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锣嗓子一开,和喇叭似的,就传播到村里各处,很快门口就聚集了很多人来看热闹。
“没法活了,没法活了,这是看我年纪大了没用,巴不得我死哪……”
崔金枝嚎的哭天抢地,也不忘添油加醋,身边还有个凤喜溜缝。
在她们的嘴里,灼萝是拳打婆婆,脚踢妯娌的女战士。
不但抢钱,还要把她卖了。
“老大家的,你这可就太没良心了,你婆婆不容易,家里没个男人,辛辛苦苦支撑这个家,你可不能做这丧良心的事。”
这不,很快就有人被她的精湛演技折服抱不平了。
众人都围在灼萝屋窗户下面,这个指着窗户骂,“平时你打骂孩子就算了,现在连婆婆都欺负,还是不是人啊。”
那个在地上吐口吐沫,“模样怪好,咋长的黑心肠子,你就不怕以后有报应啊?”
话音刚落,“咣”一声,灼萝踢开门,锐利的目光一扫,那有正要骂人的,嘴刚张开,就讪讪闭了嘴。
只有平时和灼萝不对付的刘寡妇小声嘀咕了一句,“不孝顺长辈,还有理了?”
灼萝瞧她一眼,她目光一闪,躲开半个身子。
灼萝收回目光,看了眼崔金枝,冷笑一声,“老太太,你扯谎也应该扯个圆乎点的,你自己都说年纪大了没用,谁那么冤大头买你啊?谁家缺祖宗拜啊?”
说完,就有人忍不住笑出声。
这话也对,人贩子又不傻,买回去还不得砸手里。
篱笆外一汉子打趣道:“是啊金枝婶,你这样的倒贴人家都不定能要。”
又是一片笑声。
气的崔金枝脸色发白,眼睛一转,给凤喜使了个眼色,作势往树上撞,“哎呀我不活了,天下哪有这样糟践老婆婆的,老头子,我来陪你了。”
凤喜拉着,“娘,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啊,你要是死了,那挨千刀的不就称心了。”
这作死做活的戏码果然奏效,赢得一大票同情分。
“我是真看不过去了,董灼萝,你要是个人,你就别干这种不是人的事,要不然,我头一个把你扔出咱青冈沟。”
“还等什么等,现在就把她撵出去。”
几个自诩伸张正义的摩拳擦掌,显然要跃跃欲试。
好啊,老子打架怕过谁?
灼萝撸胳膊挽袖子,她可是国家武英级运动员,散打冠军。
别说,一天不比划比划还真有点难受。
刚要展示拳脚,突然一个小小的身影窜出来护在灼萝面前。
元小妹展开双臂,“不许你们撵走我娘!”虽然娘平时对她并不好,但她要是走了,她就真的成了没了娘的野孩子。
“小妹回来!”元大郎见小妹跑出去护着那女人,赶紧唤她回来。
坏女人被撵走正好,小妹干嘛要护她。
见喊不回来,正准备去拉,就被元二郎拽住。
他瞪着眼睛,“二弟,你干嘛拉着我?”难道二弟也护着那坏女人?
元二郎敲了下他的头,“你想再被卖一次啊?”
那女人虽然不是好人,但老婆子更坏。要是她被撵走,老婆子回头就能把他们几个卖二遍。
元大郎想想也对,没想到小妹这回这么机灵。
刘寡妇倚着门喊着,“哎呦小妹啊,你可别在这添乱,这个女人不是好人。”
“娘是好人,娘是好人。”小妹气的跺脚,这回要不是娘,他们就被人牙子卖了。
二郎看小妹急成那个样子,还说不清楚,捅了下元大郎。
元大郎站出来,道:“奶净说瞎话,明明是你把我们一家给卖了。”
众人一惊。
“这孩子,说什么胡话,你奶还能把你卖了?”
“那还真说不准。”水根是崔金枝家左邻,两家人不对付,开春还因为一颗红枣树被崔金枝追的满院子打。
他趴在墙根上看热闹,“大郎他们几个又不是她亲孙子孙女,现在连她那没血缘的大儿子都死了,还不打发了。”
经他一提醒大家猜想起来,崔金枝也是个做后娘的……
崔金枝恨死水根,两只眼睛要把他剜成窟窿,“死水根,你少在那胡说八道,你这么向着她,是不是和她有一腿啊?还是你看上她,等着你婆娘死了,把她接过门啊?”
水根媳妇听了可不乐意了,“金枝婶,你嘴上积点德吧,哪有老婆婆这么编排儿媳妇的,难怪你儿媳妇要把你卖了。”
说完拽着水根的耳朵回了屋,水根被扯得嗷嗷叫,惹得众人笑话。
凤喜又把话转回来,“大郎跟谁学的撒谎溜屁的,你奶要是真把你卖了,你还能在这?”
“看看,跟着什么样的娘就学什么样。”
你一句我一句的,小妹委屈的要哭,“那是娘把我们救了。”为什么所有人都不相信她的话。
凤喜嗤笑,“她有那个本事?”
见所有人都倒戈向他们这边,很是得意,“人家俩大老爷们还整不了她一个?”
灼萝挑一挑眉,道:“你咋知道是俩大老爷们啊?”
喜凤躲闪那些探究的目光,硬着头皮,“我猜的,不行吗?人牙子不都是大老爷们吗?”
她倒有几分底气,越发狂起来,“咋的,你还想说是我卖的人,好啊,你拿出证据来,你有本事把人牙子找来和我对质。”
她就不信能有什么证据。
灼萝微微一笑,笑的喜凤有些心慌,“好啊,那就有劳几位壮士,帮我把柴房里那俩人带出来。”
本来是想拿了人牙子到衙门换赏银,没想到还派上这用场。
等人被带出来,凤喜一眼就认出是她找来的那俩个人牙子,和崔金枝对视一眼,对方眼神也慌了。凤喜一个劲往后闪躲,被灼萝叫住,人牙子也认出了她。
崔金枝还想否认,可那人牙子手里还有她签字画押的卖身契哪,白纸黑字。
“崔婆子,这事你也做得出来,三个孩子就算不是你亲孙子,也一个房檐下住了这么多年,多少都有点感情吧,你怎么就那么狠心。”
“这干得哪是人事?人家丈夫没了,你们就合伙欺负人家孤儿寡母,还有没有良心。”
“良心都被狗吃了,要不是人家元熙当兵,你们能吃上军俸?能有现在的好日子?”
村民又转了风向。
崔金枝被人骂的抬不起头,恼羞成怒,撕破脸皮,骂道:“滚滚滚,都滚,我卖儿卖女是我们家的事,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全然忘了是她哭嚎的把人招来的。
村里的鳏夫和她理论,“怎么和我们没关?元熙媳妇嫁到我们青冈沟就是我们青冈沟的人,是你说卖就卖的?”
“就是。”
崔金枝一指头指到他鼻子上,“你装什么好心人,我看啊,你就是这骚蹄子的野男人,你是怕我把她卖了,你不能和她相好吧。”
气的鳏夫要打她,被人拦着,她更是得意嚣张,“你也不撒泼尿照照自己,连着克死两个媳妇,她能跟你长久,不怕被你克死啊。”
这回谁也拦不住,鳏夫大怒,抡起扫帚追着她跑,惹得众人轰笑。
这时老远跑来一人,边挥着手边喊,喊声被笑声掩盖,等近了才听清,“不好了,不好了,蛮夷就要杀过来了,大家快收拾东西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