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思年的脸上萦绕着一层薄薄的哀伤,像是被厉云霆说破心事后的难堪,本来勾起的嘴角瞬间垂了下来。
他想要付出劳力,不给眼前这个男人丢弃他的机会,他也想要赚钱,待他见到了心中那个挚爱的时候,可以减轻他的负担。
余思年想不通这两者之间是否存在关系,越想越头疼,心中的不安被逐渐放大。
厉云霆感受到了,连忙将他抱了起来,转移他的注意力:“可以了乖宝宝,起来吃饭了,今天有你爱吃的蛋黄酿鸡翅。”
卫医生说,要引导余思年将心中隐藏着的阴影逐步呈现出来,可每回引子一出来,厉云霆却停滞不前了,因为他根本就舍不得余思年露出半分负面的情绪,对方只要微微一皱眉,他就出于本能地想要去哄他开心。
余思年闻言,挣扎着从厉云霆怀里起来,烦恼一瞬间就被他抛之脑后,下床穿鞋准备要去吃酿鸡翅。
厉云霆看着他瘦弱的身影晃了一下神,倘若不是还有余沫,他倒希望余思年就这么一直无忧无虑下去,他会照顾他一生一世。
余思年眉开眼笑地穿好鞋子,眼睛因为窗外投射进来的光线照得微微眯起,显得那双月牙眼睛更加无辜动人。
“我们快下去吃。”余思年主动去拉厉云霆的手臂,说到吃方面,没人会比他更积极,不清楚内情的还以为被厉云霆饿了三天三夜。
好巧不巧,厉云霆烟瘾犯了,他想去抽根烟,却想起昨天自言自语保证过的话。
他烟瘾很重,要是突然间完全不抽的话,肯定是不实际的,只能慢慢减少用量。
厉云霆拉住余思年,用商量的语气申请道:“我可以跟小助理申请抽根烟么?”
余思年在脑中反应了好几秒“抽烟”是什么行为,想下意识摇头阻止,但很快他又想起眼前人是自己的老板,老板想做什么事他怎么可以反对,踌躇了几秒后点头同意。
得到允许的厉云霆先带余思年下楼吃饭,自己则去阳台抽了几口烟,他只是暂时缓解一下烟瘾,不愿意离开余思年太长时间。
吃完饭后,杜应泽过来做客。
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和厉云霆见面了,不过余思年的事他也听说了,两人的前尘往事他并不清楚,所以没有掺和,更何况他自己的感情生活更是一团乱麻,齐森犹如一座雕塑,长年累月雷打不动。
杜应泽来前跟厉云霆打过招呼,得到同意才前来的,厉云霆在电话里千叮万嘱,让他的情绪和反应不能大起大落,不准说之前的事刺激到余思年,杜应泽再三保证后,才被允许过来。
要不是有多年的交情在那里,杜应泽真想和厉云霆绝交几天。
杜应泽进门的时候,看到余思年和厉云霆并排坐在地上看电视,余思年手中还拿着一个塑料果盘,里面是零零散散的瓜子仁,仔细一看,原来是厉云霆在旁边嗑给他吃。
这样在杜应泽的认知里颇为诡异的画面,让他如何能够风平浪静,一进门就少见多怪地嚷嚷:“厉云霆啊厉云霆,我今天真是见鬼了,你不会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体吧?”
杜应泽风尘仆仆的进来,厉云霆狠狠地剐了他一眼,他立马领会收住了口,转而变得小心谨慎,快速扫了一番坐在厉云霆身侧看电视的余思年。
他比之前还瘦了一些,脸色也只是稍稍好看了一点,看见杜应泽进来,在脑中极力想勾勒出这人的名字,但一无所获,但他知道是厉云霆的客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地上起来,乖巧地站在一边。
厉云霆向他投去不解的神情,撑不住笑了问他:“怎么了?不是说很爱看这部电视么?”
谁知余思年含含糊糊地解释道:“老板、老板的朋友来了,要……面子。”
根据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余思年简短的表达方式,厉云霆是可以获得信息的,他觉得厉云霆的朋友过来,不能让他丢了面子。
厉云霆的心窝被这份乖巧戳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好乖,没事,你继续看电视。”
厉云霆给他抓了一把杏仁放在果盘里,牵着他继续坐下,还不忘给他倒了杯温水。
余思年一开始还犹豫不决,但得到厉云霆的眼神肯定后,还是继续坐在地上,盘着腿看电视。
厉云霆把他安排妥当后,才去招呼杜应泽。
这时杜应泽才正经了一些,若有所思地挑起眉头,语气里饱含不解:“他怎么更瘦了,我听齐森说,你都恨不得把他供起来了。”
这话无疑不戳到厉云霆的痛处,目光深深地落在余思年的背影上:“一直在吃药,还经常因为吃药把当天吃的东西都吐出来……”
厉云霆心里难受得无法形容,他声音有些颤抖,虽然余思年这些天都吃好睡好,但身体上的根本问题,并未能得到解决,他依旧要吃大把大把的药物,还要定期打针,以至于他现在看到卫医生会条件反射地产生惊恐的表情。
杜应泽脸上也满是遗憾,无声地叹了口气,关心起余沫的情况:“那他妹妹呢?据说情况也不太好……”
这也是厉云霆担心的问题之一,假若余沫发生什么意外,厉云霆都不知如何向余思年交代。
他从哀伤中抽出神来,说道:“下周安排做手术了,意识一直不太清醒……”
杜应泽问道:“是家族遗传么?怎么两兄妹都……”他欲言又止,因为看到了厉云霆眉宇间的悲痛。
“应该是,谢锦安什么都不愿意说。”
厉云霆其实压根都不想承认这个事实,余沫的情况他有目共睹,假若当年余思年也是这样……
他光是想想都觉得全身骨头都疼。
杜应泽摆了摆手,连忙转移话题:“算了算了,别说这些烦心事了,你看他现在无思无虑的,也挺好。”
两人的目光同时落在余思年身上,他正心无旁骛地注视着电视机上的画面,那些杏仁有些难剥,他没有指甲,剥了一颗后就把果盘放在了一边,但他谨记着厉云霆的话,时不时会记得喝一口水。
厉云霆过去将果盘拿起,继续给他剥着果仁,杜应泽此刻似乎能明白,厉云霆这份无微不至从何而来。
杜应泽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想起了余思年刚刚的称呼:“怎么喊你老板呢?严格说起来,我才是他的老板吧!”
只是当时迫于厉云霆的打压,他完全没办法摆老板的架子。
厉云霆的目光总是会轻易就被余思年吸引过去,然后自然地露出温和的笑意:“他突然提出要去工作,我哪能放心……”
厉云霆剥杏仁的时候把外面那层皮都去了,杜应泽看不下去话锋一转:“你干脆嚼碎喂他吃得了!真不知道到底谁是谁的老板。”
厉云霆也不在意杜应泽会不会笑话自己,余思年总说杏仁和花生的皮是苦的,所以他习惯性帮他把皮去掉了。
“对了,说个正事,”杜应泽突然换了副嘴脸,郑重其事说道,“我搞了两张音乐会的门票,想约齐森去看,你帮我。”
厉云霆露出了一个难以置信的神情,反问道:“齐森什么时候爱看音乐会了?”
其实除了余思年,厉云霆几乎不关心身边的任何人,连跟随自己已久的齐森和顾宇他们的喜好,他一概不知。
杜应泽露出一个鄙夷的眼神,不屑反问道:“你眼里除了你这个心肝,还有别人?”
杜应泽忍着不满的怨气,想顺手夺过厉云霆手上的果仁,被他用眼神劝退了。
“小气,”杜应泽突然心血来潮想去逗逗余思年,冲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声,“小思年,你过来!”
厉云霆警惕了起来,生怕杜应泽又弄出什么花样刺激到余思年。
但他还没来得及阻止,余思年已经从地上起身跑了过来,还一脸敬业地鞠了个躬:“您有什么吩咐?”
厉云霆伸手把他牵到了身边坐下,禁不住摸着他的后脑勺,温柔地把剥好的果仁递给他:“电视好看么?”
余思年抓起一把就往嘴里塞,脆香的果仁好吃得他把眼睛都眯了起来:“好看,好看。”
杜应泽忍不住要去破坏这和谐的气氛,使坏道:“小思年,你要不要去听音乐会?”
余思年不懂音乐会是什么场景,但只要是能外出,他都喜欢,于是点头:“要去。”
杜应泽露出了一个得逞的表情,拿着手机懒散地按着:“可惜啊,这票非常难买,我只有两张。”
这话是故意说给厉云霆听的。
顾宇正好端着点心过来,听到杜应泽说起音乐会的名字,也认同地搭了把口:“确实难抢,不过我听齐森说,别人送了一张给他,他准备一个人去看。”
杜应泽的耳朵立马竖了起来,追问道:“什么?他一个人去看?”他紧忙对厉云霆露出一个低微的姿态,急道,“我弄多两张票给你,人你负责帮我约出来!”
然后,余思年不经意地一句嘀咕,让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他说:“沫沫也喜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