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虽住在皇子所,但他只要稍微好些就会去凤藻宫给母后请安,是个孝顺孩子,每天都会认真读书习字。尚书房的师傅也说,二皇子虽时常生病,但功课从未落下。
十一月初一这天下了一场小雪,二公主戴着狐裘围脖去了皇子所,一进去就觉得温暖如春,这里的炭盆燃烧得很旺。
“大哥,今日好些了没?”
郭嬷嬷笑道:“劳二公主惦记,大皇子好些了,刚念叨您呢。”
大皇子躺在榻上,他已经用过午膳了,“二妹妹可用过午膳了?”
“用过了。”二公主忽见旁边有个长长的盒子,里头是一柄木剑,“这是什么?大哥还会舞剑?”
“是大公主送来的,之前我说也想强身健体,她就命匠作司替我打造了这柄木剑,拿着不重。也就随便玩玩,我这身子大概是舞不了剑的。”大皇子说完就咳嗽两声。
“大哥怎么跟大公主来往?她母妃贤妃跟承贵妃是一伙的,承贵妃巴不得我们都去死呢。”
“二妹,我们是皇族子弟,跟一般人家不一样。每个弟妹的母妃都是不一样的人,你何苦这样钻牛角尖。照你这说法,其他弟妹都不是人了?可他们确实都流着父皇的血,是咱们的兄弟姐妹。”
“大哥说的对,可是我只拿大哥当大哥,其他人我可不想搭理,省得平白生出几分是非来。”
大皇子叹气,“你是二公主,气量大一些。再说,大公主从未说过什么不得体的话,她也没有丝毫嫌弃我的意思,也叫我大哥。”
二公主看看那柄剑,“让徐太医看看有什么不妥。”她怕有人要害她大哥。
郭嬷嬷笑道:“二公主放心,大公主送的这木剑,太医院正都看过,并无问题。”
“那就好。大哥以后想要什么玩的跟我说,我替大哥去弄。”
“多谢二妹妹。许久未见母后,挺想她的,本来今天想去,母后那里派人传话说外头下雪了,怕我打滑摔着,不让我去请安,我寻思着明天再去。”大皇子说完就咳嗽两声。
皇后如今被禁足,怎么可能派人出来传话,肯定是郭嬷嬷故意这么说的,二公主看看郭嬷嬷,郭嬷嬷笑了笑。
二公主笑道:“母后说的没错。我今天过来,差点在宫道上跌一跤,路上是挺滑的。”
“二妹妹,我上次送你的棋谱,你看了么?咱们来过两招。”大皇子笑着从榻上起身,坐到桌前。
二公主笑道:“只要大哥让我一两步棋,我就能赢。”
兄妹俩一起下棋,期间欢声笑语,大皇子的心情都好了不少,他一直不出去跟其他弟妹互动,一是因为自己有病怕过了病气给别人,二是因为大人们之间的关系都不怎么样,所以他就不去了。
但那些愿意跟他亲近的弟妹,他都是喜爱的,何况二公主还是跟他一母同胞的亲妹妹,虽平时有些刁蛮任性,但还是宠爱的亲妹。
翌日一早,大皇子穿戴整齐,就想去凤藻宫给皇后请安,郭嬷嬷想了两个借口阻拦,大皇子反而面容严肃,“嬷嬷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为何不让我去看母后?”
“奴婢不敢。只是皇后娘娘好像有些染了风寒,所以......”郭嬷嬷不得不顶着压力继续骗大皇子。
大太监小寅子也道:“大皇子,奴才等不敢欺瞒,确实是皇后染了风寒,怕大皇子担心又怕过了病气给大皇子,所以才让奴才等隐瞒不报。不如这样,奴才去请二公主过来?”
宫人们都觉得此刻先去请二公主兴许能暂时稳住大皇子。
大皇子怀疑的目光在他们身上巡了一圈,坚定道:“备轿辇,我要去凤藻宫。”
没法,小寅子只能出去准备轿辇,郭嬷嬷使了个眼色,大宫女立即出去找二公主前来相助。
小雪已经停了,外头的红墙黄瓦上还堆砌着少量未化的白雪,再加上偶尔出墙的梅花枝,美轮美奂的景致,可大皇子却无心赏景,他心中觉得出事了,而且事情不小,周围人因怕他身子扛不住全都在骗他。
轿辇经过御花园,两个宫女正在采花,还有一个太监正在扫雪,三个人背对着大皇子一行人唠嗑。
“听说了么?皇后被禁足了,听说皇上要废后呢。”
“知道,前几天就禁足了,竟都是御林军围着,估计是大事。”
“下一任皇后是谁?会不会是承贵妃?听说承乾宫的膳食都是御膳房独自准备的,跟皇上的膳食是一个炉灶,同一锅出的。”
“你们说皇后被扳倒是不是承乾宫干的?这事的受益者就是承乾宫啊。”
郭嬷嬷听后大怒,“放肆,谁敢议论主子娘娘,你们是哪个宫的。”
那三个宫人听后居然也没有给大皇子请安,统统跑了,一看就有猫腻。
“去抓住他们。”小寅子让随行的人去抓那三个往不同方向逃跑的宫人。
大皇子听后却焦急万分,连连剧烈咳嗽,捶打着轿辇扶手,“怎么回事?母后到底如何了?我要去看,给我继续往凤藻宫走。”
“大皇子,奴婢送您回皇子所吧?现在是看不到皇后娘娘的,凤藻宫不许任何人进入。”郭嬷嬷的眼眶红了。
“那去清凉殿,现在就去。我去找父皇。”大皇子话都说不连贯,剧烈咳嗽,下一瞬间就吐出一口血来。
郭嬷嬷看后大急,“快回去,快叫太医。全部叫来。”
二公主已闻讯赶来,见状连忙安慰,“大哥放心,母后只是被禁足,其它就没什么事了。”
大皇子哀伤的眼神看着她,“你昨天来,为何不告诉我?”
二公主流泪,“我只是怕大哥心焦加重病情,没想瞒着。”
大皇子被送回皇子所之后,太医院的太医们都赶来了。
清凉殿的皇上得知消息也立即赶来,在路上,皇上就想了很多,毕竟是自己的嫡长子,这孩子确实什么都不知道,素来都是性情温和,读书也刻苦努力,尽管时常生病,功课都不曾耽误过,除了身子不好,没有其它不妥之处。
皇子所东院住着大皇子和随行伺候的人,此时,他正躺在内室里,院正已为他施过针,稳住心脉。
“刚才只是急火攻心,现在算是挺过去了,膳食要注意,还是我之前开的药膳调理。”院正嘱咐郭嬷嬷。
等宫人们和太医退出去,皇上坐到床边,握住大皇子的手,“你不必来找朕,朕现在不会废黜你的母后,你何必着急?好好养病。”
大皇子的眼泪滑落到枕巾上,露出一个微笑,“父皇,儿臣不孝,恐怕陪不了您多久,儿臣最喜欢的人就是父皇,还记得父皇教儿臣临摹字帖,送儿臣弹弓。她们都在骗儿臣。儿臣知道。只是想问问父皇,现在不废母后,以后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