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了这些话之后,凤离感觉轻松了许多。她正要开口,却听得灵玄道:“凤离,其实有几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
“什么问题?”凤离看向他。
他稍顿,道:“第一个问题,假如,南谨行没有长着跟白延礼一样的脸,你是不是不会允许他这么轻易的靠近你乃至订婚?”
凤离拿点心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半晌才道:“也不一定。毕竟南谨行跟白延礼对我的方式是不同的。我很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说明我并没有把他当成替身。”
“一点补偿的心理都没有吗?”
“开始可能有过吧,觉得自己拖累他太久,如果在梦里能帮到他,也算是一种变相的报答。”
“那好,假如现在南谨行换了容颜,比如,他变成了梦里这个白延礼的模样,你还会跟他在一起吗?”灵玄紧紧的盯着她。
她愣了一下,想象着这里的白延礼用南谨行的眼神看她,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道:“有些难以想象。”
“意思是你只能接受白延礼这个相貌?”
凤离再度顿住,疑惑的看着他:“你怎么这么执着于这个话题?”
灵玄道:“看着我,好好想想我的问题,告诉我,如果现在的南谨行与白延礼互换容颜,但对你的感情不变,你会选谁?”
凤离直直的望着他的眼,仿佛真的看到了那两个人站在自己跟前,白延礼是现实中的白延礼,含着笑唤她:“小离。”另一个人则是梦里白延礼的模样,对着她轻声呢喃:“阿离,是我啊!”
她猛然惊醒,狐疑的看着灵玄:“你这是······催眠?”
灵玄笑了笑,道:“学过一点。有答案了吗?”
她沉思了一会儿,道:“白延礼对我并无男女之情,只是出于道义帮我,但南谨行,南谨行他不一样。”
“所以,无关容貌,你都会选择南谨行,是吗?”
“嗯。”
她轻轻的回应让灵玄松了口气,脸上的笑容真诚了许多:“想必他听到这样的话会很高兴。”
“你为什么这么紧张?”凤离还是觉得不对劲。
灵玄道:“没什么,就是怕你想不通这个问题,哪天没注意让安王殿下钻了牛角尖就不好了。毕竟,他太容易胡思乱想了。”
凤离无语。
灵玄又道:“你总说自己分得清白延礼和南谨行,可你危难中面对南谨行的时候总是会下意识的喊出白延礼的名字,你这样让南谨行很没有安全感知道吗?”
“安全感?”凤离从未想过南谨行会需要安全感。
“对。他无法确定你对他到底是什么感情,你还总是将白延礼的名字挂在嘴边,加上你与白延礼之间的牵绊实际上比他深,他自然而然的认为你心里对白延礼的感情要大过于他。你再怎么说不一样,他的危机感都会存在。”
“本来就是不一样的。”
“你要明白,人都是有占有欲的,尤其是一个人对另一半。没有人希望自己的妻子总惦记着别人。”
凤离很认真的想了想,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有道理。
灵玄静静的望着天上的星星,道:“凤离,我马上要回去了。有些话我想以你心理医生的身份告诉你。
“你以前把所有的感情都寄托在白延礼身上,对旁人几乎都是视而不见,结果你也看到了,这并不能治愈你。这次遇到你外婆,你又差点崩溃。你说我会建议你为身边的人而活,其实我不会,我还是更希望你为了自己好好活。每个人对活得好的定义也许不同,但相同的是,我们身边都会有能够相互扶持的亲人、朋友和能够携手到老的爱人,哪怕只有其中之一,人生也算能过得去。”
他的视线落回她身上:“你现在拥有了宠爱你的亲人,有志同道合的朋友,也有愿意与你共度余生的爱人,好好珍惜。不要再因为某个人的离去而放弃那些一心盼着你幸福的人。无论何时,你都要记得,我们都希望你活下去。哪怕有一天,你从这个梦里醒了,回到了现实,我们也都想你活下去。再坚持一下,再努力一点,不要让一切再次回到原点,让过往的阴影慢慢散去,让你自己从那些痛苦中真正解脱出来,你会看到更多更美好的风景。等你不再陷于这个梦里,你才会真正的重生!”
凤离心里一动,有句话脱口而出:“黄子谦,你是不是,也是从现实里入了我的梦?”
灵玄笑了笑,摸摸她的头,叹道:“你呀,在这里好好活下去,去寻找你所说的生存的意义,也许有一天,我真的能成为你口中的黄子谦。”
他站起来,对着她道:“最后一句,抛开皮相,好好感受南谨行对你的爱。”说完飘然而去。
凤离独坐在屏风内,细想着灵玄的话,总觉得他意有所指,却又想不大清楚他到底想说什么。转念又想起了南谨行,她不自觉的趴在桌子上,喃喃道:“你真的没有安全感吗?”
想想也是,若是南谨行总念叨着别的女子的名字,她也会不开心。
灵玄说抛开相貌去感受南谨行对她的爱。她闭上眼睛,试着想象南谨行变了模样。她把南谨行给她的感觉套在别人身上,不期然的便联想到了梦里这个白延礼。
她猛然睁眼,怀疑灵玄是不是给她下了催眠术,不然好好的她怎么又想起那个人呢?
可是为什么,南谨行的眼神和行为放在这个白延礼的身上,竟毫无违和感,反而有种天生就该如此的感觉?
还是说,只要是南谨行的灵魂,那长成什么样都可以?
她呼出一口气,又试着将一个长相一般的人想象成南谨行,虽没有白延礼那种浑然天成的融合度,好像也能接受。
果然,她看中的还是南谨行。
她不自觉的抚摸着手上的镯子,有些事,是不是见到本人更好确认呢?
她扬声唤道:“凤玉。”
凤玉应道:“小姐,我在。”
“悄悄的带我去找安王殿下,他若是睡了,你就带我回来。”
“是。”
“白果白蜜,你们几个守好院子,别让人知道我出去了。”
“是。”
凤离刚要和凤玉一起走,忽然又道:“白芍,我记得之前烈表哥送了壶好酒给我,你去拿来。白苏,把这些吃的装食盒里。”
白芍依言去拿了酒来。凤离提好酒和食盒,让凤玉带着她走了。
本来凤宝的轻功比凤玉好,凤离该让凤宝带她的,但她记起灵玄说的安全感,觉得南谨行可能不会喜欢凤宝与她有肢体接触,便临时改变了想法。
南谨行这两天另行住了个院子。凤玉悄悄带着凤离落到院外,只听得一声低喝:“谁?”
凤玉听出是明地的声音,忙压低声音道:“是我,凤玉。”
明地一面打开院门,一面板着声音问道:“这么晚了,有事?”
凤玉不禁回嘴:“怎么?打扰你了?”语气里略带调侃。
明地只是跟明天拌了几句嘴,正生着闷气,所以说话有些生硬。待到看见凤玉身边的凤离,他立刻变了脸,殷勤的道:“王妃也来了?快请进!”又上手去接她手里的东西,道:“这酒这么沉,还是属下来吧。”
凤离懒得纠正他的称呼,只问道:“你家殿下睡了没?睡了我就明天再来。”
“没有没有,殿下有些事要处理,还没睡呢!”明地忙开口留人。
“有事?那我不打扰了······”
凤离话没说完就被听到动静过来的明天接过去了:“王妃,殿下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您并不会打扰他。”
凤离点头道:“我找你们殿下说会儿话。你们别让人进来。”
“是。您尽管放心。”明天和明地一路将她送到了南谨行的房间外,敲了敲门,道:“殿下,王妃来了。”
门吱呀一声开了,南谨行看上去有些诧异:“阿离,你怎么来了?”
凤离让明天和明地进去把酒和吃食摆好,道:“我找你说说话。”说着走进去坐好,转头对他道:“来,坐。”
明天和明地极有眼色的把门关好,又吩咐人不要靠近这间屋子,只在外面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