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杨氏见众人的脸色都铁青的,也不知道再说什么好了。她是过来人,自然知道男人图女人什么,可盖不住想挣那个名分,推着黄莺上去。虽然私下里提醒过多次,还没成事儿千万别让人沾了自己的身子,可那死丫头到底没长心眼,被骗得干干净净的。
“娘啊,我这不是没办法了吗?这事儿要是太太知道了,那别说莺儿,便是我们一家只怕都不知道要被卖去哪儿了。”大杨氏要强了一辈子,可她也不想想,就她这身份,本就是为奴为婢的命了,你朝谁要强去?无非就是在几个穷亲戚跟前充大爷,好了现在穷亲戚不穷了,她彻底没了充大爷的地方了。
“那你说这事儿应该怎么办?肚子要是大了起来,你想瞒都瞒不住呢,你以为二少爷房里那群丫鬟都是瞎眼的?只怕都等着看笑话呢!”杨老太终究是在侯府服侍过的人,这些腌臜事情自然是懂的。
大杨氏稍稍抬起头看了杨老太一眼,只开口道:“要不然这样,我回去向管事的告个假,就说今年莺儿要上她姥姥家过年,今年就不再府里伺候了,等过完年再回去?咱偷偷的把那个孩子给打了,神不知鬼不觉的,不就成了?”
杨老太听大杨氏这话,分明还是做着美梦呢,等孩子没了再回去?回去做什么?侯府那么多新嫩的小丫鬟人家不要,还非得要你一个打了孩子的?杨老太只捂着胸口道:“你这如意算盘打得也忒精了,人住到我们这儿来,药我们这儿买?人还要替你服侍着?这事情没这么好的事情,大过年的,少给我们家添堵了。”
杨氏听杨老太这样说,到底是松了一口气,她心里也不愿意这样。如今宋明轩回来了,黄莺又是这样的品性,虽然她信得过宋明轩,可这小姨子太不靠谱了,说什么也不能让黄莺住到家里来。
大杨氏一听杨老太都先不答应了,只又哭着道:“娘啊,我统共只有这么个闺女,你不看在我的面子上,也要看在你外孙女年轻不懂事的份上,好歹拉她一把。”
杨老太听了这话,只越发生气了起来,指着大杨氏的鼻子骂道:“你大外甥女十六岁的时候,都开起了面馆,养活我们这一大家子了,她只知道往男人床上爬,能怪得了别人吗?我告诉你,这忙我们家是帮不了的,她们谁要是肯帮,我也不让,一会儿落胎药我亲自给你送过去,让她好好在家里呆着,别整出什么事情来,连累的一家老小大过年的被发卖出去!”
大杨氏见杨老太骂的狠,只站起来,一边哭一边道:“我算是看明白了,如今她们养着你,你就一个劲说她们好,我不过就是请你帮个小忙,你就数落我的千般不是,我跟她一样从你肚子里蹦出来的,我怎么就不如她了?我想着闺女能有个好差事,我有什么错的,你们是过惯了顺心日子不知道我的苦出,但凡我男人争气一点,我至于要靠着闺女吗?既然你这么说,横竖我也不管了,莺儿肚子里还有二少爷的种呢,我今儿就带着她跪在太太门前,看太太是不是就这么狠心,非要弄死自己的亲孙子!”
赵彩凤一听这话顿时就吓了一跳,这大户人家门风最是要紧,郑玉虽然是个无赖,但若是这事情传出去,必定也是不好的,到时候大杨氏讨不到好处,还弄的侯府一团乌烟瘴气的。况且这种事情传出去,脸面上多少过不去,这过年交际又多,若是出了这样的事情,永昌候府这年也就不用过了。她和郑瑶素来交好,也委实不想大过年的让她遇上这样一团糟心事来。
“大姨你还是省省心吧,别说我不帮你,如今大过年的,你这么一闹,全京城谁不知道永昌候府的笑话,便是侯夫人原本喜欢表妹的,被你这样一闹,到底也迁怒了。”赵彩凤的手拢在袖子里想了片刻,只接着道:“就按你说的,把表妹接出来吧,只是我家里不能让她住,姥爷面馆后头,前两个月我才租下一个小院子,原本是打算翻了年,等新招的短工来了,让他们搬进去的,如今就先让表妹住到那儿去吧。”
大杨氏哪里知道,她在杨老太这边碰了一个钉子,却在赵彩凤这里讨到了好处,只一下子都有些不敢相信了,愣了半天才道:“大……大外甥女,你这是说的真的?”
虽说这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但赵彩凤到底也不是那种痛打落水狗的人。况且眼下永昌候府是天衣阁的大主顾,虽说侯夫人兴许不会为了这件事情牵扯到自己的身上,但到底她也要为侯府揭过这个麻烦。
“我从来不说假话,原本出了这样的事情,就你这为人,我站在一旁看笑话还要拍手呢!”
大杨氏一听这话,顿时脸涨得通红,可到底自己理亏,偷偷的看了一眼赵彩凤,只听她继续道:“可是你家如今还欠着我家银子,万一到时你们家发卖了,我找谁要银子去,说到底亏的还是我。”
杨氏闻言,就知道赵彩凤又是刀子嘴豆腐心了,只开口道:“你就别跟你大姨开玩笑了,你都应下来这事情了,还说这些伤感情的话。”
大杨氏原本再要强不过的一个人,方才也是真的走投无路说了那么多浑话,这会子听杨氏这么说,只又羞又愧,忍不住落下了泪来,开口道:“不怕老太太你笑话我,我这也是穷怕了,自从莺儿她奶奶去世之后,家里就被她老爹给败光了,我是做梦都想着莺儿能过上好日子,一辈子不愁吃不愁穿的,我们这些天天在里头服侍的,除了挣个姨娘,也没别的法子好想了。”
杨老太听了这话,也是抹了一把老泪,只恨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吗?也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性子,可你没那个金刚钻,别去揽瓷器活啊!你大外甥女说的那个地方,虽说院子小了点,但也干净的很,原本是打算让我们店里几个活计搬过去的,如今也只好让他们先凑合着挤一挤,等让莺儿躲过这一阵子再说了。”
大杨氏把事情安排好了,心里真是千恩万谢。若说上次她来借银子,最后还是带着一肚子火气回去的,这一次她到底是对赵彩凤多了一些感激的。又想起自己以前那做派,如今她都是大老板了,跟她比起来,自己才是地上的泥巴了。
谁知道大杨氏回了侯府,去二少爷的房里找黄莺,却被告之黄莺已经被太太房里的人喊了过去,大杨氏顿时就急得后背都湿了。原先她好容易做好了黄莺的思想工作,自己出去求人,让她先好好的在府里呆着,等她的回话。可谁知道她才出去一趟,人怎么就已经被侯夫人给带去了呢?
大杨氏忙不迭就奔去侯夫人的院子,就听见里面凄厉的几声惨叫,大杨氏顿时就脚下一软,跌倒在地上爬不起来。春燕那会儿,侯夫人好歹还赏了一碗的落胎药,难道这回,连落胎药都省了吗?
大杨氏顿时就急得哭了起来,几个小丫鬟从边上经过,见她摔倒了,只忙不急过来扶起她道:“杨妈妈,你走路可小心着点啊!”大杨氏一把拉住了那小丫鬟问道:“姑娘,里面到底是怎么了?我听着怎么是上了刑了。”她一个外院打杂的婆子,要进侯夫人的院子不容易,走到这里就不能再向前了,这要是再过去,问话的人就多了。
“是二少爷房里的银蝶,今儿太太正好兴致高,想去二少爷的房里看看,就瞧见银蝶正坐在二少爷的腿上呢,太太一生气,就把一屋子的丫鬟都叫到这边来了,正一个个问话呢,银蝶已经被打了好几十的板子了。”
大杨氏吓的脸色苍白,抓着那丫鬟的手问道:“还有别人被打了吗?你莺儿姐姐被打了吗?”
“别人不知道,我出来的时候,太太就打了银蝶。”小丫鬟如实开口道。
却说侯夫人的院子里,二少爷房里的几个大丫鬟小丫鬟都跪在地上。看着被打成了一丈红的银蝶,几个人的脸色都已经面无血色,黄莺因为有了身孕,闻到了血腥味便觉得一阵阵恶心,只强忍着咽下了口水,额头上造已经冷汗连连。
“我让你们在院子里是服侍少爷的,不是勾引少爷的,你们脑子都给我放清醒些,别以为我离得远就不知道你们院里的事情了,今儿是我亲眼瞧见的,我没瞧见的那些,你们自己心里头也有数。”
黄莺听了这话,吓的手指都要掐进肉里头去了,只抖着身子,跟着几个丫鬟一起道:“奴婢们知道了。”
侯夫人冷眼瞧了那银蝶一眼,摆了摆手道:“把这丫鬟拖出去,让她爹娘来领回去,就说她不会当差,得罪了二少爷,被撵出去了。”
众人看着银蝶被拖走的软绵绵的身子,身下还拉出好长一条血迹来,黄莺只反射性的把手往自己小腹上搭了一下,心道这几棍子若是打在自己的身上,只怕命也已经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