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接过破碗,将荷包递了过去。
“这是我们家小姐付的银钱,就当买下你们的碗和食物。”
“使不得。只是一点粗鄙之食,哪里值得小姐的打赏?”农家汉子恭敬地说道。
这些普通百姓最害怕的不是饿肚子,而是被那些有权有势的贵人刁难。只要贵人一怒,他们就生死难测。因此 每次遇见那些贵人,他们都恭恭敬敬的,宁愿自己受委屈吃亏,只想把贵人这尊大佛送走。
“我们家小姐还缺给你们的这点银钱吗?要是传出去,还以为欺负你们。”半夏不高兴了。“让你们收着就收着,哪来这么多话?你们要是不收,这东西我们也不要了,但是惹我们小姐生气的话,你们担当得起?”
“不敢惹贵人生气。多谢贵人恩赐,我们收着就是了。”旁边的孕『妇』紧张地开口。
“你媳『妇』倒是比你聪明。”半夏再次递过荷包。
那孕『妇』接过荷包,发现挺轻的。悄悄捏了一下,好像只有一块碎银子,按她的经验,应该只有一钱的样子。
虽然只有一钱银子,但是足够买十几个肉包子,还是他们赚了。孕『妇』拿得有些烫手,却不敢再拒绝。
“半夏,还没有回来吗?”苏雯澜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来。“我们还得赶路,抓紧时间。”
“奴婢这就回来。”半夏端着破碗快速地赶回去。
孕『妇』羡慕地看着半夏坐上了那大马车。她对旁边的农家汉子说道:“要是把咱们妮儿送过去,是不是也能像刚才那位姑娘一样穿金戴银?瞧瞧只是一个婢女,却比里正家的女儿还要气派。”
“这话说得不对。我瞧着比李老板家的小姐还要气派。那李老板也算是家财万贯了。”农家汉子叹道:“可是媳『妇』,我舍不得妮儿。她虽然是个女娃,但是也是我们两个人的孩子。你舍得把她送到大户人家伺候人?”
“我也舍不得。算了,我们家虽然穷了点,但是我们一直在一起,那就是世间最幸福的了。”孕『妇』笑了笑,再次看向手里的荷包。“虽然只有一钱银子……”
打开荷包的动作停顿下来。
“妮儿爹,你看……”
她从里面取出一张纸。
虽然她没有读过书,但是也是认得银票的。虽然那东西只见过一次,还是在买米的时候,看见旁边的人给的,她羡慕得不行,就多看了几眼。那人的手里也是这样的银票,还是这样的印章,就是上面的数额不同。
“银票?”农家汉子比孕『妇』有见识,毕竟他也是在城里做过工的人。“还是一百两银子。”
“为什么呀?”孕『妇』抱着肚子。“不会是遗漏掉的吧?等会儿是不是要回来找?要是误会是我们偷的怎么办?妮儿爹,我害怕。”
“别怕。”农家汉子跪下来,朝着苏雯澜离开的方向磕头。“多谢贵人的赏赐。有了这笔银子,我们可以过好日子了。媳『妇』,你不是想开个杂货铺吗?现在我们就可以开了。”
“可是,这要是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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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
“媳『妇』,你还不明白吗?这是贵人赏赐的。”农家汉子的眼里满是亮光。“你想一想,为什么养尊处优的贵人要吃窝窝头,就算她从来没有吃过,可以回府里让下人做。就算想要现在吃,也可 以直接扔给我们一小块碎银子,哪里需要赏个荷包?贵人们随时都有赏给别人的荷包,但是里面都有固定的份额。没有哪个贵人会给别人打赏一钱银子。这明显就是贵人有意所为,就是为了让我们接受赏赐。”
“为什么呀?我还是不明白。”孕『妇』『摸』着肚子,控制着自己的心跳。
“或许是……”农家汉子蹲下来,听着孕『妇』肚子里孩子的心跳声。“这个孩子是个有福之人。还没有出生呢,就有贵人如此看重他。必然是你刚才挺着肚子照顾我,那位善良的小姐有些触动,所以才有这样的机遇。”
马车里,半夏看着那个放在破碗里被啃了两口的窝窝头,抬头不解地问苏雯澜:“小姐不是突然想吃吗?”
现在知道这东西不好吃了吧?
真是没有受过人间疾苦的大小姐啊!瞧着这窝窝头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她偏偏用那么多银子买下来。
“恩,尝过了就行了。”苏雯澜靠在旁边的车壁 上,从里面的夹层翻出一本书看着。
半夏看着苏雯澜的神情,突然猜测道:“小姐不是想吃窝窝头,而是故意帮那对夫妻一把吧?”
苏雯澜翻阅着书本:“你想多了。”
“不过小姐真是大方。只是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你就给了对方一百两银子零一钱。奴婢伺候了你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却从来没有受到过这样的待遇。小姐真是偏心嘛!”
苏雯澜终于停止翻书。她抬起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半夏。
“思春了?”
“哪有?”半夏炸『毛』。“小姐,这种话不能『乱』说的。奴婢还要不要见人了?”
“如果不思春,那怎么怀孕?”苏雯澜继续扔下一个重弹。
“奴婢哪有想过怀……怀……那个?”半夏娇羞得连完整 的话都说不出来。“小姐,不带你这样捉弄人的。”
“一百两银子只是为了让那个孕『妇』过得好些,让她不至于在怀孕的时候就忧心孩子出生后的事情。我不是什么善人,做不到普渡众生,只是做能够做的事情。她让我想起了我娘。她辛苦生养了我。母亲是世间最伟大的。我只是在帮助一个无助的母亲而已。”
半夏愣住了。
苏雯澜现在的样子真的好伟大,就像全身散发着金光一样。
正如苏雯澜所说,她做不到普渡众生。没有人能够做到普渡众生。但是,也有许多人明明有能力帮助更多的人,他们也不愿意这样做。谁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穷人贫穷,与那些人也没有一文钱的关系。他们不想帮助别人,也没有人能够强迫他们。只是,像苏雯澜这样能够在力所能及的地方扶一把,其实是非常伟大的。
“小姐,半夏越来越仰慕你了。”半夏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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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脸,用惊艳的眼神看着苏雯澜。“以后要是再有谁敢说你刁蛮任『性』,奴婢就戳瞎他的狗眼。”
“行了,别贫嘴。”苏雯澜说道:“快到京城了。难道你不想看陆文博和陈雪琴之间的好戏吗?”
“奴婢 当然想看。不管陆文博会不会对陈雪琴下手,刚才陈雪琴听见陆文博对小姐说的那些无耻的话,在心里已经留下了疙瘩。以后就算成亲了,他们之间也会出现问题。小姐这是在他们的身上种下一个毒瘤,以后这个毒瘤会慢慢地溃烂,让他们痛不欲生。”
“不愧跟了我多年,算是比较了解我的人。”苏雯澜轻笑。“我不会一刀杀死他们,但是会慢慢地割 他们的肉。只希望他们能够再挣扎得久些,这样我玩起来也会有意思些。”
苏雯澜的马车进了城。
“车夫,找个热闹的酒楼停下。小姐要在外面 用膳。”半夏朝外面喊道。
“好勒。”车夫马上找个地方停下来。
半夏先下车,再将手伸向苏雯澜。
“小姐,把帷帽戴上。”
苏雯澜跟着半夏走进酒楼。
“两位姑娘,里面请。需要厢房吗?正好有间厢房空了出来。”小二热情地迎了过来。
半夏看向苏雯澜。后者摇头。
“我们赶时间,不用厢房了。你给我们找个靠窗的位置。”半夏懂得苏雯澜的意思,吩咐小二。
“好勒。两位姑娘这边请。靠窗的位置有好几个,不过视野最好的是这里,可以看见不远处的琴坊。你们听,是不是能够听见琴坊那边传出来的声音?据说新来的琴师琴技精湛,很受贵人们的推崇。”
在酒楼里做伙计的,一张嘴甜得能把天上的麻雀哄下来。对这些足不出户的小姐,他也知道说什么能引起兴趣。可见这酒楼的生意这样好,除了本身有不错的厨师之外,这位能说会道的小伙计也功不可没。
苏雯澜打量着面前的小伙计。
虽然长相不算多么俊美,但是在百姓中算是不错的。当然,那双眼睛特别的精神,看着就讨喜。
“你若是不想做伙计了,可以来苏府找管家,就说想见苏家大小姐。”苏雯澜突然起了爱才之心。
小伙计愣住了。
他没想到今日招呼的竟是这样尊贵的人。
或许朝堂中的人已经不把苏家当回事,但是平民百姓却把苏家当作神看待。小伙计对苏雯澜更加恭敬。
“多谢小姐厚爱。只是东家对小的有恩,小的想要好好回报他的恩情。”
“知恩图报,果然没有看错你。人各有志,我不会勉强你。”苏雯澜看向对面的琴坊。“我对你说的琴师挺感兴趣的。这是五两银子,你去帮我请个琴师过来。”
“苏小姐想听琴,只需要吩咐小的一句,小的马上叫人过去请个琴师过来。他们与我们酒楼是有合作的。”小伙计老实交代。
苏雯澜似笑非笑地看着小伙计。敢情刚才吹嘘的那些都是为了生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