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已至,三人小心翼翼前行,直到一处旷地。
云策停下脚步,确认了周遭的安全后,道:“今天就在这里安顿,我和司舟轮流守夜,温博你先睡吧。”
温博搓搓双手,怯声说:“多谢姑娘,我先为你们生火,安置妥当后我再去睡觉。”
说着,他便忙手忙脚的将地上零零散散的树枝搭成火堆,默默生火。温博内心清楚,自己手无缚鸡之力,不添乱,用绵薄之力做点小事就是最好的帮忙。
两人像是清楚温博的想法,并未出手阻止,齐齐围着火堆坐下。
“咕噜。”可惜就在这时候,温博的肚子毫不争气的叫起来,只得尴尬的挠着头。
司舟笑道:“怪我思虑不周,忘记温公子只是普通人,想必一天未曾进食。”说着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一袋清水和干粮,顺手用法术点燃了火堆。
温博小声惊呼起来:“如此小的袋子,竟能装下那么多东西。”
云策向他解释:“这是储物袋,根据品质决定里面的容量,是修炼者常备之物。”
即便如此,温博还是忍不住地,时不时瞅一眼司舟腰间的储物袋。
云策长吁一口气,向温博招招手:“傻小子,过来,道士的食物不饱肚子,我这有好东西。”说罢,便伸手从储物袋中拿出了一盘烤鸡和酒壶。
此时的温博嘴张的已经可以塞下一个鹅蛋,司舟看着地上的酒肉不由失笑:“云姑娘实在是一个有趣之人。”
提起吃的,云策语气轻快起来:“虽说修炼者能够辟谷,但珍馐美味委实不该弃之。”
她说完似乎又想到什么,有些狡黠的眨了眨双眼,道:“司舟,你既是道士,这肉和酒,我就不分你了。”
看到对方突然愣住的样子,云策满意的“嘿嘿”一笑,开始埋头大吃起来。
忽然,一只白皙且骨节分明的手缓缓伸过来,猝不及防之下,鸡腿就在眼底被拿走。
云策唰的一下抬起头,鼓着腮帮,嘴里还含着一大块肉,含糊不清的说:“你这道士,怎的还抢肉!”
司舟懒懒的瞥向对方,嘴角噙着笑,声音略有低沉:“谁说,我们道士就不能吃肉了?”
说罢,像是为了证明一样,撕下一块嫩肉就往嘴中送去。
“你!....”云策激动的用手指向对方,仿佛此人是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
司舟看着对方涨红了的小脸,不禁抿了唇低声轻笑:“想不到,云姑娘平时规行矩步,吃起东西来到是不客气。”
“咳咳....”被司舟这般抢白,自觉是有些失态,别过头尴尬的咽了咽口水。眼眸微转,打着哈哈,岔开话题:“温博,你娘子是个什么样子,说来与我们听听。”
温博似是饿极了,一大口肉咬下去,听到云策的问题,连忙将肉吞下去,险些噎住,拍拍自己的胸口回过神方才开口。
“我娘子长的很好看,黑发,大眼睛,经常穿着桃红色的衣服,大家都叫她小桃夭。”
说起自家娘子,温博就像打开了话匣子,放下手中食物,滔滔不绝的说着。
“说起来我娘子性格挺像云姑娘的,她呀,平时笑的跟桃花一样儿,但其实特别凶。”
某人心想你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
.......
像是陷入某种回忆,温博自顾自的说:“我就是一个穷书生,每天靠着写话本过日子,小桃夭是我们街坊里最好看的姑娘,原本我们是没有交集的。”
“直到一天,在大街上,流氓要抢我钱袋,很多人都在旁边看着,只有小桃夭出来,大喊一声‘官兵来了!’吓的那几个流氓扔了钱袋就跑。我永远记得那会她捡起钱袋,凶巴巴的教训我的样子。”
“傻小子,被欺负了不知道求救吗,傻乎乎的杵着。”
“多,多谢姑娘相助,我叫温博。”
“我叫小桃夭,我知道你,张大娘隔壁那家的傻书生。”
“姑娘知道我!”
“你这么容易被欺负,以后跟我混罢。”
“好。”
.......
温博傻傻的笑着,语气却丝毫没有动摇:“我也不清楚小桃夭为什么愿意和我这样一穷二白的傻小子在一起。但长时间以来,温柔也好,凶悍也罢,一直都是她在照顾着我,现在小桃夭不见了,该换我把她找回来!”
司舟沉吟许久,说道:“想必桃姑娘也是看中了温公子你白纸一般的性格,温公子能为爱人只身入险境,这份情谊已是难得。”
“呜呜,别说险境,只要小桃夭平安无事,就算要我命,我也愿意!”想起失踪已久的娘子,温博不禁又哭丧了脸。
此时云策也叹口气:“睡吧,说不定明天就找到你娘子了。”
听了云策话,温博抹了一把眼泪:“对,我要养足体力,小桃夭一定在哪里等着我,我现在就睡!”说罢就急急地躺下。
许是太累,没过多久,温博就打起了呼噜,沉沉睡去。
云策暗叹一声傻小子,然后默默地摇了摇头,只可惜,他家娘子多半是没了。
突然感到一股视线,她抬头看向旁边的司舟:“怎么,司道长还不睡吗?”
司舟伸出手围着篝火轻轻来回晃动,回望云策幽幽地说,:“不急,黑夜漫长,晚点睡也无妨。”
被这么一望,云策突然觉得有种无所适从的窘迫感,僵硬的扭了扭头,盯着对方身侧浮尘陷入沉思。
许久,云策开口道:“我看道长手中的白玉拂尘浑然天成,如此臻品,当真不凡。”
似乎感受到云策的赞赏,拂尘四周灵光现了现。
“看来鹤白很喜欢你。”
“这把拂尘叫‘鹤白’?好名字,只是.....”
云策眯起双眼,目光掺杂着探究:“这尘尾似是带有仙兽夫诸的气息。不过那夫诸早在上百年前,便被冥心观掌门苍离道人收为仙宠。司道长,好生有派头。”
云策从来不信这个叫司舟的道士只是一介散修,无论从阅历还是修为来说都是数一数二的,只是此人从来不轻易展露宗门功法,幸得她天生感官敏锐,刚刚仔细将那浮尘瞧了去,才算出其中原委。
“想不到,云姑娘竟是在试探在下。”
只见对方全然没有被揭底后的不快和紧张,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的看着云策。
“我也不知,究竟是哪派宗门,竟拿的出早已绝迹的玄天铁铸剑。据闻,最后一块玄天铁,是落在隐世百年的无上坞手上,坞主音华上仙将其铸成一把银色长剑,名为‘烈邪’。”
“司道长好见识。”
云策眼神一厉,眉梢挑出冷意,紧紧地盯着对方。
司舟像是卸下伪装,白皙的脸庞透着冷峻,如古井的眸子,不惊起一丝波澜。
刹那间,气氛降到冰点。
篝火在风中丝丝摇曳,一男一女就这样久久对峙。
“呵呵。”
良久,随着一声轻笑,紧张的气氛顿时消散。
男子恢复温润儒雅的样子,如春风拂面,轻轻的说:“重新认识一下。”
“司舟,冥心阁,苍离道人座下大弟子。”
“云策,无上坞,坞主音华上仙关门弟子。”
司舟轻抚着鹤白,温和地说:“无上坞作为实力最深厚的隐世宗门,至今已百年没有入世,如今重新踏足大陆,想必是因为那镇云珠了。”
云策也不隐瞒,点点头:“是了,镇云珠入世,六界将乱,无上坞必然不会坐视不理。我此行就是为了调查此事。”
“实不相瞒,此次贫道下山历练,也是受家师所托,寻找镇云珠的线索。若姑娘不嫌,可否结伴?”
云策沉吟片刻,心想对方实力不凡,又阅历广实,自己初入云荒确实需要这样的一位同伴。随即点点头:“这样也好,以后便就有劳道长。”
似是料到这般回答,司舟含笑点头:“承蒙不弃,贫道自当尽全力相助。”
夜色渐浓,一路从海岛奔波到龙泽村,云策有些疲了,尽管提醒着自己还要守夜,眼皮子也止不住的往下垂。
“云姑娘歇息吧,贫道自小清修惯了,由我来守夜罢。”
听到这句话,云策也顾不得什么,倒在地上呼呼大睡了起来。
司舟撇过头,目光闪烁着看向地上的人儿,用只能自己听见的声音呢喃:“终究还是个孩子。”说罢,脱下自己的外袍盖在云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