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之然的老家和丽峰市大为不同,靠近海边,山虽然也有,但都非常矮,严格意义上讲,属于丘陵。所以,云峰山这种接近原始状态的深山从未进去过。
男人多多少少都是有些冒险精神的,从这一点上来,他对云峰山深处,怀有隐隐的向往。
晚上,躺在学校简易的宿舍里,万籁俱寂,听闻不到城市中那种杂乱喧闹的声音。这种感觉也很奇妙,与世隔绝的样子。
只有虫子的呢喃,狗吠的声音,还有隐隐约约从隔壁传来的打鼾声,这样。
这个夜晚,他想了很多事。张念悦、黄瑜雯、马艳丽、赵捷、牟思真、杨樱不经意间一个个都出现了一遍。说不上什么感觉,就是淡淡的想一遍。
男人嘛,对女人都有种天生的占有欲,他是男人,他也有,这一点无法否认。不过,他不是那种为了满足欲望而不考虑后果的人……身边的女人,不是太少,而是感觉太多了一些。
很多时候,女人太多就会惹祸。他想了想,即使黄瑜雯这种百依百顺,对他只有爱护没有坏心的女子,身后还存在着家庭因素,如果真的和她发生了什么关系,她的家人会作何反应呢?恐怕不利因素居多。
再有那个杨樱,他早将她藏在记忆的深处,而且封存了起来,但上次在绍安,一反常态的她居然用下药的手段想发生那种关系……有些不可思议。
那样漂亮和能干的女子,本身还带着海归的光环,一举一动有新时代知识女性的气度,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好在他最后关头逃走了,可是。如果她对其他人用这一招,又有几人能像他一样落荒而逃?
呃?有点想多了,杨樱怎么会对别人做这种事?赶紧睡吧。他这样想。
次日,有晨跑习惯的叶之然穿上短装出去跑步。
五月的天气本来是很适合晨跑的,只不过这个村子房屋都疏疏落落地散布于山谷的盆地上。四面环山,望出去都是绿色的山坡。其中有两个山坡是开垦过的,种的应该是茶叶,梯田形状。他想了想,决定沿种茶树的山坡跑,因为村子里的民居分布得比较散。没有什么规律,如果在村子里跑步,脚步声容易惊醒屋子里仍在熟睡的人。
这样,他先往山坡上跑,跑到第一层梯田的时候就沿着梯田横向跑步,身边紧挨着茶树。不小心茶树上的露水会沾到他的身上,凉凉的感觉。
跑过第一层梯田,他再往上,在第二层梯田的岸上折回,刚跑出两步,忽听得一声惊呼,从第二层茶树的空地上站起两个年轻男女。女的满脸通红,低头用手捏着衣角,男的尚算镇定,看清楚是外面来的一个“老师”,心下稍稍安定……
叶之然也被他们吓了一跳,不过一看这对男女就知道是热恋中的情人,也不知道他们在这里坐了一宿还是一大早出门在这里幽会。
“呃,老师,请吃个土瓜吧。”男子微笑着递过一个烤过了的红薯,笑容倒是非常阳光……这个土瓜（红薯）大约是为了堵他的嘴吧。嗯,也不全是这样,他们两个这样约会不是什么大事,那应该是一种弥补或者畲族青年的待客之道。
叶之然笑了声:“谢谢。”接过土瓜,还有些热……这样看来。他们两人是一早从家里出来幽会的,自己无意中打搅到他们的好事,还白得了一个土瓜。
叶之然摇头笑笑,继续跑动起来。
吃过早饭,张惠民叫来三个猎人,给叶之然、宋城每人一根木棍,刘大成看着猎枪眼热,问道:“张老师,能不能借给我一支猎枪,我当过兵,打枪很准。”张惠民和猎人商量了一下,其中一个猎人回家又拿了一把枪给刘大成,给他讲了讲猎枪装弹的方法,又递给一袋弹药。
张惠民说道:“山里可能还有其他猎人,务必看清楚目标再开枪,免得误伤。”
“好的,张老师请放心吧,我的视力非常好。”
张惠民又给叶之然等人讲了讲进山之后的注意事项,可能存在哪些危险,七个人便结队往深山闯。
云峰山是个山脉,约有七八座山峰,还有许多小的山头,连绵数公里。溪山村所在的地方,本身就在云峰山的深处,从溪山村出来后,七个人继续往山的深处走,如果没有当地人引路,叶之然等人单独进入很可能走上几天都找不到出路。
这样,三个猎人在前,叶之然等三人走在中间,张惠民殿后,一行人往深山行进。
叶之然说道:“张老师,我现在有些明白溪山村为什么处在这样的深山中,村民都不想搬到山外去,云峰山连绵数十里,足够养活这村子的百姓了。”
“呵呵,不仅如此。”张惠民说道:“别看畲族人热情好客,其实在骨子里他们有些排外,又有些害怕城市中的人,他们非常淳朴,所以对于汉人的那种勾心斗角存在一定的恐惧。”
“张老师,你是沪东支教的老师吧?”
“对。”
“那你怎么想着要给溪山村修公路?这可是大工程,你支教时间到了也来不及建好啊。”
“呵呵,我打算修完这条路再回沪东。”
“唔?这么大的宏愿?该不是看上哪家姑娘,打算入赘做畲族女婿了吧?”
张惠民摇摇手说道:“溪山村的人虽然喜欢和我相处,但要是谈婚,多半还是不愿意的。他们一般不和外族人通婚的……我呢,只是非常喜欢这块土地,想给他们做点事而已。”
“这里对我们这些一直生活在城市中的人来说,确实如世外桃源一般。他们依靠这座大山,经济上可以自给自足,也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不喜欢和外界过多交往。”
张惠民叹口气说道:“我有时候在想,如果真的修成了这条路,溪山村的人外出确实方便了,也可以更好地开发这座大山。但也存在很大的后遗症。他们方便外出,也意味着到这个村子的外人会越来越多。到时候甚至可能影响到云峰山的生态平衡。”
叶之然说道:“政府可以想办法保护这片生态山林,游客想来这里旅游,当然欢迎,但可以设定要旅游的区域,不让他们进入深山,也就影响不到云峰山的原始状态。”
“呵呵,这个需要当地政府出力。”
叶之然心中一动,问:“张老师,如果有机会,你愿意到南溪乡任职吗?我有朋友在市政府工作,可以给你举荐一下。你如果留下来担任乡干部,更可以因地制宜地发展当地经济,同时保护这里的文化遗产和自然环境。”
张惠民笑道:“哪有这么容易的?你这朋友是什么官?”
“市政府领导,由他出面给景泥县领导打个招呼,这事应该办得到。至于将来你会有什么样的发展,归根到底还要看你自己的表现。”
张惠民笑道:“我此前从没想过当官,不在乎这个。只是如果有政府资源可以利用,对修建溪山村的这条公路肯定大有好处。而且,在保护溪山村文化以及保护自然资源方面可以做点事。如果达成了这几个目标,我升不升职都无所谓,甚至可以挂靴还乡,做其他事情。”
张惠民这时候自然不知道,因为这几句话改变了他一生的轨迹,给人生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人的机遇巧合有时候真的说不清楚。
山路逐渐崎岖。
这时候,张惠民给他们的那根木棍发挥出巨大作用,不仅可以拨开野草,看清脚下的路,而且,可以成为他们的第三只脚,保证不踏空或踢到石头。
翻过村子南边的小山头之后,又是一大片密密麻麻的树林。
张惠民说道:“叶老板,我们要进入原始森林了,你们跟着前面的猎人走,这里各种动物会多起来。”
才下山坡,叶之然看到附近树林的地面上长满了蘑菇,问道:“张老师,我们吃的蘑菇就是这种菇吗?”
“是啊,你看看多浪费,溪山村的人吃不了这么多,拿出去卖又不方便。”
然后走出不到二十米,前面的猎人突然蹲了下来,回首打手势让他们都蹲下来。
张惠民低声说道:“有猎物。”
叶之然心里有些惊奇,探头盯着前面看。
刘大成和宋城一左一右蹲在他的身边,有些紧张地看着前方。除了三个猎人,刘大成手里也是有猎枪的,他便拿着枪,猫着腰上前几步,蹲在叶之然的身前三四米的地方。
稍远处,传来“沙沙”走过灌木时发出的那种声音,张惠民有经验,低声道:“是野猪,大家小心点。”
前方三个猎人已经散开,离叶之然等人约有七八米的距离。
这时候叶之然也已经看到了那只茫然不知的野猪,正向他们的方向走来……
猎人躲在树后,稳稳地托起枪把。
“砰！”连续三声枪响,野猪惨嚎一声,倒在地上。猎人站起身,向前走去,张惠民笑道:“叶老板,你运气不错,刚出来就遇到一只野猪,回去有野猪肉吃了。我们去看看吧。”
他们几人站起身,往前走去。
这时候,没有人知道,这只出来觅食的母野猪身后还跟着一只发情期的公野猪,听到枪声惊吓了一下,随即发疯似地向他们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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