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必要欺骗你,而且我给了你两个选择,如果你愿意记住我的故事,和我今天露给你的这个法术,那么你以后还会知道得更多。”
“我来选择?”范熏皱起了眉头,身体往后靠在了椅背上看着他道:“怎么解释?”
邱翔海回头看了看紧闭的大门,将挎包挪开了一点,让自己坐得稍微舒服点才说道:“我给你一条路,跟着我,你就能保住今天的记忆,甚至以后不断的了解关于修真的事情,你要是不同意,你帮我治疗一下,给我定一个目标,那么我转身就走,自然会有人来清除你这段时间的记忆的。”
范熏不可抑制的打了个寒战,甚至脸色都有些苍白,她双手交叉着,两个拇指相互纠缠着,然后眼睛直直的盯着邱翔海道:“我无法匆忙地就给你答复,但是如果你给我更多的信息,我或许能尽快的决定。”
她犹豫了一下道:“告诉我,要是我不答应你的要求,他们会在甚么时候清除我的记忆,又会清除多少?”
邱翔海摇了摇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不过肯定不会太久。”他发现范熏的目光不可抑制的看向了办公桌上的电话,忍不住轻笑了一声道:“不要指望警察能派上甚么用处,在修真的面前,警察并不比一只蚂蚁来得有威胁。”
范熏终于分开了双手,摊开手掌掩住脸面,慢慢的搓了一下才说道:“为甚么非要告诉我这些?”
“因为我需要帮助,我现在找不到目标,没有继续奋斗下去的方向了,我怕我根本坚持不了多久。”邱翔海双手合十,目光殷切的看着范熏道:“我身边有几个人,但是他们都没有你聪明,所以我只能来找你。”
范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摇着头说道:“我现在无法给你一个答案,因为你给我出了一个难题,如果你所说的都是真的,那么我的命运就在被你改变着。”她来到邱翔海的面前说道:“但你必须保证,我若是选择留下这份记忆,你会有保住它的那个能力。”
能力?邱翔海自己都不确定自己的东西是否能保住,又谈何保住他人的东西,但是这时候她不得不欺骗她道:“能。”
范熏算是答应了邱翔海的请求,但是邱翔海却没有那个能力,百分百的保护住范熏不被洗去记忆,于是他想到了廊峡山,终于该是上山的时候了。
廊峡山并不在望江的地图之上,地图上,这里只有一片空荡荡的空白,除了几个零星的院落外,就只有几条稀稀拉拉的小道,邱翔海带着紫竹,张晓以及范熏来到廊峡山时,已经是下午的两点了,站在那缓缓的小山包前,他心中难免有一丝感慨。
半年多之前,就在这个普普通通的小山包后,隐藏着的廊峡山山门前,廊峡山众人为了自己和御风门众人大打了一场,然后自己就开始了那场似乎过去了好远,又仿佛只在昨天的漫长逃亡。
正在邱翔海无限感慨着的时候,面前普通的小山坡渐渐的一阵光影闪动,在山坡稍后一点的地方,那清秀巍峨的廊峡山,便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牌坊还是那个雄伟的牌坊,牌坊后的山还是那么的绿意盎然,似乎和外面的冬天毫无关系。
张晓扶着胸口,微微喘息着说道:“原来这里就是廊峡山,果然够气派!”
紫竹虽然也是第一次来,到没有甚么惊讶的表示,好像他真的还是那根竹子,不会带有任何人类的情感。倒是范熏抬起了手捂住了嘴巴,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眼前这突然出现的高山,它出现的是那么的突兀,而出来之后又怪异的和周围显得那么的协调,就好像它原本就应该在那里一样。
廊峡山浮现的同时,山门前一辆吉普车就开了过来,很快的来到四人面前,车门一开,跳下来一个二十多岁,身穿青色道袍的年轻人,他对着邱翔海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道:“赵堂主在通天塔里相候,请几位上车吧。”
邱翔海觉得这青年有些面熟,不过也只是面熟而已,等他钻进了车里,才突然想起来,这位正是自己第一次上山时给自己当导游的,可惜都记不得他叫甚么了。
吉普车沿着山侧的道路绕上了后山,路上大家都没有说话,张晓好奇的打量着周围优美的景色,而范熏紧靠在她的身边,惊讶中甚至带着紧张的看着这陌生的事物,最后终于忍不住问坐在副驾驶的邱翔海道:“我们,还在望江吗?”
邱翔海不置可否,扭头看了看开车的小伙子,小伙子答道:“还在望江,只是阵法的关系,对于凡人们来说,这里就和不存在一样。”
范熏不说话了,神色复杂的看着车外的景色,邱翔海好奇的回头看了看,她的样子表面上看不出甚么,邱翔海无法探知她的心情,但是想必她的心情肯定不平静,就如同自己以一个凡人的身份,知道那么多隐藏着的真相时的感受一般。
邱翔海带着大家上到山顶时,赵武林正端正的坐在通天塔里面看着一本书,他穿着一套相对随意的淡灰色长袍,袍子上绣着一朵朵的流云,看起来清新而飘逸。
当邱翔海等人走进来时,他缓缓地抬起了那满头的银发看向门口,随意的在邱翔海的脸上扫了一下,就把视线定格在了紫竹的身上,接着放下书本缓缓的站了起来,无奈的摇着头说道:“真的如此之像。”
邱翔海感觉没头没脑的,这甚么像甚么了?他回头看了看,发现紫竹的目光也有些呆滞,然后脑海中猛地一醒,终于想起了一个本来早就该想起的问题,那就是紫竹的样貌。
别人都说紫竹和赵武林年轻的时候几乎一模一样,他一直没这么觉得,毕竟赵武林现在这模样,老得快不成样子了,不过既然大家都那么说,他看了看紫竹,又回头盯着赵武林看了看,这一比较,还真有好几分相似的地方,尤其是越看越有相同的味道,真想不到这么个老头,当年居然会是这么迷死人的样子。
赵武林轻轻的一叹,缓步走了上来,眼睛看向了邱翔海道:“你真的在空明山遇见她了?”
邱翔海最受不得人家给自己打哑谜,好在他心里总算有了点底,多少知道赵武林说的是谁,他点了点头,然后在挎包里翻了翻,摸出了那张手帕递给赵武林道:“是的,她还成了我的师傅,这帕子是下山之前她给我的,让我转交到廊峡山来。”
赵武林的手飞快的抬了起来,却在即将接触到手帕时停了下来,悬停在了那里,双眼颤巍巍看着手帕,然后又抬起头来看着邱翔海道:“她好吗?”
邱翔海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邱熙菱一个人住在山上,天天吃青菜,但是看样子很满足,很快乐,这到底算好还是不好呢?于是他干脆凌磨两可的说道:“还行吧。”
赵武林从这个答案中明显没得到想要的结果,只能伸手接过了手帕,然后小心翼翼的拿到了面前端详了起来,他看了两眼,然后眉头一皱,手中一阵灵气闪动,洁白的手帕突然金光乱闪,一只硕大的浑身金鳞巨兽,瞬间从帕子中飞窜而出,它从手帕里跳出来之后,轰然一声撞击在了地面,整个地面甚至都感觉有些颤动。
邱翔海没想到这么一小小的手帕里面,居然还会有一只如此雄伟的巨兽,它形如狮子,却有水牛那么大,头上一对仿佛黄金所铸的弯角,两只瞪大的眼睛,每个都差不多一个成年人的拳头大小,而且从里面隐隐的发出白光,让人无法对视。最夸张的还是那一身厚厚的鎏金色鳞甲,一看那吨位,至少能压塌一辆小货车。
所有人,包括赵武林在内,在这怪兽出来的一刻,都忍不住往后退了开来,尤其是范熏,更是几个退步,差点就退出了塔。
怪兽站在了地上,舒畅的吼叫了一声,那声音在几乎封闭的塔里面剧烈的回档,仿佛一个人被压在了大钟里面,外面却在用力的敲击一般。
邱翔海不得不本能的用双手捂住了耳朵,紫竹比邱翔海稍微好点,这时候身子往前一挺,正好挡在了邱翔海的面前,就可怜了身后的两位女士,几乎同时的一翻白眼,直接就硬邦邦的开始往地上倒,好在旁边还有个开吉普车带他们进来的小伙子,上去就是一边一个将她们抱住,虽然他这时候也是一脸的惊讶,脸色苍白,至少还能站得住。
“金鳞,够了。”还是赵武林的本事最好,不但没有甚么不适,反而以更高的声音压住了怪兽的吼叫。
怪兽停了下来,瞪着一双硕大的眼睛看着赵武林,接着,还没等赵武林说甚么,它浑身的鳞甲下,就冒出一缕缕白色的轻烟,轻烟袅袅而上,缓缓地在它的身体上方形成了四行字迹。
邱翔海这时候已经缓过了劲来,迷迷糊糊的抬头看着,而赵武林已经轻声的念了起来:“白衣飘雪梅花骗,一夜白头苦无甜,隔山相望无相见,天涯无处……寄思念。”
赵武林越是往后面念,声音越来越低,等到最后两个字念完,身体居然颤巍巍的有些站不住,踉跄着往后退了好几歩,眼看摇摇欲坠时,那四行字顷刻间烟消云散。
赵武林的身后出现了一个海绵一般的软垫,他就飘飘然的往后一倒,直接躺在了那个软垫上,目光木然的看着塔的穹顶,双眼迷蒙着居然哭了起来。
邱翔海站直了身子,不知所措的看着躺倒的赵武林,在他的心里,赵武林是那么强大而神秘的高手,甚至连仙人都能够抗衡,在他的心里,人间的修真中,他自然是无敌的,除非对手是刘毕那种逆天的存在。
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一个如此强大的人,居然也会有这么脆弱的一面,他看着他伤心的哭泣着,甚至身子都有些卷曲,心里也跟着莫名的有些难过。
怪兽踏着看似沉重的步子,却又让人感觉轻盈的走到了赵武林的身边,低下了硕大的头,拱了拱赵武林快要卷曲的身子。
赵武林立刻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翻过来一把抱住怪兽的脑袋,居然嚎啕大哭起来:“我错了!当年就错了!那么多年了,我以为我选择了最正确的方式,可惜到最后,所有人都伤了!”
怪兽任凭赵武林抱着脖子,安安静静的听着他的伤心话,只轻轻的在他的胸口用头摩挲着,仿佛在安慰他一般。
赵武林就那么趴在怪兽的脑袋上,痛痛快快的哭了好几分钟,心情才稍微平静了下来,他努力的吸了好几口气,才抬起绯红的眼睛看着邱翔海,说道:“让你见笑了。”
邱翔海飞快的摇了摇头,他是被弄得不知所措,心里倒真的没有嘲笑赵武林的意思。
赵武林从轻烟形成的软垫上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道:“到我们这种境界之后,就无需在乎面子或者其他的了,所以我们想笑就笑,想哭就哭,哭过之后就好了。”
他说着上前两步,来到邱翔海的面前看着他道:“谢谢你带流云来,要不我回赠你一个忠告,保证你在修真的路上走得更轻松。”
邱翔海立刻点了点头。
“心,形,神,三者合一,便是通天的大道。”
邱翔海眼睛瞪得老大,原本还以为是甚么功法或者灵药之类的,没想到就是这么一句完全听不懂的话,他看着这个双眼依然通红的老头,发现他表情郑重,并没有悲伤过度而发疯的迹象,于是忍不住说道:“能说的细一点吗?”
赵武林摇了摇头道:“这个只能意会,无法说得细致,我最多再给你解释一下,心如知智,形如行,神便是念,首先要有足够的知识,然后把知识运用到行动上,最后就连你的神念也如一,这样就能打开通往最后关口的大门,至于这中间的路该怎么走,又适不适合你走,自己去体会吧。”
他说着转身走向了自己那把椅子前坐了下来。那怪兽也收起了软垫,缓缓的来到他的身边,温顺的坐了下来,就好像一头最听话的宠物一般。
赵武林对着依然一边抱着一个女人的小伙子挥了挥手,小伙子就抱着两个女人退出了塔,然后他才对邱翔海道:“说吧,你这次上山来是为了甚么?”
邱翔海担忧的看了看被抱着退了出去的张晓和范熏,好在他还比较相信廊峡山上众人的人品,于是回头来看着赵武林道:“两件事情,一就是我想让刚才那个女人成为我的门仆,而且是心甘情愿的那种,第二,我想要在廊峡山上住一段时间。”
赵武林眉头皱了皱道:“成为门仆倒是小事,送你一枚绝密丹就行了,而且你还任着巡城,本来就有配额,我只是不明白,你这个时候怎么想到要上山的?”
邱翔海抿了抿嘴唇道:“我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修炼,你也知道我现在的处境,我要想活下去,就不得不提高自己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