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赵彩凤的天衣阁开了之后,生意是一日好过一日。和洪家的合作谈了下来之后,便有好些侯门的贵妇,直接到她这边定了料子做衣服的。赵彩凤入了这一行,才知道前世上班的那些小资花一个月的工资买个名牌包根本算不上什么。这些豪门贵妇花几百两的银子订做一套衣服,都是不眨眼的。
更有甚者,直接让赵彩凤按照她的要求专门设计了面料的花型,送去洪家的云锦作坊直接织出来,从面料到款式到工艺,无一不是订做的。这样的衣服赵彩凤每次送出门都要喊上马车,连手上还要抹好些个护手霜,深怕手指太粗,勾到了丝线。
赵彩凤虽然忙碌,可拨着算盘算了下银子,脸上多少露出些许笑意来。如今天衣阁的生意上了轨道,店里早已经另外请了掌柜,只有月底盘账的时候,赵彩凤才会亲自算算店里的账务。
合上账本,看赵彩凤那一脸的笑意,定是对上个月的盈余满意的,这时候小丫鬟从外头帘子外闪了进来道:“喜儿姐姐带着另外一位姑娘来店里了。”
如今钱喜儿比起以前外向了不少,她来京城多年,又有刘七巧这层关系,时常带一些客人来,赵彩凤也都习惯了。赵彩凤只放下了算盘,起身迎了出去,却是瞧见程兰芝和钱喜儿两人有说有笑的从门外进来。
程兰芝见了赵彩凤,略略垂下的头,瞧着比以前越发温婉娴静了几分。早先就听说程老将军一家回了老家彭城祭祖,说是得了皇上的圣旨赐婚,特意回去的。其实赵彩凤心里明白,程老将军只是想避一避这京城的风头。这样一个来回,少不得半年的时间,等他们回来的事情,原先的事情也淡了。
两人互相见了礼,赵彩凤只引了她们坐下,亲自奉了茶上来,这才开口问道:“我听说边关的仗已经打的差不多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程兰芝捧着茶,对赵彩凤终究是带着几分感激的,只点头道:“父亲说今上已经派了去边关和谈的人了,只怕这仗是打完了,年底之前,萧将军就可以班师回朝了。”
赵彩凤听了只越发高兴了起来,又问:“日子定下了吗?”
程兰芝略略脸红,小声道:“定了明年正月十八。”
赵彩凤只掐着手指数了数,也不过才四个月的时间了。
“那倒是快了,东西都准备齐全了没有?”姑娘家嫁人是大事,尤其像她们这样的大户人家,嫁妆都是几年前就开始准备的,就连成亲用的嫁衣,那都要提前好些日子就开始绣了。
程兰芝见赵彩凤问起这个,眉头就拧得更深了,那边钱喜儿只开口道:“如今就是着急这个呢,兰芝说嫁衣还没开始绣呢,她前几个月一直在路上,也没有空弄这些,等回了京城,就听说萧家把日子都给定了……”
程兰芝不等钱喜儿说完,只郁闷道:“都怪我小时候贪玩,没好好学这些,如今倒是急不来了,喜儿说你这边也有帮人订做喜服的,我知道了,就央着她带我过来了。”
赵彩凤这两个月倒是真的接了一个定制喜服的生意,不过那户人家也是京城的土财主家,嫁到外地的大地主家,从小娇生惯养的不会针线,又瞧着她这边的衣服好,这才躲了这把懒。按照这京城的传统,到底喜服还是要新嫁娘自己亲手缝制的好,不过如今还剩四个月,要是没有人帮程兰芝一把,只怕她那个喜服做起来,终究是不像样的。
赵彩凤想起萧一鸣来,心下到底有些亏欠,又觉得他自从边关回来之后,整个人越发有了担当,再不像那时候莽莽撞撞的样子,她虽然和他没有男女之情,却也对他有几分敬佩之意。
赵彩凤想了想,从一旁的茶几上拿起了她平常常用的皮尺,拉着程兰芝道:“你起来,我先给你量一下尺寸,当年我和我相公成亲的时候,一穷二白,就练喜服都是喜儿送的,如今我算是手头宽裕了,也没什么好送的,就做一件像样的喜服送给你罢了。”
程兰芝闻言,只开口道:“那怎么好意思呢,做喜服的料子我家里有,你只帮我加工一下就好了。”
赵彩凤只摇了摇头道:“不用那么麻烦,我最近新设计了几个花样,洪家那边说要拿去云锦作坊里面,让织工直接做成花样,这样就不用再另外绣了。那些凤凰、鸳鸯的,图案又大,绣起来又费时间,穿在身上也显得笨重,我倒是想了个办法,只画上一些你喜欢的花样,让他们直接织出来,做成裙子,只怕还好看些。”
钱喜儿听了,直开口叫好道:“这样就最好了,听说皇帝穿的龙袍就是直接织出来的呢,所以这云锦一般人还穿不起呢!”大雍皇室还算开明,并没有限制百姓穿价格昂贵的衣服,只是有些纹样,只有皇室才可以用罢了。
赵彩凤自从开了天衣阁,就把家里的那些画画的玩意儿搬了一半过来,这时候便走到了书桌前头,摊开了一张宣纸,在上面画起了图样来。
先勾勒了一个裙子的雏形,在上面添补一些花样,三个人便一起在书桌边上研究了起来。最后大家确定,八幅裙还是按照以前传统的花样,只是从前绣花的工艺改成了织锦织出来,到时候拼接起来,又好看又不累赘。只是云锦做起来也很费事,若是配色复杂,花费的人工只比绣花来的更费事,但是赵彩凤想着要送这样一件礼给程兰芝,自然是要全力以赴的。
赵彩凤当夜就画了几幅纹样,第二天一早送去了给程兰芝过目。程夫人也亲自迎了出来,瞧着赵彩凤话的这些样子,只忍不住开口道“你们如今是越来越会玩了,还有这样做嫁衣的,我前两日就跟兰芝说了,这事情偷不得懒,她偏不肯听。”
赵彩凤只笑着道:“夫人您就放心吧,我保证把她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出阁。虽说会针线是件好事,可如今有钱人家谁还自己做针线呢?要都是家家户户自己做针线的,那我开这个天衣阁也没有生意呀!”
程夫人也被赵彩凤给说动了,又瞧着她拿来的画实在好,自己也动了心,只问道:“那不知道你那边,有没有像我这个年纪的人穿的衣服。”
程兰芝不等赵彩凤回答,只笑着道:“自然是有的,彩凤的店里如今接的都是大生意,好多达官贵人家的夫人都找她做衣服呢!前几日我出去串门子,到了几个朋友家,她们穿的也是天衣阁做的衣服呢!”
赵彩凤只一个劲的笑,又替程夫人也量了尺寸,只说下午的时候,会派了掌柜的带上款式册子和面料过来让程夫人选。
下午的时候,赵彩凤便将程兰芝选定的花样都整理好了,托人送去了洪家,这云锦织起来确实费工夫,这一等便是三个月的时间。
因为裁剪缝制衣服的时间用不着太长,所以赵彩凤也没有去催洪家,只是每次洪家伙计来送货的时候,顺带会问上一句。如今很多云锦的花样都是那些太太奶奶自己定下来,等上个三四个月都是常有的事情,赵彩凤也是见怪不怪的了。
赵彩凤检查完洪家送来的云锦之后,便让活计送去了彩衣坊。程兰芝的大婚之期是正月十八,说起来也只剩下一个多月的时间了,年后绣娘上工又晚,少不得就要在年前把这嫁衣给赶出来。
这日正巧又是腊八,是玉山书院放寒假的日子,赵彩凤前一阵子换季着了凉,好些日子没来店里,今日便抽空过来瞧了一眼。见冯掌柜的把店里都安排的井井有条的,到底也是安慰。因的如今天黑的早,这古代也不像现代,到晚还有人逛街的,所以赵彩凤便让冯掌柜的早些打烊,早点回家烘暖炉子。
冯掌柜在赵彩凤的店里面也干了近五个月的光景,早知道东家今儿的心思不在店里,只笑着道:“东家有事就先回去吧,我这里把前天洪家送来的面料再点一点,马上年底了,该结清的账务也要结清一下,省得到时候忙不过来。”
赵彩凤听了只觉得很有道理,便先自己回去了。因为入了冬,天气太冷,从广济路走到朱雀大街毕竟有些远,所以赵彩凤雇了一辆马车,平常除了接送自己之外,店里面有去客人家送货,介绍新款式什么的也都用的着。
铺子盘的大了,这银子也确实花得多了起来,赵彩凤却还是和以前一样省俭,平素她最喜欢的首饰就是宋明轩在珍宝坊里头买给她的朱钗,就连珍宝坊的老板娘自己都笑着道:“从没见过赵掌柜这样的人,这是我家大闺女闲暇时候乱掐的簪子,你也不嫌弃整天顶在头上带呢。”
赵彩凤只笑着道:“这是我相公送我的,自然是最好的,那些金银玉石,如今就算我买的起,可也不如我相公送我的这银簪子好。他日等他买得起这些东西的时候,我自然戴更好的。”
今儿赵彩凤的马车从珍宝坊的门口经过,倒是想起了一些事来,宋明轩上回中秋回来的时候,她就瞧见他头上长带的那根木簪子有些开裂了。虽然男人在这方面从来不讲究,但赵彩凤还是放在了心上,只抽空到珍宝坊里面定了两根黑檀木发簪,因为簪子的花样是她亲手画的,所以要等一段时日,谁知道她前一阵子病了,倒是把这件事情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