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翔海着急地正要张嘴想说甚么,刘毕却轻轻一抬手止住了他继续说道:“三,自修仙联盟重返人间之后,他们随时都注意着我的动向,所以,我不能自己去找大人,而需要别人帮我去找,而这个人,就是你。”
邱翔海对这个答案显得半信半疑,可又想不清自己到底在怀疑甚么,于是他转口问道:“那整个中国,就只有我一个鬼巡城吗?”
“是的,暂时只有你一个。”
邱翔海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虽然一时还想不明白这个独一无二,会给自己带来甚么,却能让他清晰地感觉到:肯定不会是好事!于是他紧追着问道:“那以前呢?”
“以前?以前也有过吧,虽然不多,不过……”
“不过甚么?”邱翔海快被刘毕这种说话丢一半的性子急的跳起来了,尤其是这种关乎自己小命的事情,他还能这么漫不经心,慢条斯理地说。
“他们都死了。”
“啊!”这次就不止是邱翔海了,连同他身后飘着的三个鬼也跟着叫了起来,对这个答案充满了惊讶。
刘毕扭头看了看他们,终于露出了一丝不屑的表情道:“死有甚么好惊讶的?你们不也死了吗?”
四个家伙这才醒悟过来,对于死亡,他们居然还抱着常人的态度。
刘毕继续说道:“人类城市的三个巡城之中,鬼巡城是最短命的,而每一个鬼巡城的任命,都意味着一场暴风骤雨的来临。只是这一次不一样了,这将是最后的一场暴风雨。”
邱翔海嘴唇颤抖,想说话,偏偏又说不出来,他看着刘毕,突然间觉得明明是平视的目光,渐渐地变成了仰视,突然觉得刘毕这时候变得越来越高大。
刘毕坐在沙发上,目光却怪异地俯视着邱翔海道:“这一次,只要成功地让大人复生,我鬼族就能重新在天地之间找回我们该有的一切。”
说话的同时,邱翔海终于在刘毕身后的侧上方,感觉到了那双俯视着自己的目光,他努力地皱着眉头看着,渐渐地发现,那是一颗暗淡而巨大的头颅,以及一段肩膀,就是这么一颗头,一段肩膀,就已经将刘毕身后的整个空间填满了,从地板直到天花板。
这是一颗青面獠牙的头,有着一对巨大而突出的褐色大眼,尖耳,反正这是一个让人看上一眼,就能从心里泛出无尽恐惧的面孔。
邱翔海忍不住往后紧紧地靠在了沙发上,要不是那个帅气而温和的刘毕依然坐在沙发上面,对自己微笑着,他能立刻跳起来,开门就跑了,再也不回来。
至于邱翔海身后的三个鬼,钱佳最是不济,她已经不顾一切地逃进了书房,躲在了门背后,只露出了一双恐惧的眼睛看着刘毕的身后。
郑立凯稍微好点,他退后了两米,匍匐在了地上,全身都在瑟瑟发抖。
至于千叶,虽然还是站在原地,可是那原本已经像个正常人的面孔,已经变成了最雪白的纸片,双眼中透着倔强和恐惧。
刘毕对眼前人和鬼的变化视而不见,不过他终于站了起来,低着头看着面前的人和鬼道:“到了那个时候,你们,这些帮助过大人复生的功臣们,就可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甚至想去天界逛逛,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说完了这些,刘毕又沉静了下来,缓缓地坐回到了沙发上,而他身后的鬼影也渐渐消失了,房间里那种让人窒息的气息,渐渐地放松了下来。
邱翔海终于能喘口气了,这是他第一次真正见识到刘毕的真面目,虽然只是看见了一个脑袋,也足够让他震惊了,其实,最让他恐惧的还不是它的样子,而是它显形时那种让人窒息的压迫感,这是一种让人从心底泛出无力和恐惧的感觉,面对这种感觉时,你不可能提起哪怕一丁点反抗的意志。
刘毕又恢复了那种好好先生的平静和从容,再次看着电视里道:“我走之后,也许会再找一两个人当巡城,那样,就能分担你受到的压力,不过,这一切的一切,都需要一个前提。”
“甚么?”邱翔海忍不住就自然地搭上了刘毕的话,问了出来。
“你,必须在这场暴风雨中活下来,并且,坚持到最后!”
八月的第一天开始了。
昨天晚上从刘毕那里出来之后,邱翔海只能打车回家了,毕竟已经太晚,早已经没有公交车再开往城外。
回到家后,邱翔海和三个鬼都沉默着,一句话不说,全都在心里翻江倒海地想着各自的心事。
他将那十五本书丢在了床上,一会儿看看这本的封面,一会儿又拿起了那一本,和刘毕的这次见面之后,他算是明白了,自己以前的平静日子,是真的结束了,可是接下来的日子又该怎么开始呢?又该怎么去面对他们所说的狂风暴雨呢?他一无所知。
千叶不愿意进邱翔海的房间,她与郑立凯和钱佳不同,已经是有了高深法力的鬼修,现在她即便走路,也是踩着地面走的,除了普通人看不见外,她已经和一个普通人差不多了,甚么都能摸到,甚么都可以碰到的。
天亮之后,邱翔海还是早早地爬了起来,他来到阳台,看了看阴沉沉的天空,没有太阳,入眼的都是黑压压的云。
千叶站在旁边,也抬头看了看天道:“快下雨了。”
邱翔海无所谓的摇摇头,他现在已经不在乎天是否会下雨了,这已经和他的收入不挂钩了,而再看着下面院子里忙忙碌碌的邻居们,他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居然有点不明白这些人到底在为了甚么而忙碌,不过,这种感觉很是短暂,他很快也就加入了这些忙碌的人群中。
洗洗刷刷一番,回到房间时,钱佳和郑立凯已经从定魂盘里出来了,经过这一段时间的适应,两个鬼基本上掌握了一点规律,差不多也能准时地进去出来。
于是邱翔海同志就带着三个鬼上了街,草草的在街边的小吃摊吃了油条豆浆,就赶车进了城,下车的地方还是在立交桥旁,邱翔海站在站台上左右望了望,然后一抬手,指向市中心的方向道:“从今天开始,这就是属于我的城市了!”
对于邱翔海的突发感慨,郑立凯欣喜地笑了笑,钱佳不屑的笑了笑,至于千叶,直接无聊的哼了一声,只有身边正在等车的几个人,纷纷用奇怪的神态,看着这个有点神经质的青年,几人愣了一下,都忍不住离邱翔海远了一点点。
对于周围人的反应,他泰然自若地站在原地,仿佛别人都是空气一般,不过他想了想,还是从包里拿出了一本书,这本书是郑立凯塞进挎包里面的,名字叫《望江市百年简介》。
邱翔海打开书,开页就是一段简介道:“望江市地处中国西南的四川盆地,有着三千多年的城市历史,历来便是西南修真聚集的福地……
好在这本书写的还是简体字,而且没多少生僻字,邱翔海看的倒也津津有味。
正在他看的入神的时候,身边突然传来了一阵淡淡的清香味,然后一个身影轻轻地来到了身边。
他疑惑地皱了皱眉头,原本以为是钱佳的,可再一想,钱佳那家伙可没有甚么香味,于是好奇地抬起头来一看,这一看不要紧,真个是把邱翔海哥哥吓了一大跳。
此时来到他身边的,不是别人,正是曹薇。
她今天穿着白色的翻领T恤,胸前是一个又瘦又长的卡通美女,下身一条灰色的紧身牛仔裤,再配上那一头俏皮的短发,猛然一看,就给人一种扑面而来的朝气和活泼。
曹薇此时正好奇地歪着头看着邱翔海,见邱翔海一脸惊愕的表情,便好奇地问道:“你在干嘛?”
邱翔海不自觉地左右看了看,见郑立凯正高深莫测地笑着,而钱佳却是一脸嘲讽而得意的贼笑,至于千叶,根本就没看这边,目光只是好奇地盯着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
他有点慌了,突然偶遇美女,也没个心里准备啊,忍不住就有些紧张:“那个,我看书,等车。”
曹薇终于放过了他,转身也看向街上的车流道:“倒是挺巧的哈!”
美女的眼神一移开,邱翔海突然就觉得轻松了不少,可同时从心头涌上的,又有一种淡淡的失望,和一丝莫名的冲动。
他不敢看曹薇的脸,可又忍不住想要看,于是目光就像做贼一样的偷偷地看着她凹凸有致的侧影。
今天的曹薇穿着实在过于紧凑了点,该凸的地方拼命凸,该凹的地方一个劲地凹。
邱翔海看得有点想流鼻血的冲动,终于还是受不了移开目光道:“是啊,确实挺巧的。”
“呵呵。”曹薇清脆地笑了笑道:“那你今天这是去干嘛?上学吗?”
邱翔海脸红了一下,上学?邱翔海同学对上学可是怀着又敬又畏的心情的,心想自己这辈子早就和上学无缘了,可正想到这里,又想起了在赵府打听来的消息——明年,明年自己居然又要去读书了,还得考试!他无奈地一叹道:“我到处转转,瞎逛吧,你呢?”
“我?我今天休息,想去城里转转。”曹薇说着眉头一皱,然后扭头盯着邱翔海的脸道:“你不会是想叫我跟你一起去逛街吧?”
“诶!”邱翔海被噎了一下,原本心里还没想到这点的,经过曹薇小姐一提醒,才算明白过来:自己现在邀请她去逛街,居然还算是顺理成章的一件事,毕竟她原本就是想去逛街的,而自己又偏偏没有目的地。偏偏现在曹薇自己说出来了,他反而不好开口。
两人沉静了下来,彼此突然都不知道该说甚么了,而阴沉沉的天空此时也打起了拇指大的雨点,夏天的雨是雷厉风行的,刚一开始下,没到半分钟,就变成了瓢泼大雨,大街上瞬间就掉进了一片迷迷蒙蒙之中。
随着大雨的来临,原本还算过得去的站台突然变得拥挤了起来,大伙儿都拼命地往雨棚下挤过来,邱翔海和曹薇原本就站在一起,被大家一挤,不自觉地就靠在了一起,而且即便是这样,也只能挡住上半身,裤腿以下,还是有雨水不停地飘进来。
邱翔海的身体挨着曹薇的手臂时,脑子里嗡地一下子,就好像被大锤敲打了一下似的,空白,空白的,而且浑身轻飘飘地感觉有点晃动,至于真的靠在曹大小姐身上是甚么感觉,他反而没心思去注意了。
曹薇也有点不自在,想要移开一点,可周围不是人就是瓢泼的雨水,她偏偏又两手空空,连把伞都没有带。
好在雨下了四五分钟,一辆双层的公交车就从雨幕中开了过来,等车子刚在站台停下,门一打开,曹薇就顶着大雨,一个跨步跳了上去。
邱翔海傻傻地看着曹薇婀娜的身姿,双脚有点冲动想要跟着冲上去,可是却怎么也迈不开步子,即想跟在她屁股后面,又担心被她看扁了自己,心里矛盾得想抓狂。
曹薇跳上了车门,正从裤兜里掏出卡要刷时,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还在站台上注视着她的邱翔海道:“你不上来吗?”
得,有了这句话,邱翔海也没甚么好意思了,二话不说,一下就冲下了站台,顶着瓢泼的大雨直接跳上了车,甚至还冲的太快,都撞上了曹薇的后背。
好在这下撞得不是很厉害,只是让邱翔海感觉有点飘飘忽忽的,浑身忍不住打了个颤。
曹薇尴尬的笑了笑,看了看邱翔海有点湿的头发,甚么也没说,刷了卡就走向了车子后面,然后转了个弯,上了第二层去了。
邱翔海那阵销魂的感觉消失过后,又有点懊恼了,怎么说也不该给曹薇留下太流氓的印象,那样岂不是把自己原本树立的高大形象给毁了!
这时,三个鬼也轻飘飘的上了车,钱佳在飘过邱翔海身边的时候,还好心地劝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真想泡她的话,至少得像个君子吧,不然她会看不起你的,还会讨厌你的。”
邱翔海听得这个话啊,真想把女鬼捏成团丢下车去,自己对曹薇都没心思的,被这么一说,感觉越来越龌蹉了似的。
车门关上了,车子缓缓地继续在雨中前行,邱翔海犹豫了一下,觉得还是去找曹薇算了,要是现在就呆在下面,心里想得慌不说,还给人一种心里有鬼的感觉,就算心里真的有鬼,也不能表现得太明显不是,于是他投了币,干脆也跟上了二层。
楼上的人并不是太多,曹薇正一个人坐在车子中间靠窗的一个位置上,旁边正好留下了一个位置。
邱翔海直接来到她的身边坐下,还是那股淡然的清香,若有若无地飘进了鼻子,他忍不住又扭头看了看她。
曹薇的头发也打湿了一些,不过还不至于凌乱,她规规矩矩地坐在椅子上,扭头看着窗外迷蒙的街道,可惜外面能看清的东西实在太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