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7章 因为，成蟜善！
房间只有一张桌子，与成蟜面对面地放着一张坐垫。
田瑶不是第一次到这里来，而在她踏入房间的刹那间，总是觉得有许多说不上来的感觉。
“离我近些坐。”
成蟜一开口，贯通了田瑶的全部思绪。
这一幕，和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十分相似。
忽然间，一阵阵泛酸，刺激着她的泪珠流下，断了线的眼泪，任凭她怎么擦拭，都没办法完全止住。
成蟜提着水壶，倒了两杯散发着清香的热水，再起身走到田瑶身后，关好房门，拉着她来到桌前坐下。
“偶尔发现，在开水中加入竹叶，竟然清冽香甜，你也尝尝。”
成蟜从怀里取出一块洁白的帕子，半蹲在田瑶旁边，帮她擦掉眼角的泪痕，举着香气四溢的茶杯，放到田瑶手里。
而后，成蟜规规矩矩地来到田瑶对面坐好。
这场景，虽与初次相见类似，却有些不一样，成蟜的所有行为，都更加合乎礼。
田瑶心里憋着一大堆的委屈，用力让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不落下来，她埋头去尝成蟜泡好的竹叶茶。
“小心烫。”
就在嘴唇快要接触到茶杯的那一刻，成蟜伸手拦下向前的茶杯。
他笑意盈盈地看着田瑶的眼睛，再次为她擦去眼角的泪水，道：“人生在世，不如意事常有八九。”
“我知道田成公希望你嫁入秦国，成为侯夫人，也知道他想通过你从我这里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还知道你是个善良的人，无法违背本心的纯良，做不到出卖我，又做不到违背田成公。”
“公子，对不起。”
田瑶一开口，眼角的泪就又像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地往下落。
成蟜重新叠了一次手帕，用相对不湿的一面，贴着田瑶的眼角，轻柔地吸走溢出的泪，轻柔道：“你我都是时代的玩物，万般不由己。”
他把手帕交给田瑶，开诚布公道：“信是赵相郭开送来的，赵国在秦国手上吃了大亏，又不敢正面挑衅秦国，只能挑齐国下手。”
“这封信的目的有两个，一是希望我说服王兄，不趁机出兵赵国西境，并许诺赵国若是得了齐地，便赠与秦国同等价值的财帛。”
“二是希望秦国停止与齐国的联姻，赵国愿意与秦国灭了其他五国，共分天下。”
“公子…”
田瑶抬起头看着成蟜，感动，感激，亦或是心动？
她眼眶红红的，让人看了心生怜惜，好在成蟜定力还行，把头扭到一边，道：“我告诉你这些，也有两个目的。”
“一是想通过田成公，把消息传到齐王耳朵里；二是想问问你的意见。”
“我的想法？”
田瑶的脸上写满了疑惑不解。
长了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人询问过她的想法，尊重过她的意见。
府中的下人，也不过是听命行事。
成蟜耐心道：“齐国是你的母国，你希望我怎么做？”
田瑶再度陷入为难，一时间回答不上来。
即便她心思聪慧，也摆脱不了善良人的魔咒。
谁也不想伤害，谁的感受都要照顾。
如此，也是成蟜利用她的理由之一，也算是成蟜为她选的一条退路。
因为，成蟜也善！
“齐国目前的形势是，楚军在齐国南境早有集结，若是赵国也参与进来，齐国就是两面受敌。”
“而赵楚魏三家暗结联盟，魏军同样攻齐的话，三面作战，齐国就算是能够获胜，也会元气大伤，引发国内动荡。”
成蟜说的情况，还是最好的情况，残忍一些说，三国围攻，齐国要完。
为了温柔善良细心的公子人设，成蟜故意不这么说。
“求公子救救齐国。”
田瑶俏脸失色，恳求道。
“齐国的存亡，与我无关。”
成蟜冷漠的话语，在这个偶尔会有几天微凉的春天，让田瑶感受到了冰封万里的窒息感。
然而，很快就听到成蟜如赤阳炎日般的热情，使得她手足无措：“我只关心，你的悲伤喜乐。”
“你先把消息带回去，剩下的事情我来想办法。”
成蟜话音刚落，田瑶忽然起身，勇敢地迈出一步，把头埋在成蟜的怀里，用力抓紧他。
此刻，田瑶内心小鹿乱撞，既希望成蟜不要乱动，又期待着成蟜能够抱一抱她，有些回应。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这么做，行动之前脑子里面一片空白。
既不是为了远离父亲的控制，也不是为了完成父亲的任务，刻意接近成蟜。
这一次，田瑶是发自肺腑的，没有任何目的，不求任何结果。
她的脑海中，一直在闪现许许多多斑驳陆离的画面碎片，完全没有意识到时间过了多久。
直到成蟜的手掌，轻轻落在她的背上，温柔到心灵的声音，在她的耳边荡漾：“快回去吧，田成公该等着急了。”
快去啊……快回去吧……
同样的话，不知为何，田瑶就是觉得，成蟜说出来，要比父亲说出来更加让人暖心，让人愿意接受。
“田瑶冲撞了公子，还请……”
田瑶松开手，成蟜一根手指打断她的话，眼睛里泛着迷人的光彩，善意与温柔交相辉映，道：“去吧，我等你回来。”
“嗯。”
田瑶用力点点头，似在下定某种决心。
……
“公子，何必呢？”
田瑶离开不久，王贲从柱子后面绕了出来，站在旁观者清的角度，依旧欣赏不来成蟜的迷惑行为。
“我要带她回咸阳。”
成蟜云淡风轻的一句话，王贲差点没有站稳，摔到柱子后面。
他双手抱紧柱子，不可置信道：“公子，你真打算选她做侯夫人？”
“虽然…我是说虽然，虽然大王不会干涉，但公子真的准备好了吗？那田瑶是齐国宗室，并不是普通的齐女，秦国走的是一统天下的道路，将来公子一定会成为她的灭国仇人。”
“公子难道要在卧榻之侧，留下这个隐患吗？”
成蟜不与王贲争辩，因为后者说的有道理，而他恰恰是个讲道理的人。
他默认道：“因为我善，看见漂亮女孩落泪就会爱心泛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