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风流枉少年;春风得意马蹄疾,一夜看尽长安花……得意人人千万态,官员们都能够理解。即将成为少年天子的朱寿,如果只是轻狂一些,那也就罢了。问题是,太子,太狂傲了!
“什么!血腥镇压?消息来源可靠吗?”李东阳激动地抓着石瑶的胳膊问。
礼部尚书石瑶护送龙骨暂时逗留在朝阳皇庄。龙骨入京需要举办隆重的仪式,石瑶先进城安排。但他没有回礼部,而是借口补送贺礼,先找到了李府。
石瑶愁云满面:“老师,学生从玉龙栈回来。半途遇到了福余卫都督之子、仪宾塔布巴图。福余卫紧邻女真,族中有不少女真的姻亲。‘平顺大帝’刚举起反旗,东北的女真便响应了。”
“女真人手持火统,围攻奴儿干都司。刚开始武靖伯疲于应对。后来,武靖伯发动从关内移民的百姓,险而又险地战胜女真反贼。武靖伯声称得到太子的命令,下令屠尽参与叛乱的女真人,并且驱逐他们的妻儿老小。”石瑶为难地说,“太子从不让朝廷插手东北的事。这下子可被拿捏住把柄了。”
先帝朝发动了建州月屠,明廷总共有五次血洗女真的战事。但一切都是出自于皇帝圣旨、朝廷诸公的商议。东北怎么说都是大明国土,太子还未登基,就绕过陛下下了屠杀的命令。说出去总归不好。
李东阳烦躁的踱步。
太子为何不多忍些时日。登基后下屠杀令也不迟啊!东北黑土地的粮食产量引起无数人眼馋。太子回京时在城门口的话被传了出去,不少官员和勋贵模糊了自家的鱼鳞册,想浑水摸鱼从东北弄些土地。
“屠杀的事尽量压下来。你去忙迎龙骨仪式,一定要办的盛大隆重。陛下不想大办万寿节,太子不看重登基大典的仪式。可毕竟是新皇登基,礼部不能落人话柄。”李东阳细细交代。
石瑶听命。
“爹,殿下看似乖张,实则心有城府。儿以为太子不会随意下达屠杀令。”刚完婚的李兆先满目红光。
李东阳揉揉太阳穴:“武靖伯怎么可能调动百姓对付女真人。这让爹想到河套战役,太子给每户河套百姓送了燧发枪。能胆大地把火器派发给百姓们的,整个大明也只有太子有能力。爹担心太子压根不在乎朝廷知道屠杀女真的事。”
“连苦兀岛都是大明的,东北除了朝鲜国,都是大明疆土,太子难不成想要朝鲜?”李兆先大惊。
李东阳没好气的道:“爹从内廷打听过了,太子送你的贺礼就是从乾清宫假山上敲下来的。别真以为石片就是大明疆域图。太子性子有多恶劣,你又不是不知道!”李东阳可没少吃朱寿的亏。
李兆先耸耸肩:“那太子就是得意忘形了。”
“但愿。”李东阳可不这么看。他心里发慌,总觉得不靠谱的太子登基前会搞出大事情。
李东阳当官多年,有不少人脉。他要压下去一件事情,也是蛮容易的。官员们多多少少都会给未来国丈几分面子。这也是李东阳不得不辞官的原因。外戚的能量,不是一般勋贵、皇亲能匹敌的。要不是太子坚持,他都不应该当交趾布政司。
天不遂人愿。
李东阳一想要压下去的事情,偏偏众所周知了。问题出在了国外。原来,被东北驱赶的女真族老少,逃到了朝鲜边界。和边界线上的朝鲜人打了起来。朝鲜人打不过拥有火器的女真人,让女真人霸占了他们的地盘。
大明太子的野心海内外皆知。朝鲜国王吃不准这是不是大明太子有意为之,命朝鲜使臣上报明廷。现在还能找宽厚仁慈的弘治帝说话,等太子登基,属国的朝鲜就找不人替他们做主了。
朝鲜使臣找上礼部。被礼部以事务繁忙压下。使者知道礼部尚书石瑶是李东阳的学生,火急火燎地找上了刘健。
对朱寿意见很深的刘健怒不可歇。马上找上了乾清宫。
“太子一定有他的用意。”弘治帝一门心思养病,全权放下了朝政。
这得力于张皇后的枕头风。张皇后天天抱着女儿在弘治帝面前晃悠。弘治帝下定决心养好身体,等着明年喝上儿媳妇敬茶,最好还能看到女儿出嫁。
这次儿子从大局出发,太太平平的与鞑靼签订停战协议。中途没闹出来其他事情,弘治帝已经很满意了。
弘治帝推卸责任:“儿大不由爹,随他去吧。”
刘健抽搐着嘴角回到文华殿。他一直抱着纠正太子肆意妄为行为的想法,认为这是个好机会。
刘健召集廷臣在文华殿开会。让朝臣统一意见,希望能对随意处置叛贼的武靖伯严厉惩处。
军机处不干了。内阁的手伸的也太长了。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对以为伯爵处罚。
“成化朝多次镇压女真人,女真人反叛不断。要我说,全杀光得了。留着浪费粮食。”成国公收到李东阳的眼色,反对声最激烈。
处理武靖伯,简直打太子的脸。这次许进也不站内阁。“陛下禅位前,先把天下兵马的大权交给了太子。太子难道还不能对武将下令吗?”
“如果按许大人的意思,太子看谁不顺眼调兵屠杀也是对的?”谢迁帮腔道。
“呦,谁值得本宫喊打喊杀?怕是很多人都不够吧?”朱寿晃晃悠悠地步入文华殿。
这是他时隔半个月,再次踏入文华殿。和他监国时期日日留在文华殿处理政务的情况大相径庭。
刘健冷笑:“殿下终于舍得从皇家研究院出来了?”
“皇家研究院里都是一群老头。没有倾城倾国的美人让本宫乐不思蜀。”朱寿笑眯眯地回道。
刘健翻白眼。要不是皇家研究院研究的都是民生,算是正经事,御史早就弹劾了。
“殿下怎么解释东北屠杀女真的事?”刘健质问。
朱寿挑眉:“附逆的反贼不该杀吗?刘公忘了《大明律》上怎么规定的?”
“没有经过审判,就是以权谋私,是滥杀无辜!”刘健拍着桌子大吼。
朱寿勾起嘴角,邪邪地笑问,“那敢问刘公,监管黄册库不利、肆意更改黄册、鱼鳞册是什么罪名?”
刘健愣了愣:“当然是杀头的大罪。”
“那便好。”朱寿突然收起笑容,肃容道,“与黄册库相关官员立刻处决。父皇即将禅位,别给父皇留下污名。宽厚仁慈和妇人之仁可是不同的。”
朱寿起了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