琢磨再三,她终究还是硬着头皮开了口:“加摩,如果说,我曾经生活的地方,跟你们这里,相隔的不是距离,而是时间,你……相信吗?”
语毕,她小心翼翼地瞅了他一眼。
没出所料。
他似是完全不能理解她的话,以致,她连话都没能完全说完时,他便是蹙起了眉头。
她本不想这样跟他说的。
但通常,一个谎言需要无数个谎言去圆说,她不想折腾得那么累,也不想为某些谎言无法解释的问题去欺骗他,哪怕他短时间内无法理解,也无法相信!
可事实就是事实,永远都不会改变。
“相隔的是时间……”许久,她才听得男人呢喃了一句,音色中,不解与迷茫之意明显。
“就是……我想想……”她很想找些浅显的例子去解释一下,但一通思来想去,任她大脑转得飞快,她也没能想出什么合适的例子来。
最终,她也只能尴尬地眨巴着眼睛瞄着他,哑然。
比起她的无奈,他的状况也没能好她多少,但他却比她耐心充足,似是有一种想要立刻理解她前一句话的迫切感。
尔后,她便是听得了他极其犹疑的低沉音色:“尹沙,你所说的时间相隔,是类似我跟加耶的情况吗?”
“嗯?”这一次,换她犯傻了。
男人却是不恼也不急,仍耐心十足:“我的意思是,出生的时间,我早于他,我跟他相隔的时间是四轮冷与热的交替,你跟我相隔的,也是这样的时间吧?”
这个例子的脑洞着实是给力得很,基本就是同一个问题的翻版!
而她,习惯性地避开了同类型的切入点,他却是自己琢磨着,按照特定的方式消化了。
这样也好,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了!
思及此,她便也点了头:“也可以这样理解,但,你跟我相隔的时间,并非是像你跟加耶的那样短。”
“是吗?”应了声,男人兀自缩回了一只手,抵了她的下巴,反复将她打量了好几遍后,复又开口道,“尹沙,你看起来是很小,也许,你比加耶都还要小一些,可你已经能够孕育孩子了,就算与我相隔了些时间,又有什么关系?”
重点再一次被成功带偏,尹沙实在是有些汗颜。
明明是个很正经的问题,为何,这才与他提起,他就总能联想到生孩子的问题上呢?
心下腹诽,她却也不想错过这一次话题打开的机会,便也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跟我相隔的时间,并不是像你眼前看到的这样!”
“尹沙,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她的话语成功绕晕了他,大抵,也是回想起自己最初的问题了,略有迟疑后,他还是耐着性子询问道,“还有,为什么你曾经生活的地方会与你跟我出生的时间有关系?”
好吧,原本,她还以为这样就能解释得通了,谁知,一圈绕下来,这又回到了解放前。
虽是无语至极,尹沙却也知晓,这种事情急也急不来,只能放慢了一一解释,毕竟,这是相当无厘头的,哪怕就是放在现世,一些刻板或者脑洞不够大的人都无法接受这样的概念,更何况她面前这个对于“穿越”毫无了解的蛮荒时代的人呢?
“我给你慢慢说。”长吸一口气,尹沙强迫自己安下心来,“你们是如何计算时间的,按照你刚刚说的一次冷与热是一轮吗?”
“是。”约摸是听闻了她要解释,而他又想尽早搞明白的缘故,男人也平静了下来,言语间简明干脆。
“那这样就很简单了。”瞄了眼男人,她探手自身侧沙土地面上取了截断折的细小枝桠,“如果说,你与加耶的时间相隔是四轮冷热,那我与你相隔的时间很可能是许多个四轮冷热,还记得我们来之前的那个石洞吗,你当时计算过我们来这一处所需要的时间,如果你愿意相信的话,那种一根代表一天的的断枝,其实可以当作一轮,而你跟我相隔的时间大概是比那三十根轮还要多上许多倍,数不清的那种!”
她不觉得自己说的话难以理解,尤其是用他跟卷毛的年龄差距离的情况,但那种情况还是短暂,换成以三十年为单位的间隔,再乘以许多倍的话,这样能稍稍拉开些时间的间隔。
说白了,其实短时的差距叫做时间,长久的涉及世间万物变化的,就得叫做时代了!
否则,哪里会有沧海桑田这个词?
问题是,她能理解的,偏偏她面前那个一直很是聪明的男人却总是理解不了,短暂沉默后,他再一次摇了头,一双曜石般异常漂亮的黑眸中满是狐疑:“尹沙,你怎会与我相隔那么久的时间?我不相信。”
她就猜到他会不信的。
可她该说的都已经说了,该解释的她也都解释清楚了,再要深入地去让他明白,一时半会,她也想不到其他的法子了。
终归,那是个连宇宙的概念都不知道的人,有所质疑也是合乎情理。
她奈何不得。
“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那我根本不可能遇见你啊尹沙。”就在她惆怅得不行的时候,男人再一次表达了心中质疑,“那么长的时间,大概只有一些树才能坚持下去。”
“我说的那个时间跨度,很可能连树都没办法撑到呢……”小声嘀咕了句,尹沙悠悠地叹了声,却是在这一刻,脑中灵光一闪,当下又赶紧开了口,“对了,我们在那处瘴甲聚集的洼地时,你不是说了吗,很久之前,那里是没有丘梁的,而是一片浅显的水域?”
“是啊,有些地方,时间久了,是会变的。”挑了眉,男人不解,“但那与你所说的,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了,我生活的地方,很可能就是从你小时候见过的那些地貌情况开始,然后经过了很长的时间去变化,只是,我说的时间格外漫长,跟你所见识的时间比起来,差距实在太大了!”
“那……”欲言又止,男人面上陡然闪过一丝笑意,许久才笑语,“我还活着吗尹沙?”
她以为他总算能体味出了些许她的意思,未曾想,他犹豫了好一会才出口的话语却是雷得她外焦里嫩。
什么叫“还活着吗”?
屡次的解释,却是沟通无功。
并非是他不能理解,反而是他无法相信,这样的反复,将她的耐心消磨殆尽。
偏生,这还真不是他的问题,她也不能怪他!
心下有些烦躁,又恰逢整个天幕中闪过一丝电光,男人就势起了身,拾捡了她丢在地上的东西与一只燃着的粗枝,一并也将她拉了起来:“尹沙,要下雨了,我们去石洞里避一避。”
她的心思已然不在天气上了。
再者,这样的天气,她早就有数了。
一整个白日的暗淡无光之下,雨是注定的,只不知道到底哪个点才下而已,而这一会,天边明显出现了闪电,雷暴无疑,也没什么值得惊讶与奇怪的!
反倒是刚刚的那个没能说通的话题,让她总有些不甘心。
因此,她压根就没有看路,只就着男人拉着她的力道,闷不吭声地跟在了他身后。
进了石洞,尹沙也没往内里多走,因为内里的味道并不太好,洞口处却是有些遮拦,外加整个洞的高度有限,她便选了个靠在洞口的位置给坐下了。
一边,男人则是将那粗枝固定好后,便忙着选了处大叶子安置起她的东西去了。
那都是些潮湿的东西,自然需要妥帖排放开,他花了好一会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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