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佳抓着雪的手呆呆的停在了半空,而邱翔海也皱着眉头看着紫竹,一时间有些搞不清他到底说没有。
紫竹原本盘坐在地上,这时候缓缓地站了起来,接着,他身边开始泛起了一阵的绿色,绿色飞快的旋动,他整个人突然就消失在了邱翔海的面前。
邱翔海哥哥飞快地一扭头,发现紫竹林中,多出了一道白色的身影,仿佛一阵微风一般,不断地绕着一丛丛的紫竹漂浮着,看那样子显得极其的轻盈。
“够了!停下!”从旁边的竹林里,突然传来邱熙菱尖利的叫声,叫声停下的时候,甚至能听见她的声音几乎都带着哭腔了。
邱翔海吓了一跳,立刻朝着那边跑了过去,而紫竹也终于停了下来,仿佛很是委屈,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甚么。
邱翔海来到声音传来的地方时,这里已经空荡荡的了,只有地上一串的脚印,一直延伸向竹舍那边,还证明着刚才他确实没有听错。
他心里莫名地一阵惆怅,想不明白师傅这到底是怎么了,明明好端端的,怎么紫竹一化形,她就突然变了,看样子肯定和紫竹变成的样子有关系。
山上的日子平平静静的,只是紫竹从一根不会动的竹子,变成了一个会动的男孩,随着钱佳,邱翔海甚至郑立凯的不懈努力,紫竹能说的话越来越多了,而且理解的速度明显也越来越快。
和以前最大的不同,就是邱熙菱一夜之间就变了,从一个温柔的妇人,变成了一个脾气暴躁的怨妇,她似乎很害怕见到紫竹,所以基本上不会到后面来,这让邱翔海原本还算不错的心情,难免有些难受。
山上又下了两场雪,周围的树林里基本上看不见甚么树叶了,就算在紫竹林里,还挂在枝头的叶子也不多了,菜地里的菜已经完全收了起来,即便有塑料薄膜也没用,所以山上除了修炼,已经变得无事可做了。
阿呆现在完全的变成了木头桩子,杵在屋檐下完全的一动不动,邱翔海看着这满目雪白的竹舍,怎么感觉有种萧条的感觉从心头升起。
他踏着厚厚的积雪,来到了竹舍的门前,轻轻地敲了敲竹门。
邱熙菱冷冷的声音在里面响起道:“还没到吃饭的时间,干嘛这么早过来,不陪着你的法器了?”
邱翔海无奈地一叹,这声音里怎么透着一股酸溜溜的味道呢,他对着竹门说道:“我有些事情,想和师傅谈谈。”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邱熙菱一脸木然的出现在了门后,然后她让开了门口,自顾自地坐回了椅子上。
邱翔海进去,将门关上,站在门口,慎重的思考了一下才说道:“师傅,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甚么吗?”
邱熙菱冷冷的扭头看着他,然后冰冷的说道:“你下山吧。”
“啊!”邱翔海以为自己听错了,忍不住问道:“你说甚么?”
邱熙菱扭头看向里间的床铺道:“你下山吧,现在你呆在山上,已经学不了更多的东西了,我这个师傅,毕竟教不了你甚么本事。”
邱翔海完全没想到事情会来得这么突然,他虽然经常都在盼望着下山,但那也是将本事练好之后的事情,现在自己屁本事没有,这么下山,那不是找死吗?
他盯着邱熙菱认真的脸,还是忍不住争取道:“可我现在这点本事……而且山下还有那么多的人等着要我的命。”
邱熙菱抬头望着他,最后还是松了口道:“随你吧,反正我不想再见到那个男孩了,不如你搬到幽冥宫去吧,那里有阵法护着,甚至连雪都没有。”
邱翔海这下真的不知道该说甚么了,看来紫竹肯定变成了某个邱熙菱恨之入骨的人,只是他那么帅,又那么潇洒的样子,真想不明白他们到底怎么了,他无奈地一转身,拉开了房门。
身后却传来了邱熙菱有些犹豫的声音道:“其实你一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老师,那是因为你属性的关系。”
邱翔海回头看着她,不知道她怎么又突然说起这个了。
“我虽然有些本事,可我确实没那个心情教你,至于神修方面的,你又不是这块料,现在那根竹子已经有了法身,他现在虽然智力有限,不过他天生异类,有着许多的变化,你要真想学,其实让他教你也行。”
邱翔海难受的笑了笑,自己的师傅好像已经有两个了,一个交给了自己幽冥心经,虽然救了自己的小命,却立刻消失了,至于眼前这个师傅,好像真的除了称呼外,还真找不到她教过自己甚么,但是他还是真心地对着邱熙菱鞠了一躬道:“不是师傅你教不好,实在是我这个徒弟太差了。”他说完就转身走出了竹舍。
邱翔海要离开紫竹林了,要收拾的东西却不多,就一个挎包,里面装着定魂盘,钱包,身牌,幽冥心经的打印本,这个打印本之所以能到如今都还存在,并非因为它的内容对于邱翔海有多么珍贵,而是它的背面写着曹薇两个字,和一个电话号码。最下面就是那五张皱巴巴的符箓了。
自打上山之后,他就很少再翻动这个挎包,毕竟水精他是随时带在身上的,邱翔海拿起心经,并没有打开,而是看着背面那隽秀的字迹,快半年不见了,也不知道曹薇怎么样了。
邱翔海从来没有爱过一个人,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这感觉是不是爱了,只是感觉很朦胧,反正就是有些想那个短短头发,清秀的女孩了,真想早点回城去看看她。
然后他将心经放了回去,还是将那五张符纸拿了出来,符箓是黄-色的,上面鬼画符一样的乱画着一些邱翔海看不懂的线条,他看着符箓,最后还是淡淡地问身边的郑立凯道:“他怎么样了?”
老鬼看了看邱翔海的脸色,犹豫着说道:“还行,虽然不怎么说话,可看样子还过得去。”
邱翔海扭头盯着老鬼道:“你说,我该拿他怎么办?放了吗?”
郑立凯无奈的叹息着说道:“为甚么不自己和他谈谈。”
邱翔海一屁-股坐在了简陋的床上,床上还铺着邱熙菱送过来的被子,只是邱翔海哥哥实在懒得洗,原本洁白的被子,已经开始泛起了黑色。
他茫然的看着窝棚外平静的池塘,池塘里的水依然清亮,甚至水面还泛着一阵阵的雾气,也不知道是不是温泉,反正这么大的雪,不但没有结冰,反而还显得有些温暖,他茫然无助地涣散着目光道:“我该说甚么?让他原谅我吗?”
“不说,又怎么知道。”郑立凯说着一转身,飘出了窝棚,飘向了紫竹的空地边,钱佳还在那里和紫竹呆在一起,他需要去把他们也叫过来。
邱翔海伸手从挎包里摸出了定魂盘,说是盘子,其实它现在就是一个有着五种颜色的长方形铁片而已。
光是看着铁片,除了颜色很是奇怪外,并没有甚么特别,他抚摸了一阵,定魂盘他还没收服,虽然山上的事情不多,但是这盘子一来一直跟着他身边,反正收不收也是他的,而且郑立凯和钱佳反正也在里面。
他想了想,可能是该将这个定魂盘收服的时候了,只是不知道这么一个盘子,到底能有多大的用处。
郑立凯很快就回来了,后面还跟着钱佳和紫竹,只是钱佳一脸的疑惑,当看见邱翔海傻傻地拿着定魂盘坐在床沿上时,立刻叫了起来道:“怎么突然就说要走了?”
邱翔海抬起头看了看她,然后又绕开女鬼,看着后面的紫竹,嘴角动了动,却还是没有将邱熙菱的心思说出来,只能说道:“我们要去幽冥宫,以后这段时间,我要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修炼上,争取早点下山。”
“这里不一样吗?明明呆的好好的。”钱佳还是不明白到底怎么了,很是想不明白邱翔海到底怎么突然变了样似的。
邱翔海犹豫着,旁边的郑立凯倒是看出了一些,于是拉了拉女鬼道:“别问了,反正去了幽冥宫,我们照样修炼,而且下山也是迟早的事情,总不能一辈子呆在山上吧。”
邱翔海心里确实有些烦恼,紫竹变身了,自己居然莫名其妙的遭了秧,要被赶出去了,他看着紫竹道:“你跟我们一起走吗?”
紫竹的思想很简单,并没有想就立刻点点头道:“你去哪儿,我跟哪儿。”
邱翔海撇了撇嘴,心里好歹舒服了一些,至少看起来自己的水精没有白白浪费,他又扭头看向郑立凯,晃了晃手中的定魂盘道:“这个到底怎么收的?”
老鬼疑惑地看了看他,说道:“只需要将灵气融合进去,这就是为甚么一定要等到运道境界,才能收服使用的原因。”
“就这么简单?”邱翔海有些不太相信,原本他还以为会有很多麻烦的。
老鬼摇摇头道:“这定魂盘是一个成品,大不了还差三个魂魄,但是也算是有了神智的神器,和所有神器一样,这所谓的收服,只是拥有了使用的钥匙而已,至于能不能用好,并非是靠功法来说的,而是靠配合和感情的。”
邱翔海也不知道该说甚么,干脆一闭眼,手中的灵气就度了过去。
随着灵气的送出,他突然就出现在了一个灰蒙蒙的地方,情形和上次在镇魂令中一模一样,有了一次的经历,邱翔海这次也算是熟门熟路了,他抬起双手,两股灵气就从手心飘飞了出去,随着灵气的输出,周围的景色渐渐的明亮了起来,脚下出现一片茫茫的汪洋,没有海岸,没有飞鸟,甚至连一只鱼都没有,一切都死静得可怕。
他看着这茫茫得无边无际的水面,心中浑然的有了一种渺小的感觉。
灵气释放得愈来愈快,他正专心的看着下面毫无波澜的水面,突然景色又一次变了,他再次出现在了一个灰蒙蒙的空间,情形和前面一样,只是当雾气散开之后,出现在面前的是一个看起来庞大得无边无际的森林,只是森林仿佛悬空一般,到处的散布着,无根无凭的,虽然灵气充裕,却同样给人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
再后面就是钱佳呆着的满是火焰,狂风和闪电的地方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钱佳在里面呆了很长时间,这里已经没有了那种灰蒙蒙的雾气,而且整个地方都沸腾着,仿佛火山口一般不断的翻腾着,比起前面两个地方热闹了不少。
火位之后,就是死气沉沉的土位了,这次,灵气的消耗明显剧烈得多,完全出乎了邱翔海的预料,好在他现在别的没有,灵气倒是不少,当最后土位也变得清晰可见时,面前的景色再变,他出现在了一个充满着五光十色的地方。
但是这些五光十色并没有太吸引到他的注意,因为他第一时间,看见了正凭空盘坐着的张静江。
他还是那身死前的白色运动服,脸上看起来很平静,只是当邱翔海出现后,他抬起头来看着他时,脸上才出现了复杂到了难以言明的表情。
灵气不受控制的向着四周飘散着,可邱翔海却没心思去管了,在进入定魂盘的时候,他就已经在心里想着见到张静江时,会是怎样一种情形,可是当他真正面对这个昔日里英俊潇洒,而且自信满满,此时却一脸憔悴,只是眼神中依然透着倔强的男孩时,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两人对望着,仿佛两尊石刻一般,都漂浮着木然不动,只是一个直立着,一个盘坐着,在周围漂浮着的,泛着五彩光芒的金属中一动不动。
过了好一会儿,邱翔海的灵气终于缓缓的停了下来,不再往外流出了,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还是受不了张静江那让人躲之唯恐不及的眼神,稍稍的偏移了视线,看着周围的景色道:“你还好吗?”
张静江站直了身子,他瘦瘦高高的,一身的白衣,只是此时看起来却透着一种萧瑟的感觉,他望着邱翔海,发现邱翔海根本不敢再看他,于是也看向了别处道:“还能怎样?一个死了也得不到超脱的囚徒而已。”
邱翔海本以为他会暴跳如雷,会大声嚷嚷着指责自己,却没有想到他虽然显得不太友善,却没有出现意料中的怒火,更多的好像只是茫然。
邱翔海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原本一直躲着,今天终于鼓起了勇气,他也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当初,我也是迫不得已,你怪我的话,也是应该的。”
张静江苦笑着摇了摇头道:“责怪又能怎样?能让我再活回去吗?我今年才十九岁,本来拥有千万家产,还有一个快乐的家庭,可现在,甚么都没了!”
邱翔海撇了撇嘴,感觉这样子好像才和自己预料的有些相似,他立刻将想好的说辞蹦了出来道:“可当初也是你逼我的,要不是你一步步把我逼到了绝境,我又何必把你杀了!”
张静江怒气冲冲地看着他,还是忍不住大声的咆哮了起来:“是!是我逼你又怎样,可现在死的人是我,身体没了,还要当一个囚徒,你还想怎样?一直就这么关着我?好随时随地的嘲笑和蹂躏?还是等你练好了本事,好将我这个魂魄也灭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