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锦安虽然从表面看上去吊儿郎当,是个不务正业的富二代,但他却在余思年最无助的时候帮助过他,有大恩大德,算是余思年的恩人了。
他从不是个忘恩负义之辈。
可他的屋子并不适合招待客人,特别是像谢锦安这种锦衣玉食惯的,进去连坐的地方都挤。
没等余思年纠结完,谢锦安毫不客气提议道:“你还不快带我上去坐坐,快。”
他似乎迫不及待想坐下来和余思年叙叙旧。
余思年只好松口:“那、上去吧。”
两人上楼时,余思年还偷偷瞄了一下谢锦安的表情,他和余沫住在这里,从没邀请过朋友或者同学来过,这片区域的环境,年轻人基本不会看得上。
其实两人住在这边多多少少显得格格不入。
而谢锦安的脸上确实流露出了讶异的神色,眉尾微微挑起,边上楼边叹息:“怎么住这里呢……要不、收拾一下东西,我给你另找一处。”
谢锦安问得如此委婉的原因,是余思年强调过,不会再接受对方的帮助,他怕太直白,会伤了余思年的自尊心。
果真在下一秒,被余思年否决了这个提议:“这里离沫沫学校挺近的,也住了一段时间,习惯了。”
谢锦安淡淡应了一句,不再劝说。
进了家门,余沫已经放学在家写作业了,她没有抬头也知道是余思年回来了,边做题边说:“哥,我给你留了绿豆汤,记得喝啊。”
得到的是一把久违的声音的回复:“啊,绿豆汤啊,有多的吗?我也想尝尝……”
余沫疑惑地抬头,下一瞬间便放下纸笔,从小椅子上蹭地一下站起来,短短的距离她几乎是用跑的:“锦安哥哥!锦安哥哥!真的是你?”她拉着谢锦安的手臂上下打量,不敢相信这是她久别已久的人。
余沫特别喜欢谢锦安,她甚至觉得余思年和谢锦安非常登对。
谢锦安抓了抓余沫的马尾小力扯了扯,调侃道:“怎么你也不胖啊,偷吃了你哥哥那份还不长肉?两兄妹减肥呢!”
确实,两人皆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余沫还好,余思年省吃俭用也会尽量争取弄点荤菜给她补身子,而自己却吃得随便,将就。
余沫的表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忙着搪塞过去:“没呢,家族遗传基因好,吃不胖……”
然而,两兄妹再怎么想掩饰,也逃不过谢锦安的法眼。
他们就是不想再得到自己的帮助,才刻意隐瞒两人的现状,他便也不揭穿了。
“还不去给我装绿豆汤?”谢锦安转移了话题,用轻松的口吻说道。
余沫因为他的到来心里还乐着,蹦蹦跳跳去给他装绿豆汤,但还是不忘舀出小半碗给余思年,余沫就算再喜欢别人,余思年在她心中永远是排第一位的。
余思年找了个稍微可以伸脚的地方给谢锦安坐下来,对方手长脚长,好像显得空间更加狭隘了,但他并不介意。
只是心疼起了余思年:“我那儿有个空调,没用了准备当废品卖掉,要不拿过来装上吧……”
他还是控制不住想为余思年做些什么,这个天气,屋子里只有一把小小的吊扇,余沫每次看书都时常热得心烦意乱的。
可谢锦安还是被拒绝了,兄妹两个异口同声。
……
另一边,别墅里的厉云霆,坐在客厅靠窗的位置沉思了许久,手边的烟灰缸里,躺了足足有五个烟蒂,指间还夹着半根未燃尽的,暗蓝色火花在指缝摇曳,烟雾缭绕,晕染了那张陷入挣扎的脸。
厉云霆的烟瘾是自余思年离开后才染上的,从前他和余思年在一起时,介于对方还在上学,他要做一个好榜样,一直洁身自好,烟酒不沾。
而余思年刚走的第一个月起,他颓废地整天整天喝酒,把自己关在两人同居的单间里,将整颗心封闭起来。
到后来,心烦的时候就会抽烟,想念余思年的时候也会抽烟。
顾宇见情况不妙,上前劝阻道:“厉先生,您已经抽了第六根了,小心身子。”
厉云霆面无表情地直视窗外的风景,从这个窗口看出去,是后院的景象,顾宇不解,这看了八百遍的景色,还有什么值得在这里待着看上几个钟的。
厉云霆淡淡问道:“我要不要和他强调一下,我现在多有钱……”
这句话听起来有点滑稽,实则顾宇明白其中的真正含义,轻轻摇了摇头:“厉先生,我并不觉得他是一个贪钱的人……”
他还想再为余思年辩解什么,却对上厉云霆冷峻的面庞,让顾宇立马收敛,片刻,厉云霆自嘲地笑了几声:“我曾经也不觉得!”
谁能预料到一个愿意和自己窝在小单间里吃苦了一年时间的单纯男孩,竟是如此物质的人。
最后抛下自己头也不回决绝的样子,至今还在厉云霆心中挥散不去。
即使他放下自尊像条狗一样苦苦哀求着对方,却没有得到半分心软或念旧,甚至为了躲避自己,和富二代去了国外过上等人的生活。
这些耻辱,厉云霆不可能淡忘。
顾宇才见过余思年几次面而已,没资格对他妄下定论,他只是按照自己的直觉说出内心的想法罢了。
最了解他的人,应该是曾经朝夕相处的厉云霆吧。
“要不、您平时对人家别那么严肃?”顾宇冷不防冒出一句,他了解厉云霆,暗示那么多,只不过想得到余思年一点在乎罢了,但对方好像漠然置之,也有点惧怕厉云霆。
厉云霆灭掉那半根香烟,喉咙有几分干涩,暗哑说道:“严肃?呵,”他的神情逐渐变得阴翳吓人,脑中再次掠过余思年绝情的画面,和那个叫谢锦安的名字,扬言道,“他不顾后果想要激怒我,我成全他。”
顾宇眸光一滞,看着厉云霆动真格时候才会流露出的表情,心里默默替余思年感慨,但愿那副瘦小的身板经得起厉云霆的折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