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水街东头的白砖小洋楼,顾帅可知晓?”
时怀川轻巧的拍开他的手,保养得当没有一丝瑕疵的指腹顺道在他虎口摩挲了一下。
对于他耍弄的问题,时怀川不答反问,并且扬起眼尾,含笑的抬手圈住他肩膀,欲说还休的放低了声音:“夜里十点熄灯。”
宁家太脏,住不下去。
而从大奶奶手里抢来的小洋楼,让系统529去看过。
院子修建的很大,花草假山的深处就放着那么一座独栋小洋楼,家具置办都很齐全,还摆了几样当时看来稀罕的西洋玩意充充门面。
而宅院左右两边原本也有居住人家,不过现在只剩下挂在门前售卖的牌子,里面的人都搬走了,只剩等着买家的老门房在院中守着。
所以,总体来说,小洋楼安静漂亮,关键这楼里没有住过人,干净的很……
顾修玉突然伸手揽过他的腰。
以一种独占且霸道的方式‘鸠占鹊巢’,坐到宁洧川刚刚坐着的主座,并且将人按坐在腿上,回答干脆:“甚好。”
啧,口是心非的男人。
时怀川松开勾住他肩膀的手臂,不过本着不委屈自己的原则,并没有从他腿上挪开,侧眸瞧着门厅外,鲁竹以及沈娄带人搬着从宁家搜来的箱子。
仰头靠了过去,“顾大帅可满意这出卒子过河?”
“尚可。”
“就只是尚可?看来该多找些护卫,并且更换熄灯时间才是……”
顾修玉抬手敲了敲他的额头,眸色丝毫未改。
看起来,就像是单纯为了给不听话的宠物教训一样随意,并没有觉察到这样的坐姿加上这样的动作,究竟有多暧昧。
时怀川故作吃痛的皱了皱眉,恶人先告状:“顾大帅,敲傻了真就没价值了。”
“无碍,养个傻子还是养得起的,听话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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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眼歪斜的宁老爷子被几名家丁搬了出来。
歪在躺椅上,盖着厚实的毛毯,脸庞消瘦的不成人形,俨然就和只罩了一层皱巴巴人皮的骷髅差不多。
和他一起被搬出来的,还有宁家库房的钥匙,近五年来的账本流水,以及包括这宅子在内,宁家所持有的所有地契。
瞧着厅内突然出现的男人,沈娄有那么一瞬的诧异,更被此人一身匪气给震在当场。
不过作为管家几十年,他心底深知对于主家不该问的不问不看,所以回过神后连忙狗腿的呈上这些东西,然后便老老实实的低着头候在一旁。
“沈管家辛苦了,爷做主,给你将那春绯院的琇兰姑娘抬回来伺候你如何?”时怀川懒得去看那些账本,只轻飘飘的瞥了一眼,便全都推到了顾修玉的手边。
春绯院?琇兰?
那可是这泗古城里最红的姑娘。
一颦一笑不知醉了多少有钱的老爷少爷们的心肝肠子,哪怕是要做她入幕之宾和她春风一度都得不少大洋,更别说是抬回家来了。
沈娄听得一双眯眯眼瞪得出乎意料的圆,搓着双手谄笑道:“祖宗爷,您若真能将琇兰给我,让我当牛做马跪下来给您当狗看门都成……”
看吧— —
这人呐,根本就无所谓忠诚,即便是照料宁家数十年的老管家,在利益面前都能轻而易举的背叛了原主顾。
忠诚?不过是背叛的筹码不够罢了。
时怀川就像是在端瞧着一出好戏,满意的瞧着已经瘫了的宁老爷子呼吸急促,甚至还试图用那握不紧的拳头去教训人。
“大帅你觉得呢?这沈管家如此细心,是否该赏?”时怀川歪靠在顾修玉肩头,狐假虎威的低声浅笑着。
顾修玉正愁军饷,这就有人送枕头,并且还如此轻易的就将泗古城中两大家族折腾不轻,自然不会反驳。
低沉的应和了一声:“该赏,来人,去将人请来。”
这小猎物嚣张仗势的样子,可比那低眉顺眼神色不安的模样,养眼多了,这才像随了他性子的宠物。
顾修玉心底兀自冒出一个很恶劣的念头:
人前狐假虎威狗仗人势,不知这人后在房里玩起来,哭哑的模样又会是怎样光景?
行军打仗数载,枪炮里刀刃上讨性命的日子里,一旦有了休养生息的时日,手底下的这些兵大多都会去那烟花巷子酒楼茶馆贪耍一番。
即便他再洁身自好,左右也是听说过这人间至盛的美事。
即便他听说过,却也生不起来那抽了裤腰带,随便睡在哪的露水兴致。
所以这么些年除了打仗的时候,也只有过那么两个小爱好,瞧着名伶在台上的身段,听着咿咿呀呀的小曲,现在不过是又多了那么一条,豢养一只听话的猎物。
看着他两种面孔的换着来,倒也是一种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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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修玉手下不养闲人。
这些地契、库房什么的,交到他手里玩意,自然有人去盘算整合,然后就像是流水一样的从宁家运出去,搬进了他临时居住的宅子里。
宁家这屋子的地契,被时怀川从所有地契中抽了出来。
美其名曰,嫌脏。
而宁家门口沾了鸟屎的牌匾也被掀了,天色快擦黑的时候,这大宅子就重新换了名头,沈府。
顾修玉着人将库房的好玩意都搬了空,临走之前,让人从银钱箱子里留下了两千枚大洋,说是留给他的赏钱。
翻身做主的沈娄,千恩万谢后,去成衣铺子买了一身体体面面的正经马褂,高高兴兴的迎着一顶小轿入了府门。
他站对了位置。
因此才平白得了一个俏生生的美人伺候,以及这宅院和银钱,比他之前做管家时候可得意多了。
当然,他可没忘记,这些全都是赏……
感慨宁家变天的同时,沈娄心里默默给宁洧川多了几分敬畏,毕竟偌大一个宁家,就因为一场亲事便毁了个干净,属实是手段非常人能及。
在没有找到更加深厚的背景之前,万万是不能得罪了的……
离开了宁府的时怀川。
并没有随着顾修玉回去,走到车边便是停了脚步,转头招了招路口停着的人力车夫。
坐上黄包车后。
时怀川单手扶着车棚,转头探出半截身子,看向顾修玉。
慵懒的水眸里潋滟着幽幽光亮,单薄却揣着韧劲的腰肢在勾勒笔挺的制服下,洋洋洒洒出蛊人的味道。
眼尾轻扬,低叹道:
“多谢大帅救我出水火,咱们就此别过,衣服我会还给你的……”
说罢,便安然的坐了回去。
让车夫送他去宁水街东头的白砖小洋楼。
顾修玉站在车边瞧着黄包车离开他的视线,嘴角意味深长的勾起一个不算明显的弧度,坐进了车里。
司机询问可是要去将人追回来?
顾修玉习惯性的把玩着雪茄剪,敛下睫毛掩去志在必得的暗芒,淡声道:
“不必,先回府。让人去看紧了,这小东西,丢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