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不可能死心,一会儿探她的脉,一会儿点她的穴道,在她身上不停折腾着,奚子归还尝试给她注入内力,忽然,一颗黑色的东西从女子袖口掉落出来。
奚子归霎时目眦欲裂,抓起了那颗黑丸,她竟然没有吃下!
玉汝也看见了那颗黑丸,眼泪都快急了出来,“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她没有服下么?!那是假死的药,她没吃下?!”
“我……我只见她放到了嘴边,以为她已服下,她……她……是真的被勒死的。”奚子归脸色苍白,一向灵活的眼眸变得呆滞而毫无生气。
“啊!”玉汝跳起来难以接受地叫了一声,捂着头蹲在了地上。
怎么办……怎么办,他一遍一遍地问自己,他是神医,却没有任何办法救一个已经断气半个时辰的人,他忽然跳了起来,抓住同样绝望的奚子归,大声哭叫道,“都怪你!都怪你!你怎么不让她吃了,她被我们两个害死了!”
奚子归任凭玉汝捶打,仿佛失了魂魄一般毫不动弹,他一世自负机关算尽,善于揣度人心,他自负有勇有谋,危急关头更是毫不畏惧敢于赌上自己的性命,却在这最后关头失算了,害了她的命……
他从未料到过,自己一招失手竟会换来如此惨重的代价……
已经死去的人,他再也无法让她活过来。
他被玉汝拦下吃那颗毒药的时候瞬间就想出了这个办法,但是他们身边无数女皇的眼线,有无数只耳朵听着,因此他不能明说,否则绝对失败。
他当时和玉汝对视了一眼,两人在一起十年,默契还是有的,玉汝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偷偷调换了那颗黑丸,换成了提前就准备好的假死药,那种药是他在来之前就叮嘱玉汝备着的,没想到真的排上了用场。
他为了避免被怀疑,让玉汝假装离开去寻找解药办法,实则用减轻痛苦为由勒死苏阙做障眼法,玉汝离开本来就是为了分离女皇的眼线,让她不再紧盯着苏阙,才方便自己暗中的举动不被女皇注意……
可是,现在已经太迟了。
他的确拖到了女皇死,也顺利拿到了诏书印信,可是她却活不过来了,这一切都白做了……
“怎么办??你快说话啊,你说呀,子归哥哥?!”玉汝停止了捶打奚子归的胸口,开始嚎啕大哭。
奚子归从怀中拿出他们之前安排好的信号弹,霎时之间,红色的烟火在带着暮色的高空中散开,格外醒目。
褚皓月和司马珺已经把那个追杀苏阙的皇位继承人杀了,正在回去的路上,突然看到了天上红色的烟火信号。
一个还未散尽,紧接着又出现了第二个,第三个,褚皓月眼瞳骤缩,他们一连放了三个红色信号,意味着紧急求救。
褚皓月和司马珺面色一凛,都二话不说就带着人拍马赶了过去。
他带来的人马将失去了首领而变成一群乌合之众的漠北部族包围,然后和司马珺一起去找奚子归。
方见奚子归,褚皓月就下马道,“没有拿到诏书么?你那么聪明,怎么不自己写一份?”
司马珺却已然看见了床板上似乎躺了一个人,他直接走了过去。
看清是谁时已经惊呆了。
另一边的奚子归却反常地没有出声,玉汝已经朝褚皓月扑了过来,脸上还挂着泪痕,道,“皓月哥哥,你终于来了,秀秀她……”
褚皓月一怔,想都没想就冲了过去,木板上躺着一个面容十分熟悉的女子,平静地躺着,一动不动,就像毫无生气一般。
看到她的脖子上一道显眼的红痕,褚皓月心下大骇,立刻把手探向她的腕脉。
她……死了?怎么会!
怎么会这样?!
褚皓月楞楞地立在当场,有那么一瞬间他感到无所适从的就像突然失去一切一样,褚皓月一伸手,就将玉汝抓了过来,沉声道,“你快看看,她怎么回事?”
玉汝却身子一软,就瘫了下去,他已经哭的没了眼泪,此时根本哭不出来,“秀秀……她走了……我没办法救她……”
褚皓月面上划过一丝怒火,压低声音道,“怎么回事,你跟我说,她怎么变成这样的,你都多大了不要像个小孩一样只知道哭,你是毒圣的徒弟,你想想怎么会没有办法?!”
“她是被我们害死的,是我们杀了她,她不知道……她都不知道……她以为我们要她死,”玉汝嚎哭道,“我不是神医,我什么都不是,我不会救人,我只会杀人……”
褚皓月放开了玉汝,直奔奚子归,盯着他的眼睛问道,“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会躺在那里……她真的没救了么?!”
奚子归的眼眸转向褚皓月,半晌惨惨一笑,“玉汝说的不错,她没气了,是我害死她的。”
他把事情从头至尾一五一十地全部说了出来。
……
此事已不可挽回,灵堂下摆着一排排颜色很浅的小花,四人皆是白衣素缟,浑身到脚一片雪白,守在灵堂前。
褚皓月终于得了漠北的皇位,却不是他所愿,他没有再进犯南朝,下令休养生息,漠北与南朝得来了暂时的和平,司马珺不用再为质,后就回了国,奚子归则做了漠北的丞相,从此以后,漠北一派治理,国力更盛往昔。
玉汝没有回他的师门,而是回了北疆,他从小就在容府长大,师父早已去世,他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就雇了几个佣人,和褚皓月说了之后搬回了容府。
褚皓月把容秀安葬在了他褚氏一族的墓地,褚氏全门没有留下尸骨,连衣冠也没有,只是留了个名而已,但他还是执意如此,没有把容秀放进漠北皇陵,更没有入容氏。
他心底里把她当做妻子,自然以为她该算入褚氏,何况容氏除了她的养父母之外,还葬着她当初命人埋了的仆从一家,那些人根本与她没有相干,何必再扰了清净。
每年他们几人都来拜祭,竟是分毫不差,却并不算太顾忌什么,漠北人不似南朝对往事耿耿于怀,漠北人向来性情豪迈,奚子归提起时大大方方,取笑她分明不敢吃那剧毒的毒药偷偷藏了起来,还一派坚决地不肯选第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