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阙向太医问着元舒的病情,床上躺着的人忽然醒了。
“公主,公主不怪我了?”元舒带着病态的潮红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他不管自己的身体怎么样,也不问自己的病,只是满心以为苏阙肯来看他就是原谅他了。
苏阙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看元舒这样她也泄了气,“你说的是什么话,我怎么怪你。”
“公主,驸马已无大碍,只需开几服药调理调理。”太医的声音十分平稳。
苏阙叫人送走了太医,才进屋坐下,感觉到床上的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只瞅着她看。
老是被人盯着,自己不免会犯嘀咕,她脸上是长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么?
苏阙叫其他人都出去各干各的了,她自己没事干,便站起来在屋里四处晃荡。
她感到床上躺着那人的视线一直跟着她,那人脸上还带着可以说是十分柔和的笑意。
苏阙装作没发现,慢慢回过头看着元舒问,“你在看什么?”
“公主来了,我只是感到好高兴……”
苏阙微一蹙眉,几步到元舒跟前,手背贴上了他的脑门,“没发烧吧?”
听到他说高兴,苏阙第一反应是这孩子不会生病烧坏脑子了吧,那就麻烦了,古代这条件也没法治啊。
触手仍是冰凉,好歹让苏阙松了一口气,但是元舒给她的感觉的确有点不太……正常,这个苏阙就不知道为什么了。
元舒脸上笑意更明显了,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一点不介意她的话,苏阙说他糊涂他都满脸笑容。
苏阙收回了手,她有点不知所措,因为元侯家的事她不知道怎么面对元舒,可是元舒似乎跟元家并没有感情,或者他也无法阻止,所以才表现得那么平淡。
她不会傻到开口问元舒那件事对他有没有打击,因此只能装作没有发生一样看他的反应。
没想到元舒比她还装得更像没有那回事。
若是元舒自己都不在意,她又有什么好顾忌的,但她还是心里隐隐觉得有点别扭。
“公主不高兴,是我做的不好么,请公主告诉我,只要我能做到,一定不会让公主失望。”元舒的眼睛清澈明亮,里面装着满满的真诚,似乎比最干净的水还清澈,但苏阙却看不透他。
苏阙一愣,连忙摆手,“不是,跟你没有关系,那什么……总是看书很伤神,你好好休息吧。”
元舒的眼里微微有些失望,在苏阙离开后,他脸上的表情都散去了,就像那些情绪从来没有过一样,他何等聪明剔透,怎么会没看出来苏阙顾忌他的反应。
“公主想看见我为元家伤心。”那薄薄的嘴唇吐出这几个字。
……
诗儿今天早上真的把苏阙吓到了。
她说驸马爷不好了,让她赶紧去看看,苏阙的心里“咯噔”了一声,心想该来的还是来了。
王鹤已经叫人去请太医了,迎面碰上了进来的苏阙,“元舒怎么样了?”
“回公主,爷脸色不太好,早上又吐了血,药都吃不下去了……”王鹤伸手去擦脑门上的汗,看得出来他吓得不轻。
苏阙推开他,绕过花盆景观书架子,急急往里面走去,床上的男子淡白的脸上笼罩着病态的薄红,张嘴喘着气,仿佛能看见胸膛起伏。
她眼尖,一眼就看见枕头上斑斑驳驳的痕迹。
分明是泪痕!
她的心一点点下沉,她就说不对劲,果不其然,元舒那副样子都是装出来的,他心里难受都藏着!
“元舒!元舒你怎么样?”苏阙扑到床边急急问道。
躺在床上脸色极差的男子睁开了眼,勉强对她笑了笑,想说他没事,但是张了嘴却发不出声响。
看见元舒说不出话来,苏阙比他还急,急忙把脑袋凑了上去,“我知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别费力说了,嗓子难受就不要说话了,我叫太医赶紧给你开药!”
元舒听话的合上了嘴,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苏阙忙活招呼仆役们干活。
小丫头端着药跑了进来,苏阙从她手里接过,自己碰了碰,烫的她皱了一下眉,见元舒动了动胳膊,忙阻止道,“你不要动,让我来!”
她舀了一勺放在自己嘴边吹,吹了十几下,才慢慢地送到了元舒嘴边,不自觉地软了口吻道,“来,张嘴。”
床上那人配合地张开了嘴,可是不幸,一半药汁还是顺着脸颊流下,苏阙连忙把药碗放下,拿起手帕,仔细地擦去男子脸上的水渍。
元舒仿佛浑不在意,一双眼睛就没有从苏阙脸上离开过。
生病喝药对于他来说是最平常的事,不仅是他自己,还有身边那些服侍的下人,他们都没有苏阙这样紧张,不禁让他有些着迷。
苏阙的动作更加小心了,一点点地送入他的口中,一勺药都能折腾上好几回,等到那一碗药见了底,大半天就都过去了。
因为心里那一点点的愧意,苏阙就没好意思走人,一直陪在人家床边,颇有点衣不解带的架势。
这么几天下去,元舒没什么变化,苏阙倒是瘦了不少。
公主府上上下下都在传,公主与驸马夫妻恩爱,情深意重,驸马病了公主衣不解带地在旁伺候,吃饭睡觉都不离床边。
诗儿原来很心疼元舒,后来越来越心疼苏阙,因为驸马病了,苏阙心里比驸马还要难受。
苏阙自然没听见这样的谣言,她也没空去听别的闲话,如果她听到了一定会非常震惊,她当然也想回到自己的小床上舒舒服服地睡,但是任谁端着碗小心翼翼地举上一天不会累的半死。
给元舒喂完药已经到了夜里,苏阙搁下了碗揉了揉手,没想到一支脑袋就睡着了。
床上的男子看见她安静地闭着眼就知道她大概睡着了,元舒轻声唤了一声“公主”,女子毫无动静,他无声地叹了口气,看样子她已经睡熟了,他不想把她惊醒,只好取过一条薄被轻轻盖在了苏阙身上。
灯里的烛火熄灭了,沉睡着的女子不自在地轻轻抖动,身子往被子里缩。
她一动,元舒就睁开了眼睛,盯着她的脸看了片刻,忽然毫无预兆地起身,双手稳稳地托住女子的膝弯,几乎是轻而易举地将女子放到了床上,还替她盖好了被子。
苏阙仍没有醒脸贴在床上,保持着这样的姿势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