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阙手指一顿,然后放下了手,“女大当嫁,怎么能让你一直陪着我呢,你这样我也不放心,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个侍卫吧,明日就让他把你送出宫去。”
诗儿睁大了眼睛,“公主不是在逗我吧?”
苏阙却突然冷下了脸色,不再看她,只不容置喙地道,“来人。”
几个宫女低着头进来,对着苏阙齐齐一礼。
“你们吩咐下去,给我准备一桌宴席。”
宫女也不问为什么,齐齐应了是,便行礼退了下去。
苏阙当初为了给病病殃殃的元舒调理身体,很是恶补了一箩筐的医书,虽然没有到妙手回春的地步,但是相克的药物还是记得门清。
在酒里动点手脚她是可以办得到的。
过了一会儿,宫女们就为她摆了一桌丰盛的菜肴,这些宫女是元舒派来的,自然都听从于元舒,此刻元舒出现在这里毫不稀奇。
苏阙也不看他,只是给自己斟了一杯酒,旁若无人的举杯。
“公主一人饮酒岂不无趣,可否请公主也为我斟一杯?”男人幽黑的眼眸直直看着她,然后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苏阙没有理会他,只是喝完又给自己斟了一杯,元舒似乎淡淡地笑了一下,不过那个笑容清浅的几不可见,他从宽大的袍袖下伸出一只洁白修长的手,握住了另一只酒壶。
白皙的手腕一倾,很快就一杯见满,他浅笑着毫不犹豫地喝了下去,望着苏阙的双眸里霎时盛满了深情。
那幽黑的眼眸里的脉脉情意浓的化不开,简直像要溢出来一般,令人无法忽视,苏阙都被他突然的变化触动,不得不抬眼看向了他,那人却冲她笑了笑,“公主让我抱抱你好不好?”
“……”苏阙立时皱了眉,不是因为恼怒他说话轻佻,而是因为感到他此时十分不对劲。
好像比她这个将死之人还……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苏阙猛的拿起了自己的酒壶,然后瞪向元舒,“你……”
她还不知道自己的酒已经被换了,只是怀疑自己喝了这么多,怎么还一点感觉都没有,反而越喝越精神了。
似乎是为了告诉她答案,“扑通”一声,男人的身子滑落在了地上。
苏阙惊恐地睁大眼,她没事,为什么是他?!
“你做了什么?!”苏阙一把推开桌椅,跪倒在元舒身边,桌上珍馐佳肴杯盘茶盏噼里啪啦洒了一地。
元舒费力的露出一个笑容,惨白的脸色衬得他如同即将凋零破败的花朵,“公主说过……不会离开我,公主怎么能……食言呢……”
苏阙睁大眼怔怔地看着他,脸上带着不可置信。
“公主好狠的心……竟然要离我而去……这样对于我来说……还不如千刀万剐……我怎么能……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公主死呢……”
“既然公主恨极了我……那就让我……让我死……咳咳……”他难受地呛咳了起来。
苏阙不知不觉眼里盈满了泪水,也不知是因为愤恨还是悲痛,她心里感到一样的难受,“我没让你去死,你没必要……”
元舒手指颤抖着抚向她的眼角,“……公主不要哭,我已经立了盼儿做太子……我死后……徐亮会辅佐他的……”
苏阙根本不能相信眼前的一切,不解地朝他大声吼道,“你为什么!!为什么……”
“公主不必因为我伤心……我……我其实原也活不了多久了,”他狠了狠心,还是强撑着对苏阙笑了笑道,“公主还是忘了我吧……”
他平生并无柔软心肠,对人对己一样狠绝,仅有的一腔情深点滴不剩全给了苏阙。
苏阙忽然皱紧了眉,她似乎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她抓紧了他的手,仿佛这样就能够留下他,“你,你说什么?!”
什么叫他原也活不了多久了?!
可是外面一阵轰动,就有身披甲衣的持刀禁军跑了进来,霎时就充满了整个房间。
紧接着徐亮快步走了过来,悲怆的喊了一声,“陛下!”
“严慎呢!叫严慎来!”
苏阙楞楞地跪坐在一旁,严慎……关严慎什么事,不是应该叫太医么,也许还有救,也许她剂量不准……
最后的希望很快断绝了,徐亮跪伏在地上痛哭出声,满屋子的禁军全部俯首默然,可怕的一片寂静无声。
【提示!提示!任务判定失败,任务判定失败】
【请宿主在一日内尽快撤离,请宿主在一日内尽快撤离】
苏阙慢慢地抬起头,恍然之间立刻从地上爬起来,衣衫不整地向外面冲去。
严慎!严慎一定知道那些她不知道的!
消息灵敏的大臣们早就侯在了殿外,张望着人头攒动,苏阙一个个地推开他们,终于找到了她要找的人。
严慎的样子看起来比她好过不了多少,但是苏阙已经不在乎了,她抓着男子质问道,“你给我的那个药到底是怎么回事?!”
严慎轻描淡写地瞥了她一眼,“公主有何可问我的,公主不都看见了么?那药他本来是不打算吃的,可是为了成全你,他还是吃了,不过,这也没什么,反正他的病也治不了,年幼之时寒毒浸淫深入骨髓,没死已经是命大了。”
苏阙怔怔地看着他,眉眼之间突然浮现怒气,“你说他是被人所……”
“没错,公主难道不知道么?”严慎笑了一声,眼神有点奇怪的看着她,“那时候他才五六岁吧,母亲刚过世,威武赫赫的父亲偏偏一点也不疼爱这个禀赋较弱的幼子,两个庶兄在数九寒天将他推下结了冰的池塘,足足一个时辰才被人发现,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挺过来的……”
“要换了我,这样的亲族不要也罢,更别提继母为了自己的儿子能继承家业,便让他与公主结了亲,堂堂侯府嫡子连个爵位也没有了。”
“公主啊,你有什么可恨他的呢?”严慎脸上尽是讽刺的笑意,“他的确杀了不少人,不过那都是他自己的亲族,跟你有什么关系?”
苏阙胸口里砰砰直跳,紧张地盯着严慎,“我……”
严慎心里浮现恶意和报复的爽快,不无狠毒对着她道,“你以为他是刻意放走的蛮族达甘然后借他之手屠杀你们梁氏皇族?之后再回来反剿敌人名利双收好登上皇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