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怀安看似回答了，但答案虚无而空洞。
这种太极式的回答当然不会让世家代表们满意，他们不是孩子，不会被奇怪的东西所鼓舞。
坐在右排中间的一个中年人目光灼灼地看着郭怀安：“怀安哥，假大空的话就不必说了，说点实际的吧。”
他们家的排位并不靠前，无论是和郭家、许家、何家相比都不如，在整个世家集团里也只能排在十名左右。
但哪怕是这样的人，手里也掌握着一两门直接关乎民生的上游产业。
郭怀安把目光移向说话的人。
会客厅气氛沉闷诡异，郭怀安居于主位，却拿下面的人没有太多办法。
沉默了半分钟之后郭怀安才缓缓说道：“李建平把我们的人都清了出来，这一次我的损失巨大。”
【复审不合格】的名单里不光只有前段时间各家塞进去的人，也有从前他们暗中培养的人物。
尤其是第三军。
因为郭怀安亮相的缘故，第三军的成分尤为复杂，但现在被李建平一刀切了。
甚至不少身份模糊的人也收到了波及和牵连。
“我打算···从窦齐元开始。”
“不行！”
那个姓谢的老头立刻反驳：“窦齐元是警务部部长，你拿他开刀就是逼那边动武！”
许老四也皱着眉头说：“怀安，做事要循序渐进，李建平只是把一些后辈逐出去了，你直接拿窦齐元开刀，那三人会议那边恐怕会和我们鱼死网破。”
对方从军队里剥离了一部分他们刚刚塞进去的基层军官，郭怀安就直接要拿窦齐元这种身份的人下手，这根本不对等。
郭怀安没有理会，他自顾自的说道：“神都军来搅局，中枢借李建平反扑，如果我们不作出应对，那军队打散之后就轮到大家手里的其他产业了。”
神都遴选出来的人跟江汉军一样，大多都是有实力的。
可以预见他们中的强者很快就可以通过自身的实力攀爬上来，并且替代掉一些京城军原有的中层军官。
第三军姓郭是没错，但那是背地里的。
明面上它还不能姓郭。
光是一个神都军就对京城军原有的结构造成了影响，那等到江汉军、金陵军、青州军过来的时候，第三军原本的优势就会被迅速瓦解。
神都虽然在过去所谓的五大基地里面属于垫底，但在中土整体来说可不是弱者，更何况还有江汉军。
“哼！”
刚才说话的中年人冷哼一声：“你和方青松做局，想要逼中枢和外地人翻脸，但是现在神都出面破局，这不是你的责任吗？”
对方的责难并没有让郭怀安动容，似乎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时代变了，”郭怀安淡淡的说道：“外面强敌环伺，中土纷争不休，过去的功劳簿和丹书铁券很快就会失效。诸位叔伯兄弟想要坐稳屁股下面的位子，就要赌。”
“有输有赢才是赌才叫斗，一直赢那不叫赌也不叫斗，那叫抢。”
“过去的想法要变一变了，就像刚才谢叔叔说的——要三思了。”
郭怀安的话正中他们的软肋。
按照丛林生存法则来说，世家集团和中枢之间早就应该分出胜负了。
就像北美的财阀和白宫那样。
如今是个人伟力的时代，有且仅有中土还维持着这种怪异的【人文关怀】，这也是世家和中枢依然缠斗不休的原因。
斗争向来都是残酷的，失败的一方不仅会失去现有的一切，更会在未来无尽的岁月里被千万人所唾弃。
“事情是你挑起的，我们不是不跟你下注，但你起码也要给我们看看你的牌吧，现在别说你的底牌，就是牌面都不给我们看？”
“这样还想让我们陪你冒险？”
神都军的加入，对世家和中枢双方都是有益的，也都是有害的。
就好像是故意进来搅局的。
这一招看似昏聩无比的落子，让整个局势显得更加扑朔迷离了。
中枢的三人会议也不明白神都为什么这么做。
他们致电神都询问，神都却说——【不是中枢下的命令吗？我们穷怕了，早就等着跟大家一起吃大锅饭呢。】
这个回答甚至多少带着一点无赖在里面。
可偏偏却又挑不出问题来。
春夏交替之际，原本干燥的京城显得湿热而压抑。
江汉军还在路上。
孟湘仪虽然大张旗鼓，但却并没有全速急行军。
她带着江汉军一路从江城上来，用庞大的力量沿途清扫绝地。
这不像是在雁过拔毛···
反而有点宣示力量的味道。
对谁宣示力量？
······
“就算你要上台，但是现在对窦齐元动手——我不同意。”
谢家老头一锤定音。
其他人纷纷点头附和。
就算你郭怀安有滔天本事，上升到窦齐元这种级别，那也是最后阶段了。
“我没说要你们同意。”
郭怀安从身边的桌子上拿起一根其他人送过来的特制雪茄点燃。
绵软香甜的味道瞬间填满了会客厅：“是你们找上门来问东问西的。”
“怀安！你···”
许老四的心一沉。
他一直都觉得郭怀安可疑，但现在他越发想不明白了。
郭怀安好不容易借着第三军军长的特殊身份走进来，现在又要孤身走出去？
他为什么这么做？
难道他不明白，一旦他的所做所为危及到大家，那他很有可能会遭到中枢和世家的联手打击。
其他人见状眼神瞬间都冷了下来。
郭怀安自寻死路。
等着下葬吧。
·······
一身便装的郭怀安走出郭家老宅大门。
无数消息立刻传遍了四面八方。
他动了！
要对谁出击？
这短短的一个多小时，大家反复猜测过。
也许郭怀安会拿掉中枢嫡系下面的小人物来相互兑子。
这是最常规的手法。
也有可能是从中层身上开刀，但这样会让斗争升级，会让其他诸侯心生忌惮。
但最大的疑点是——郭怀安说他要亲自举报。
以他的身份，去举报小鱼小虾的话，能不能伤到中枢先不谈，郭怀安自己的气势就弱了一大截。
斗争和打仗一样。
讲究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气势要是弱下去了，那后面凭你万般花招也会受到局限。
当郭怀安走进司法处的时候，所有人都严阵以待。
很快郭怀安就离开了。
紧随其后的是一群实力强劲的执法者走出司法处大门。
暗中观察和尾随的人一路跟着他们带来目的地。
要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