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绵大喜,“这是好事啊,王后!”
王后咬着牙恨恨地看了她一眼,小绵这才收回了喜色,忐忑不安地道,“咱们……穹凉国赢了,王后,这难道不是好事么?”
“笨蛋!你呀——”王后纤细的手指在小绵额头上重重地点了一下。
小绵“哎呦”一声,脸上虽然没有那么高兴了,嘴上还是忍不住嗫嚅道,“本来就是么……都说天人族冷漠无情,就是同族人死在他们面前,也是毫不理会的,可我们又不是那样,还不许高兴了么……”
王后被她气得抽了一口气,张口骂道,“你这小奴婢胡说什么!你就只想着穹凉没有想过本后么!本后可是身在犬戎,我是不让你高兴么!”
“那……王后又怎么了?”小绵委屈地眨了眼,心道您在犬戎不是挺好的么。
王后气得头疼,又把杯子随手扔了出去,“过来,给我按按。”
小绵赶紧上去把手放在王后额头上,柔和有力地按了起来,王后渐渐闭上了眼,却仍旧皱着眉道,“穹凉是我母国不错,可是我已经嫁到了犬戎,处处都要想着自己的处境,穹凉已然将东部的天人尽皆掳于手,珍宝所获无数,都运回了穹凉,哼,犬戎在一旁干看着,岂能没有醋意。”
小绵赶紧连连点头,“是!王后说得对。”
王后眯着眼,压低了声音继续道,“……千年前,因为叶清凌叛国,陛下无力北上进攻天人,才向穹凉娶亲,有犬戎族之间互相修好之意,更是因为犬戎国内短时间再无一位战神诞生了,拿下天人是不可能的,要是再不提前与邻国族人修好,将来还有什么好路可走!”
“虽然叶清凌走了,但那时犬戎仍实力强劲,不可小觑,况那时国君亲自来穹凉求娶,父皇不可能一点面子都不给,我便嫁到了犬戎,而今局势流转,穹凉大胜,犬戎如芒在背,时时难耐,偏偏我是穹凉人,隔阂一生,此后必定要被猜忌冷落,这辈子再不会有好日子过了!”
小绵吃了一惊,满脸骇然,手上停了下来,张着嘴呆愣愣道,“……王后,那我们……怎么办啊?”
王后冷哼了一声,“我一个女人,还能怎么办?!这还是好的,要是有传言说穹凉强盛有意犯犬戎,不管传言是真是假,犬戎上下必定把我当做罪人!”
王后紧咬着牙齿,心烦地推开了侍女,站了起来,在光滑如镜的地面上踱步,心里琢磨着她以后在这宫里的日子必定越来越难熬了!
“啊——”小绵惊叫了一声,声音带着哭腔,“那王后,我们总不能这么干等着吧,您,您……”
“哭什么!”王后不耐地瞪了她一眼,“少给我哭哭啼啼的!别的不会,尽烦人!”
小绵赶紧抹了两把眼睛,无计可施地站着,眼睛转了转忽然开口小声道,“那……您能走么?”
王后瞪了她一眼,气急了大骂道,“我还能去哪?!少给我添乱了,快滚!”
侍女来不及端端正正地给她行个礼,屁滚尿流地退了出去。
这时殿里空无一人,她才颓然坐了下来,耳边没了人聒噪,总算是清净了一点,怔怔地看着光洁的地面映出大殿的倒影,王后忽然舒了舒皱紧的眉。
“陛下还在闭关修身,几月不问事了,叶清凌没有死的事现在只有几个人知道,就是陛下也不知……不如抓紧这个机会……”
她低声自言自语道,“叶清凌……竟然没有死,可是全天下人都以为你死了。”
“你死了对我毫无价值,可是现在你竟然还活着,那对我就有唯一的机会。”王后一双美目中忽然闪过一丝极为狠毒的厉色。
到此刻她终于想了清楚,沉默片刻对外面侍从道,“来人。”
“传祭司大人到宫里来。”
王后冷厉的眉眼盯着下面立着的祭祀,眼里闪过复杂难言的思绪,不过又被另一种想法取代了,她微微抬了抬下颌,道,“祭司大人,叶清凌……究竟是怎么回事?”
滕子冬来之前早已想到了王后会问他这个问题,现在毫不出他所料,他微微颔首,坦然道,“回王后,臣之前也并不知她就是叶清凌,只是听说有人的灵息瞬间燃尽了紫灵木,臣甚是欣慰,还以为是下一代战神出世了呢,可是又有些疑惑,犬戎族素有万年战神之说,这……距叶氏之死不过千年而已,于是便去确认此事是否属实……”
祭祀顿了顿然后道,“可是谁知,臣找到她之后,一看竟是叶清凌,惊异之下,才把她留在了当地,立刻禀告了王后您。”
“你说叶清凌的灵力不行了么,怎么会被你那几个人困住?”
滕子冬抬头看了她一眼,“回王后,她千年前经过散灵,实力不足万一,就是一个普通人,也许体质还要差些。”
“什么?!”王后蓦地喝道。
滕子冬吃了一惊,“王后……您?”
王后也意识到自己失态,却没有心思顾得上去掩饰,直接道,“她当真连一个普通人都比不上了么?你可确定!你方才不是说灵木因她而化成了灰烬么?”
滕子冬顿了顿,琢磨了一下,才张口道,“是,臣刚才只是说她灵力比之千年前就如普通人一般,千年前她灵力虽散,但全身俱为灵体自然化成,潜力仍然巨大,根本不是常人可以比拟的,所以……”
滕子冬有些局促地抚了抚衣角,但他眼睛里并没有些微不安,“臣就私自把她关押在了老井,此处乃天然形成的灵息屏障,再加上阵的威力,叶清凌受压制,难以使用灵力。臣这么做是因为她千年前叛国,臣担心她没有死贻害无穷,所以才先下手制住了她,再来禀告王后的。”
“你做的不错。”王后点点头,似乎是松了一口气,眼里也颇有赞赏之意,“多亏了你心思缜密。”
滕子冬颔首笑了一下,姿态颇为谦和。
“祭司大人,这……有多少人知道叶清凌还活着?”
滕子冬想起了敖彧突然来闹事,“王后,臣至今只告诉了您一人,至于其他人,臣也不知他是怎么知道的。”
王后点点头,“好了,我知道了。”然后从华服锦袖里伸出一只皓腕,向滕子冬做了个手势。
滕子冬会意立刻迎上前去,“王后。”
“叶清凌已死。”
滕子冬猛地抬眼看向她,“王后的意思是……”
“从今以后,不,四千年前,她就已经死了,祭司大人与我都不知道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