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给我安静下来!”
终于忍耐不住的申屠公发出一声怒吼:“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下面原本还在吵闹的官员渐渐安静下来。
申屠公见状面色稍缓,开口道:“关于你们刚才讨论的事,我也听说了,但你们用脑子好好想想?周阳郡守,会招吗?”
厅内的官员听见此话,全部低着头望着地板。
此事,他们拿不准!
即使他们与周阳由公事了这么多年。
谁也不敢保证周阳由会不会在廷尉的逼迫下,说出写些什么。
毕竟入了廷尉,一切都由不得你。
申屠公深吸一气:“我不管你们是怎么想的,反正接下来我要说的事,你们都记住。”
“第一,周阳郡守这一入了长安,不管他招没招,朝廷一定会派人下来询问此事,你们给我统统说不知道!”
“第二,除去朝廷的人,大阳县境内不论是谁来找你们,询问有关去年蝗灾,或是此次粮仓失火的事,也一律回答不知道。”
“理由很简单,如果周阳郡守招了,大家都得完,你再着急都没用。所以你们做好自己,不要管其他事情!”
很快,这场简短的集会便结束了。
等人走后,王统悄然问道:“大人,您觉得,他们会听吗?”
申屠公略显惆怅,吐了口浊气:“我也不清楚,但我该做的都做了,还能如何?”
……
与此同时,大阳县县衙。
陈何抿了口茶水笑道:“听说申屠公那边把其他几个县的县尉都找了过去,却唯独漏了你;对于此事,你有何看法?”
宁成微微有些诧异,自己知道这事还是申屠公之前派人来说过,说是大阳县离安邑距离尚远,不太方便。
所以等他们事情结束后,申屠公会亲自再过来一趟,因为张汤等朝廷钦使还在大阳县展开调查。
“你又从何处得知的此事?”
陈何轻笑道:“这事还用隐瞒?基本上整个河东郡都知道了。”
“你不专心去找你的煤矿,还呆在大阳县干嘛?”宁成瞥了一眼陈何,疑问道。
“煤矿又不会跑,何必这么着急。”陈何说道:“反而是你,申屠公那边故意把你撂在这儿,你就没什么感想?”
宁成站起身,背负双手,在厅内来回踱步:“我知道他是故意把我撇开。而他们所商议的事,估计就是有关长安传来的风声。”
“周阳由招了?”
“你觉得呢?”
陈何闻言同样站起身来,左右观望了下,靠近宁成低声说道:“说实话,我是不信的;因为周阳由犯的是死罪!”
“招了,必死无疑;没招,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宁成深深的看了陈何几眼:“没想到你也想的这么透彻。”
陈何微微一笑:“没办法,跟着我二叔身边呆久了,想不透彻都难。”
宁成也会心一笑:“是啊,院长就是这么一个有大智慧之人。等着吧,总有些人看不透的会上门来的。”
……
长安城,廷尉大牢。
陈安第二次进入了关押周阳由的房间。
周阳由躺在碎榻上,微微挑眉:“陈少府又来做什么,继续诬陷我?”
陈安轻笑着将手中的一坛子酒放在地上,做出邀请状:“喝几杯?”
周阳由盯着陈安看了片刻,仰头哈哈大笑:“哈哈,陈少府不愧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寻常官员别说带酒来这里,就是空手过来,也会受到多般阻碍。”
说着,周阳由起身坐到了陈安对面。
由于为了防止有人担心因事情败露,而心生将罪犯杀害在大牢中的行为。
通常是不允许探望者携带吃食或是酒水进入大牢。
而陈安就不同了,年纪轻轻手握重权,廷尉这些狱卒都是要巴结他的。
同时也不担心他会在酒水下毒,甚至于即使毒死了周阳由,他们也会默认是陈安遵循的刘启的旨意。
陈安给周阳由满上了一杯。
周阳由也是拿起一饮而尽。
他根本不担心陈安会在酒水中下毒,同样,陈安也不会问他就不担心我给你下毒吗?
这就是默契,聪明人的默契。
陈安见状轻笑道:“这次我来这里,一是想起周阳郡守你有许久没有回到长安,这次一回来就进了廷尉大牢,所以特地带上一坛美酒前来问候。”
“二是想告诉周阳郡守一个消息。”
周阳由似乎觉得一杯酒不够尽兴,直接从陈安手中将整个坛子夺了过来。
仰着头往自己嘴离灌酒,咕噜一声后问道:“什么消息?”
“前些日子我派人向河东那边传了个消息。说周阳郡守已经认罪了。”
陈安此话一出。
周阳由倒酒的动作一滞,过了半晌,缓缓放下。
用袖子随意擦拭了一下嘴角,咧嘴笑道:“陈少府你放出这消息,可是陛下所允许?”
“这不好说,但我只能说;陛下没有反对,可好?”
瞧着陈安似笑非笑的样子,他知道,陈安没有撒谎。
同时,他也知道,河东郡的那几个县尉,总有会出岔子的。
但此事周阳由的内心不知怎么的,异常平静。
是来到长安后就知道此行并不平静。
又或是在动手烧掉粮仓的时候已经料到会有这个结局。
再或是在更早的时候,在卖掉手中第一批粮食,拿到那些金银财宝时的喜悦。
如果真要算起,也许在自己父亲惨死的时候,内心埋下一颗名叫野心、复仇的种子的时候,这一切就早已注定。
“陈少府。”
“怎么?”
“你可知道,当经陛下,或是说先帝,他们的今天,并不光彩。”
这时周阳由略显嘶哑的语气,透着一股魔力。
周阳由此时的平静,却是陈安没有想到的一点。
陈安想过他会疯狂,想过他会歇斯底里,也想过他会高呼苍天不公,同样也想过他会说出这句话;不过语气,有所不同。
毕竟周阳由无法释怀的是他的舅舅淮南厉王刘刘长的死亡,连带着他父亲的死亡。
淮南厉王刘长带着七十个侍卫谋反,这是史书上的记载。
但当时真正的情况又有几人能得知?
陈安沉默了许久,缓缓开口道:“你所说的一切,不过是自己的一点臆想,谁也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
“况且当时你也不在现场,但你要知道的是,淮南厉王回到长安的时候,他也并没有否认自己所做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