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弈眼里闪过一丝寒芒,瞬间就射了过去,仿佛只要李蔚一点头同意,他就会立刻把他们生吞活剥了。
一边是他们主子的命令,一边又是他们的王妃,判官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去看墨弈的脸色。
墨弈并没有说话,判官就没敢拦苏阙。
那李公子惊恐地看了苏阙一眼,像躲避瘟神一样狠狠地甩开了她,“……不!”
苏阙怔怔地收回了手,她本想问他李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看到他躲避自己那么惊恐的样子,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李家说她是丧门星,她成亲那天就听到了,可是她并不知道原来李公子也是这样看她的。
既然都当她是丧门星,为何还要娶她过门呢,母亲若是知道,还会逼她嫁到李家么,她若离开李家,母亲会让她回家么?
苏阙垂下了脸,神色里满是伤沉,眼里泛起一层薄薄的水雾。
她好想念兄嫂,还有婶娘,不知道他们还好不好?
墨弈阴着脸,挥手让他们把人带走,他不答应她和别人走,并不代表别人就可以羞辱她。
判官吓得心惊胆战,赶紧叫几个鬼卒把人拉走了,一刻也不敢停在这儿看墨弈的脸色。
打发走了众吏卒,墨弈走到了苏阙身旁,“李家暴富,是盘结了府县官员从中谋利,过不了半年就会被御史弹劾,家道中落,后继无人,是迟早的事,这是他们的报应,不过他原也配不上你,你用不着难过。”
苏阙缓缓抬起了脸,她想得岂是配的配不上的事?今天带她来这里也是他的意思,现在又装出对她好心好意的样子,她道,“我的事与墨公子何干?不劳你费心。”
墨弈一把就握住了她的双臂,脸上不见分毫怒气,却让人从心底升起在劫难逃的恐惧,“你再这么对我说话。”
墨弈并非是没有脾气的,他能为她做出一切,但并不能看她弃之敝履,她的事从来都是他的事,她怎么能对他说出这种话!
苏阙还从未见过他对她这样,即使是他发怒的时候,都不曾如此恐怖,她竟然一直以为他是个翩翩公子,苏阙满脸煞白,巨大的恐惧使她的身体僵硬到根本动不得,她甚至以为自己会死。
她从没有这么害怕过一个人,她甚至觉得墨弈根本不像一个人。
当他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时候,尽管那里面并无怒意,她却真真切切的知道,他一定能让她痛不欲生,他一定会让她生不如死的。
就在苏阙以为她死定了的时候,不知何时忽然冲来的少年一把拉开墨弈的手,把她挡在身后。
少年脸上毫无畏惧,直挺挺的跪在他爹面前,仰头道,“墨非不肖,爹你打我吧,我不会让你碰我娘!”
墨弈倏然回神,他震惊地看着被他吓得恐惧到了极点的苏阙,他都干了什么?!
另一个少年脸上满是愤慨,愤愤地望着他爹,眼里竟然泛着泪花,“爹,不许你伤娘!”
墨弈看着站在墨非背后吓得脸色煞白的苏阙,瞬间后悔了起来,他怎么会伤他的妻子?
“娘,别怕,有非儿在呢。”少年眼神坚定的看着她,苏阙反手抱紧了他,惊魂甫定回过神来,轻轻地摇头,“我……我没事。”
“我今晚想要娘跟我睡!”少年竟然当着他面色不好的爹就撒起了娇。
墨弈眼看着他们离开,这次却没有上前阻拦。
苏阙离开了墨弈那里才发现墨非和墨予这两兄弟并不住在一处,似乎还相隔甚远,两人都想让她去他们自己住的地方,把苏阙拉来扯去,最终是墨予赢了墨非这个当哥哥的。
苏阙端进来一盆洗脸水,墨予一慌,赶紧跑过去抢,“怎么能让娘亲自动手呢,这不是有人伺候么?”
苏阙微微一笑,道,“没什么,我自己动手习惯了,不过……我一直想问你们一件事,你们兄弟俩的亲生母亲在何处?为什么要唤我娘?”
墨予心直口快,“你就是我娘啊!”
墨非兜头拍了他一巴掌,然后对苏阙堆出满脸率真的笑。
苏阙眉头轻蹙,并不买他的账,“非儿不要打你弟弟。”
墨非立马低下头认错,“是,娘亲,我错了。”
若是墨弈在场,看见自己将近五百岁的儿子这种样子,恐怕也会哭笑不得。
他的两个儿子虽然很听他的话,但那是下级对上级的尊敬,即便他们是父子,平常彼此之间也是不苟言笑的,这是军队的规矩,也是他们从小在军营里养成的习惯。
他们跟苏阙的关系,显然比跟他更亲厚。
苏阙没有责怪他,毕竟她不是他们的母亲,她没有这样的资格,她神色微沉,眼睛里并无半点笑意,“非儿,那你告诉我,我要听实话,你们的母亲到底是谁,是你们的爹要你们认我做娘么?”
墨非摇头比陀螺还快,脸上浮现属于少年青涩,竟然有几分焦灼和委屈,“娘!爹他没有告诉你么?”
墨予并不如他哥哥这么瞻前顾后,抢先说道,“娘,你就是我们的母亲啊,予儿和哥哥已经好久没见到你了,爹说你会来的,让我们等,我们就一直等到了现在,我们一家终于团聚了!”
苏阙的脸瞬间就沉了下来,竟然甩开了少年的手,“你们再胡说八道,我就生气了!”
说完这句话苏阙立刻就后悔了,她甚至有些不忍看这两个孩子的表情,即使是他们对她说谎,那也必定不是他们的本意,自己怎么能冲他们发火呢?
果然,她看到少年眼里含着泪,眼圈发红地跪在地上,就这么看着她,就让她心肠一下子全都柔软了下来,她微微蹙眉,刚想开口让他们起来,少年却蓦地站了起来,扭头朝里走去。
“娘,你不信予儿和非儿,请娘自己看看吧,爹就是瞒了娘什么,非儿也敢发誓,爹绝不会用假话骗娘的!”少年从小就被教导男儿有泪不轻弹,更不能在母亲面前哭,他们早已收回了眼里的水汽,神色却仍然十分执着。
苏阙接过了他少年手中的东西,只一看,顿时就睁大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