说:“这儿就只有我们几个人,既然你不愿意离开,那就留在这里吧。闲来无事的话可以打扫一下广场上的落叶,这儿的天气很冷,衣柜里有一些厚的衣物,你可以换上。”
哑巴再次点点头,目光从未离开过彬鸢身上,从他记事起就不会说话,每每开口,喉咙如同针扎一样疼痛不已。
彬鸢示意对方在自己面前的凳子上坐下,掐指一算,心口顿时隐隐不安。
这孩子的命数有些蹊跷,彬鸢皱着眉头再次一算,天空中滚滚雷声而来,一条银色的闪电划过半边天,雨夹雪飞速下着。
没想到这时,那个声音又出现。
【找到幸运之子培养了,以及厄运之子,请在指定的时间里完成,七日,不然可是有惩罚的哟。】
彬鸢眉头紧紧的垫着,这好端端的,他上哪儿去寻找厄运之子?而且被选中为厄运之子的人下场都会很惨,彬鸢根本狠不下心来,这样去对待一个人。
他沉默着,直到耳边的提示声消失,仍然没有回过神来。
那神秘的人似乎知道彬鸢内心的不愿意和抗拒,安静了一会儿之后,提醒的声音严肃了些,附带着威胁。
【零星,奉劝你做好自己的职责,不然我也很为难的。】
彬鸢听完后,眼睫下的双眸失去了光泽,内心回答着。
“我知道了。”
【望你好自为之。】
那空灵的声音随即消失,荡荡悠悠飘散在天际,实际上已经离开了这片大陆。
再怎么说,这也不过是几百年才建立起来的初始大陆,没有完善的生态机构,没有完善的人物文化,一切都显得很乱,若要加速这片大陆的时代进化,只能不断的更换人类的血脉。
哑巴目光眨也不眨的盯着彬鸢瞅个不停,少年肆无忌惮在他面前发着呆,半垂着眼眸美的让人忘掉了呼吸,他静静的看着,这时候被他凝望着的人目光移动,顺势看向自己。
彬鸢眼眸中含着挣扎,如果说要挑选厄运之子,那么他面前的这个少年再合适不过了。
天生就是一个哑巴,从他掐算的命运当中可以得知,这少年将来的路恐怕坎坷不平,最后也会落得一个不得善终的下场。
彬鸢攥紧双拳,深深的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与少年对视的目光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哑巴一愣,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少年要带着愤怒的双眼看着自己。
“如果你连打扫卫生这一点小事都做不好,我会将你赶下山!”丢下这样一句半狠的话,彬鸢起身挥挥袖子离开了。
哑巴患得患失的看着对方离开,虽然少年双眼含怒望着自己但却没有恶意,他能够感觉的出来。
第二天,彬鸢开始教授两个徒儿算命之术,也叫做预测之术,通过水面或者镜子,外加人手掌上的指纹以及长相,来推算出这人的一些事物。
彬鸢将两碗水分别放在两个徒儿的面前,“万物有之,水之生命,这世界的所有都逃不过要流进大海,他们蒸发又飞向空中,变成雨滴飘洒在大地,如此反复周而复始,如同一本卷轴记录着大陆的兴衰时势的变迁。”
“将灵气注入在水中,预算你要推算之人的事物。”
崎心对这门法术非常感兴趣,预算之术的书籍已经熟知,听师傅这么说,已经迫不及待的将两股力量注入到水中。
只见碗中的水平面翻起了泡泡,很快水就沸腾起来,噼里啪啦的像炸开了锅,崎心使劲的往沸腾的水中看去,什么也没见着,只见师傅没办法地摇了摇头,说道:
“灵气注入多了。”彬鸢将她碗中的水倒掉,两根手指并齐,碗底注入一股清泉,没一会儿水就满了:“推算之术不需要耗费太多的灵气,一点点就好,如一根头发丝般细,这样是最好的。”
“徒儿受教了……”崎心撇着嘴难过的点头,开始全神贯注的将灵气变得细长而又小。
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法术随手一挥散发出的灵气大多都是散开的,要强行把灵气压制成一条细细如头发般细小的线,要耗费很多精力。
李朔月仔细听着师傅讲解了很久,才并起两根手指放在眉心,随后并拢向下一挥,从眉心中抽出一股头发丝般细小的银线,银线在空中飘洒盘旋,在碗中央落下,沉入水中,与水化为一体。
最后,水的颜色,突然变成了一面镜子,李朔月一心只想着师傅,满脑子都是有关于师傅的事情。
他炯炯有神地盯着水面看,在波纹荡漾的水面中看到了模糊的影子,不是很清晰,内心就越发的执着于师傅,想看看师傅的前世到底是什么。
接着,他看到了许多奇形怪状的盒子急速的奔跑,一位很普通的少年带着灿烂的笑容,在一间有着上下铺的卧室里打闹成一团,笑声甚至从水中荡漾了出来。
李朔月看不懂那个世界的着装以及那个世界的事情,带着一脸疑惑抬头望向师傅:“师傅的前世是什么?”
彬鸢来到李朔月面前,低头看了一眼碗中的倒影,原来这孩子是在推算他的前世。
李朔月看着师傅眉眼弯弯,就知道师傅心情恐怕很好,便也跟着笑了起来。李朔月长着一张狐媚子的脸,天生带着勾人心魄的魅力,这一笑,彬鸢看得发了呆,只怕这孩子长大以后,不知要伤多少女孩子的心。
“这是异世,另一个世界。”彬鸢笑着解释,既然这两个孩子作为他的徒儿,他便不再隐瞒关于这片大陆上的知识:“宇宙中存在着大大小小的世界,有些时空存在很久历史悠久,有些时空才诞生几百年,历史浅短。如今我们生存的这片大陆便是刚刚出生的一头小牛,还不够强壮,不够强大,只是宇宙中的一粒尘埃,还不足以到发光的地步。”
崎心听得心口荡漾,忍不住发问:“那怎样才能去往其他世界?”
“开启两个世界的门是需要耗费大量的能量和法术,如今就算是这片大陆的管理者也无法开启时空之门。”彬鸢摇了摇头,他虽然身为这片大陆掌管者,却没有通往异世的能力。
“为什么呢?”李朔月突然发了问:“神管理这片大陆,为什么不能开启时空之门?”神殿里关于时间的书籍他全部都有看过,那些讲述另一个空间,另一些星球的书他都有参考过,如今的思维开拓的已经和凡人不一样了。
彬鸢翻找传承记忆,并不是他没有穿越时空的能力,而是创造这个世界的创始神,没有赋予管理者这个能力,剥夺了他们可以跨越时间的神器,从而将他们困在了这片大陆上。
“创世神并没有赋予管理者这份神职,这也就是为什么身为神的管理者没办法开启时空之门。”彬鸢一一解释着。
两个孩子都是一脸懵懂,当然现在的他们还并不知道自己的师傅就是这片大陆的管理者,许多年后等他们知道的时候,而那个养育他们长大的人,已经化为一片银光消失在了大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