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服做好了,南谨行着人送来给凤离试了一下,有不合适的好再改。
凤离算了一下,婚服里里外外大大小小加起来有十几件,她不由得感激钦天监将日期定在了春天,否则,她怕是要闷死在嫁衣里。
吴玉清带着绣娘和裁缝很认真的记录着每件衣服的适合度,将问题一一记录之后才放过凤离。
待裁缝和绣娘走了,凤离瘫在椅子上,道:“你们说,大婚那天,我会不会累死?”
白蜜“呸呸”两声,道:“小姐,大婚不能说这样不吉利的话。”
“好好。”凤离转头又看到如意坊送来的新娘头饰,苦着脸道:“那些头饰你们称过没?有几十斤重吧。”
“小姐啊,女孩子嫁人就这一次,您忍忍就好了。”白果道。
“我大姐不就嫁了两次吗?”凤离很随意的道。
这次轮到白苏“呸呸呸”了:“小姐,您这话要是让安王殿下听到,肯定得生气。”
凤离一想也是,笑道:“知道了,我不说就是了。”
日子就这么平静的来到了南谨思离开的这天。
大梁与北孟联姻的消息早传遍了全国,所以南谨思启程这天,民众们都涌到了城北,打算送南谨思一程。
早前,皇帝便赐了南谨思封号“和仪”,有封号的公主品级自是上了一个台阶,出行仪仗也气派了许多。
凤离到得很早,听到人群中有人道:“三公主这次可算是翻身了,原先陛下连正眼都不瞧她,现在倒好,她成了几个公主中最早有封号的。”
凤离转头一看,原来是一个世家公子。
另有人接口道:“说来这三公主也是个有心计的,知道自己不受宠,日后嫁不了好夫君,干脆在北孟使团的送行宴上主动请缨和亲,给自己找个退路。”
“退路?”第一个开口的世家公子嗤笑道:“就北孟三皇子,也叫退路?还不知道他在北孟会有什么下场呢!”
“人家好歹是三皇子,就算不受宠,只要小心些,总能过安稳日子。”
两个人聊着天,察觉到了凤离的视线,顿时都住了口。
人好歹即将与安王大婚,而安王又与国内呼声最高的文王搭上了线,他们还是不惹为妙。
凤离收回目光,不再理会。
没多久,送亲队伍过来了。
领头的是南守诚,一双桃花眼随意一看,便能勾得女子们尖叫连连。
说起来,南谨行也是桃花眼,但因他在众人面前不爱笑,甚至常在有人靠近时做出过激反应,所以京城的贵女们大都不敢靠近他。
凤离眼光流转,看到赵曼枝等人都在向她靠过来。她忙挤过去,与她们会合。
几人都没了以往笑闹的心思,只望着公主的仪仗队缓缓行来。
南谨思端坐在轿撵中,偶有风吹来,掀动纱帘,露出她精致的脸,让民众们尤其是男子们惋惜。
这么美的公主,居然要便宜了北孟那个不受宠的三皇子,实在是,太可惜了!
南谨思岿然不动,沉静如水,不曾斜眼看过旁边半分,让人感觉过分冷淡,但一想到她即将远嫁,人们心中又多了几分宽容几丝怜悯。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和仪公主,一路顺风!”
百姓们瞬间都跟着喊了起来:“公主,一路顺风!”
南谨思眼眸微动,嘴唇张了张,说了声多谢,却被淹没在震天的喊声中。她顿了顿,伸手掀开纱帘,以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谢谢大家!”
即便她与这些百姓从无交集,此刻,她心中亦感激他们相送之谊。
赵曼枝对凤离道:“咱们去城外吧。仁王殿下他们都会在城门口送行。”
于是几人由丫鬟们护着出了城门。
凤离一眼看到仁王府和安王府的马车静静的等在外面,文王府也有马车,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南修文来。
南济仁和林霖并肩立在马车旁,见到凤离等人,微微点头。
凤离几人行了礼,也在一旁候着了。
送亲队伍出来了。
南谨思下了马车,向南济仁行礼:“大皇兄,大皇嫂。”
南济仁想要摸摸她的头,又顾忌人多,不好太过亲近,只能道:“路上小心些,跟着七皇弟,别乱跑。”
“是。”南谨思乖乖应下。
南济仁转头去跟南守诚说话,留下林霖跟南谨思。
林霖红着眼道:“此一去,山高水长,怕难再见,你,可得常写信来。”
南谨思默了一瞬,微笑道:“平素你可不会如此伤感,难不成是有了身孕之后,人也变了?”
林霖知她是故意说得轻松,拉着她的手说不出话来。
赵曼枝等人都挤了上来,惠敏琪护住林霖的肚子,道:“你现在得保持好心情,别哭。”
凤离也道:“是啊,四姐,我可等着二姐当北孟皇后,然后好去她那儿住十年八年的呢!”
王雅道:“就是,还有百花阁,我们原先就说好了要开到北孟去,现在二姐去了,不就是大好机会吗?”
“对对,吴家在北孟有店,我都跟吴炫说好了,到时候我们抽空去北孟看二姐,不会让她孤单的。”李玉雪叽叽喳喳的道。
几句话说得南谨思和林霖都笑了。弥漫在几人心头的离别之愁消散了一些。
凤离道:“对了,我可是早几天就把二姐的添妆给送了,你们呢?可不能忘了。”
“我们也早送了。”薛惠英笑道。
南谨思道:“要不是你们送那么多东西,我哪至于带这么多人呀!”
大家都笑了起来。
惠敏琪看着始终没有动静的安王府的马车,问凤离:“安王殿下今天来了吧?”
凤离摇头:“我不知道,我都好久没见他了。”
南谨思凝视着马车,轻轻道:“皇兄在马车上,只是,他还在气我自作主张,不肯见我。”
自她提出要嫁往北孟之后,南谨行就对她冷冷的,说话也夹枪带棒,南谨思甚至怀疑,皇兄想要将她打晕关在府里。后来,皇帝的圣旨下了,这件事再无回旋余地,南谨行便再未与她说过话。
今天,他肯来,她已觉得满足了。
凤离拍拍南谨思的肩,道:“你等我一会儿。”
她径直向马车走去,敲了敲车厢,道:“阿行,你不下来跟二姐说说话吗?”
里面没有回应。
她也不管那么多,爬上马车,掀开车帘就看到南谨行闷闷的靠在车厢壁上。她在他身边坐下,道:“二姐最挂念你,你不去跟她道别,她到了北孟都会不安心的。”
“她有什么不安心的!既然自己选了这条路,往后再难都得自己受着。”南谨行话语里有怒意,更多的是心疼。
他的妹妹自小没享过什么福,总是过得战战兢兢的,现在还要远嫁他乡,他身为哥哥,却无能为力。说到底,都是他没用,护不住妹妹。
凤离道:“阿行,我知道你舍不得二姐,但事已至此,再无反悔余地,你跟自己生气也没用,不如去跟二姐好好道个别,再努力帮她坐上最高的位置,这样,我们才能有更多的机会与她相见啊!”
“见与不见,都不重要了。”南谨思长叹道:“如你所说,她也该有自己的生活,我不可能管她一辈子。也好,她走了,我跟皇兄在京城做事也能少点顾忌。”
“正是如此。好了,别闹脾气,咱们下去吧。”
凤离想拉着他下车,南谨行忽然用力抱住她,把头埋在她脖颈,哑着嗓子道:“阿离,思思走了,往后,我只有你了。无论如何,你都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她心底酸涩:“放心,我会一直陪着你,无论哪个世界,我都是你的妻子。”
“不要忘记你今天的承诺。”南谨行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牵着她下了马车。
南谨思看到他,眼泪再也忍不住,哽咽着行礼:“皇兄,对不起!”
南谨行扶住她,半晌才道:“你在北孟,好好的。有什么事,给皇兄写信。想回来了,就说一声,皇兄哪怕拼了这条命,也会带你回家。”
“是。多谢皇兄!”南谨思哭得几乎站不住,还是赵曼枝劝慰道:“思思,安王殿下从来没有怪过你,你应该高兴才是。”
那边南守诚派人来问是否能上路了,南谨行道:“路途遥远,别耽误时间了,快去吧。”
南谨思擦去眼泪,退后几步,跪在地上行大礼:“思思多谢皇兄多年爱护。皇兄大婚,思思不能参加,在此,祝皇兄与皇嫂百年好合,幸福美满!”
南谨行扶起她,说不出话来。
南谨思强自微笑:“那,我走了!各位多保重。”
她毅然转身,上了轿撵。
随着南守诚的一声令下,送亲队伍启程。
南谨行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送亲队伍最后一个人影消失,他依然眺望着远方,眺望着南谨思离去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