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阙的神态比她想象中的要平静的多,令汪母非常满意,只见她想了想,平静地问道,“我能帮上他么?”
汪母点头,“你的骨髓和小筝很匹配。”
苏阙甚至没有问他们是怎么知道的,就点头道,“好,什么时候做手术?”
汪母有点惊讶,她以为苏阙至少还要考虑考虑,却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同意了,她本来已经准备好了回答苏阙的各种问题,不料她竟然也什么都没问,而且自己都不用拿夏氏的利益做交换,要知道这都是前期做好的准备。
为了自己的儿子她甚至还做了最坏的准备,那就是万一苏阙无论如何都不同意,她会采取某些强制措施。这里是汪家的私人医院,还位于国外,把苏阙人不知鬼不觉的送上手术床不是太难的事,而现在苏阙通情达理的有些让她刮目相看。
汪母惊讶只是一瞬,很快就消失不见了,她如实回答道,“小筝现在的病情稳定,而且已经成年,是最适合做手术的时候,再迟手术就没这么好了。”
苏阙道,“嗯,那我需要准备什么?”
听到这里汪母的态度和蔼了很多,看着苏阙的眼神情不自禁的更亲切了一些,“这个你不用操心,这里的医生很专业负责,都会安排好的。”说着她又补充一句,“这个手术对你身体没有太大的影响。”
苏阙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有没有影响对于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处心积虑本身,让她从骨子里害怕,让她不敢深想。
因为她一想到汪轶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意接近自己,她就不寒而栗。
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呢,就算他们不认识,他来找自己帮忙,自己未必不会不同意。
汪母对她前倨后恭,态度前后反差之大让她清楚自己本身没有这么大的能量,原来她为的是自己的骨髓。
汪母听到自己那一晚搬走,恐怕以为是汪轶跟她摊牌,而她一气之下就走了,所以没有必要再对她假以辞色,可是后来汪母通过汪轶与自己的对话中看出自己和汪轶并没有矛盾,所以立刻换了主意,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想要用亲情打动她。
她反复强调“一家人”,原来是需要自己的时候才肯与她做一家人。
而她想要的家,却不是这样的。
就算她有亏欠之处,那也是对不起汪轶,而不是对不起汪家,她扪心自问,她已经付出了她的一切,如果这样还换来汪母居高临下不问是非的指责,那她只能选择离开这个家。
手术安排在了几天后的早上,一身雪白的医生很快给她抽血做了各项检查,嘱咐她这些天都需要躺在床上。
私人医院环境非常优越,到了晚上更是寂静无声,苏阙抱着被子躺在床上内心无比冷静,脸上连一滴眼泪也没有。
她不是不伤心,而是想清楚了,她爱汪轶,心甘情愿为他牺牲,既然于这件不能两全的事上有亏欠他的地方,就连同这次的付出凑成一颗完整的心还给他,这样她也就可以坦然地告诉自己她既不负汪家,也不负汪轶了。
至于为什么那么快答应,因为对于她来说她比任何人都希望手术尽快完成,她一分钟都不想留在这里。
她曾以为自己曾得到过短暂的温暖,虽然上天很快就夺走了它,但她并不后悔,可是现在她才发现,原来自己从来就没有拥有过它,那极其短暂的温暖原来也只是处心积虑之下的假象。
每天医生都来给她抽血,做各种检查,检查结果很好,几天之后苏阙和汪筝一起被推进手术室时,那个孩子还看了她一眼,苏阙知道他想说话,最后还是犹豫着闭上了嘴什么都没说。
昏迷了几个小时,苏阙醒来,听到医生告诉她手术非常顺利,她淡淡地笑了笑,撑着身体就想要坐起来。
一旁的医生护士一齐冲上来按住她,这些人当然知道汪筝的身份,却不知道苏阙,只当她是汪母找来的骨髓捐献者,告诉她尽管在这里好好修养,费用早就有人出了。
苏阙听出他们暗示自己多在这里享受一段时间的意思,有些哭笑不得。
她当天就订了机票,只躺了一天不顾医生的劝说就坐飞机回了国,她要回家,回她自己的家,她要去找她的未央,幸好她还有未央。
苏阙刚下飞机,就看到一个非常有礼貌的男人上前给她鞠了个躬,对她微笑道,“夫人,汪总马上就过来了,让我先在这等您,请您跟我来。”
苏阙认得他,他是汪轶的助理,但她不想跟他走,她摇摇头道,“不,麻烦你了,我自己走。”
助理赶紧跟上,带着十足的礼貌微微颔首道,“夫人,汪总特意嘱咐我一定要等到您,他有话跟您说。”
苏阙想了想,觉得她也应该跟汪轶说清楚了,便对助理点了头。
“夫人,请您先在车上休息,汪总还有十分钟就到。”
终究是刚做过手术,苏阙脸色苍白,看着比以往更加消瘦了,但她仍旧固执地摇摇头道,“不用了。”
助理没办法,只好陪她站在旁边。
汪轶一到就看见苏阙站在那里,消瘦的身体显得她更加柔弱娇小,一头乌黑的长发垂在脸颊两侧,衬得那张小脸越发苍白,直让人看得揪心。
汪轶把车停在了旁边,一下车就把她抱进怀里,深吸了口气,握住她的手,脱下西装外套披在她身上,“怎么这么凉?冷么?”
苏阙摇摇头,抬起一双暗淡的大眼睛望着他,那眼神里似乎藏着深深的眷恋。
汪轶心下一滞,不自觉地就握紧了她,温声道,“我们回家。”
苏阙却没有动,半晌对他摇了摇头,眼里满是拒绝之色,“我不回去了。”
汪轶眉头一蹙,耐心地解释道,“听话宝贝先跟我回家好不好,你问什么都可以,我一一跟你解释,从今以后绝不对你隐瞒。”
苏阙说不好,她想回自己家。
汪轶当然不能让她走,握着她的手就往车里带,沉着脸道,“你必须跟我回去,不是你想的那样,回去我跟你解释。”
“不,你放开我!”苏阙挣动起来,眼睛里浮现悲伤之色,她感到好累,她需要一个人休息,“学长,我想跟你说,我们还是分开吧……”
“汪总,不是我说,何必这么为难一个女人呢?”付晚脸上带着笑意,眼睛里却一片锐利直视着汪轶,朝他们走了过来。
“汪总这么有身份要脸面的人,我看这样不合适吧。”
汪轶眼睛里闪过冷意,无视他言语里的讽刺,“与你无关。”
“哦?”付晚勾起嘴角略一挑眉,突然伸手搂住苏阙的腰,在她耳边用不高不低汪轶正好能听见的声音亲密地对苏阙道,“喂,我娶你,改嫁给我怎么样?”
苏阙还没推开他,汪轶突然冲了上来,挥出一拳用力打在付晚脸上,付晚退后半步放开了苏阙,他却不是被打不还手的人,顾不上擦嘴角的血,脱了西装外套随手一扔上前一拳又揍了回去。
“你敢碰她?!”助理从来没见过汪轶这么生气的样子,一时之间竟然愣住了。
付晚带着恶趣味故意挑衅,轻蔑的冷笑道,“汪总知道了?”
汪轶的确像发疯了一样,是他的错,是他没有考虑到付晚行事不择手段,他只知道付晚不敢苛待苏阙,却没想到付晚竟敢对她……
助理没料到这种情况,回过神来赶紧上去拦架,但那两人竟都是不要命的架势,他根本拦不住,又没法站在一边看着,于是很快脸上就挂了彩,变成三个西装革履的人扭打在一起。
苏阙脸色一片雪白,惊恐的盯着他们,想要出声阻止,如此激烈的斗殴已经引来了不少人的目光,她看见汪轶的脸出了血,什么都没想就冲了上去,猛的用力去推付晚,喊道,“你住手!你们都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