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安再怀的命令下达,这二楼的众多名士也都纷纷凝神,准备仔细倾听。
往日里,也不是没有贼寇来攻伐,而城中同样也会出击,可像这次这样,贼军还没来,就被预测出来,城中兵卒还没反应过来,贼寇就已经被抓了。
如此迅速的作战,着实震撼了这群名士。
再看李怀淡淡微笑的模样,这感觉可就截然不同了,一时之间虽无人说出敬佩之言,但只是看众人目光回避之间,不敢与李怀直视,便知众人心念已有变化。
这种人心变化,虽无实质,却带来压力,使得整个二楼气氛越发凝重。
名为牛迪的副官感受到这些,深吸一口气,有些苦涩的说道:“我等……我等对那交战细节不甚了解,盖因这交战之速,委实出人意料,我等得知消息,领军过去的时候,那乌……那定襄侯麾下的友军,已是得胜归来!”
“什么?”安再怀闻言,脸上变有些挂不住了。
自家的兵马这是去做什么的?这边刚集合了人手出城,人家就已经得胜班师了,岂不是显得自己技不如人?
这时候,李怀轻笑一声,登时就把众人的注意力,都给吸引过去了。
“诸位,无需太过苛责,这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我先前就提醒过诸位了,本侯既然来了,那永昌侯心惊胆战之下,必有动作,加上他出征之事,几乎无从逆转,为了杜绝后患,必是铤而走险,所以我料定,他若是知道我的消息,定然会派来兵马,而且不会多迟,因此提前就有布置……”
他这番话说出来,与最早来时意义相差不多,却无人敢起来反驳了。
倒是那朱伟,忽的拱手道:“还望定襄侯,能指点『迷』津,说清其中缘由。”
原本一脸『迷』茫的齐凯,听闻此言,心头一跳,按着他往日的经验,定襄侯之前那般不客气,这双方等于是撕破脸了,后面能互不干涉就算好的了,怎么一转头,这河洛士族的代表,就要……低头了?
李怀瞥了朱伟一眼,不由暗自点头,到底是老江湖,经验丰富啊,这变起脸来,比谁都快,更放得下面子,难怪能有如今的名望。
不过,到底还有着矜持。
李怀便道:“其实无他,此处到底是朝廷的兵马,占据优势,永昌贼的兵卒轻易难以过来,他但凡有一些异动,朝廷兵马都会阻拦,所以他能动用的,无非就是一些伪装起来的探子,里面便包括了那些贼寇……”
“莫非!”那个留着八字胡的吴长庆一副惊讶的模样,“您在来时,之所以坚持剿匪,就是预料到这一点了!真是令人佩服!”
齐凯又是心头一跳,他本以为最多是朱伟代表河洛士族,稍微缓和关系,然后花费一些时间,双方慢慢弥合分歧,现在是做什么?一个个都要表态了不成?
李怀则轻轻点头,看了吴长庆一眼,心里嘀咕着,这人的变脸水平就稍高一点了,虽说也有痕迹,但顺畅自然了很多,未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我剿匪,威胁到了贼军,因为那些贼寇成分复杂,里面隐藏着的,很多都不简单,而且复杂繁琐,若是一一排查,大概是能得到不少有趣结论。”
听到李怀这番话,魏意和王英都是心头一跳,背后渗出了冷汗。
李怀则停下了话,挥挥手:“把人给我带过来!”
王英等人一听,立刻回过神来,匆忙将三个贼首给押了过去。
那三个人身上沾染血迹,表情各异,但多多少少还有些不服气的模样,但从闪烁的目光中,还是能看出『色』厉内荏的本质。
“你们三个人,是什么来历,自己说清楚吧。”李怀看着面前三人,淡淡说着。
三人一愣,但为首跟着就冷笑一声,要放出几句硬话。
李怀却直接打断道:“你们若是坦白,我可以饶你们不死,而且你们本来并非永昌贼,不过是被他用钱财、人质收买,又何必死撑呢?”
三人一听,当即愣在原地。
便是众多名士,乃至安再怀等人,闻言都是满心疑『惑』,为何这位能说出这些,莫非知道什么内情。
“疑『惑』?”李怀微微一笑,伸出一根手指,“从你们领军出现,一直到被押送至此,不知有多少信息透『露』出来,难道还想瞒过我的眼睛?”
他嘴里是这么说,但心里却想着,上一回,可都让审讯大师刘毅同志问过了,你们上数三辈的信息都交代了,要不是怕吓着旁人,我这都要说说你们往日作『奸』犯科的纪录了。
旁人却不知道李怀的心理活动,只是听着这话,便信了几分。
虽然李怀没有细说他是从什么地方看出来的,但……其他人就是相信!
那被捆住的一人,犹豫了一下,说道:“您真愿意放我们一条活路?”
李怀就道:“我不仅愿意放你们一条活路,我还知道,你们与其他贼寇山寨有仇怨,愿意协助尔等报仇,不过你们也该知道,这些都是有代价的,你们需将自己与永昌贼的联系,说个清楚。”
另外一个被捆之人眉头一皱,道:“我觉得……”
“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这件事无需讨论,只能听我的!”李怀眯起眼睛,“需知道,你们与我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若是顺从,至少能保住自己的『性』命,那其他事也有指望,比如妻儿之命,比如藏匿之财,比如清白户籍,跟着反贼,能有什么活路?朝廷这边才是阳光大道!如若不然……”
被打断之人还要再说,但第三人却抢着道:“我等愿意交代!”
“好!”李怀一挥手,“把人带下去,接下来都是军情,不好当众宣布,记得要分开安置,分别询问,但有人口供不同,我便要让他们,我的手段!”
“诺!”王英赶忙回答,然后急匆匆的过去,步履急切的带着人离去了。
溜了溜了,这可不是我不配合,实在是命令所在!
看着那群人都走了,魏意却是一愣,有心开口,却生生忍住。
遭了遭了,这人一走,如何能得协助?这该如何是好?
朱伟这时上来,称赞道:“君侯果然英明,三言两语,便破了贼人心房。”
“不用给我戴高帽,这几个贼寇要审讯,没什么难的,便是他们不开口,我也能看出许多,之所以将这些人带来,主要还是让诸君能听下我的话,否则,咱们光斗口了,什么都做不了!”
齐凯闻言,不由捂脸,您这把杀鸡儆猴、当众震慑说得这般直白,好不容易缓和的气氛……
他念头未落,众人已然开口——
“难怪当初定襄侯您在长安运筹,这永昌贼军便节节败退!”
“若是今后一样能这般提前预料,哪里还能有兵败之理?”
“如果这朝廷兵马,都有这等战力,每每速战速决,咱们河洛的世家,便不用担心会陷于兵灾了……”
……
齐凯顿时目瞪口呆。
李怀不由暗叹,注意节『操』了诸君,你们变得这么快、这么彻底,让人家安将军怎么想?
说道安将军,那个消息差不多该传来了吧?
这般想着,李怀朝楼梯口看去,顿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