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觉中,尹沙认定,这黑影很有可能是与这男人一道的。
没一会,那黑影便是从河滩另一端游了过来,一阵哗啦水声后,尹沙听得一声极其低小的叫唤。
粗嘎得十分陌生的声音,叫的却是她在这个远古时代里唯一熟悉的名字。
加摩。
他们果然是认识的。
通晓了这一层,尹沙总算是彻底卸下了心防,胸口憋着的那一口气,也终是散了去。
至于那后来的人,在叫出了“加摩”的名字后,他便干干脆脆地闭了嘴,没再吭出一声来。
反倒是她身侧搂着她的男人,给出了回应后,又连续着问了好几句。
然而,那黑影愣是一句都没回答。
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等到尹沙抬了头去,却发现,那黑影正不断地在她与她身侧那男人的身上交互看着。
或许,他是在犹疑她的身份吧?
只是,这个黑影跟她与加摩的距离都隔了几步,所以,不明朗的月色下,她根本瞧不清他面上的表情,外加他还是从水中刚刚爬上岸,那一头蓬乱又有些长的湿发更是全耷拉在了脑门与脸颊上,以至于,她也只能隐约从他的动作上猜测着,他大概是在纳闷中。
也是了。
自她穿越到这鬼地方以来,就一直在大片的林子里兜兜转转,期间虽说是遇上了加摩与卷毛,以及那两个还呆在石洞中的他们的同伴,余下的,便仅有塞尔那几个人了。
时间短不说,没接触过更多远古人也确实是真的,毕竟,突发情况实在不少,就算她身边这个男人愿意带她融进他们的部族,他们也暂时没这个机会!
所以,稍加思虑,尹沙便也对那后来者的动作有了数。
当下,也不再等那人发话,她便略略欠身,躬身低头从男人的臂弯中再一次滑了出来。
后来的这个人,一定是有事情要告知加摩的,只是,初次与她打照面,又处在腹背受敌的条件下,那人对她多少都有些不信任,所以,他才会犹豫着不说。
既然如此,她也不好再妨碍他们了。
他们有他们的要紧事,而几乎是一无所知的她,也自是乐得避开他们的争端。
再说来,她本就没有与那男人达成某种关系的协议,对于那后来者本就合理的犹疑,她也并不生气,因为,他也与她一样,换位思考,亦是如此。
其次,这也恰恰是个让她逃避这男人的好借口。
这一晚上,自打被他从那石洞里出来,她根本就是被他占尽了便宜,而原本,她对他的态度也只是习惯性依赖而已,偏就刚刚那一刻……现在回想起来,她自己都有些心慌。
如若不是理智占据上风,她又执着于两情相悦,心中更是存了一丝对这个可怕的时代的恐惧感,只怕,她也未必能承受住他的攻势!
那可是一个心思深沉细腻到令人发指男人!
思及此,尹沙只觉心下骤然又生出了丝侥幸,庆幸自己没陷进那深不可测的泥潭的同时,脚下更是下意识地迅速往着另一方向迈了两步。
然而很可惜的是,这第二步还未曾站稳,她的手臂便被捏在了一股粗糙的温热之中,不待她有更多反应,那一股温热之处便是陡然注力,强势压下她躯体上的本能反抗,转而再一次将她扯回了原处。
一系列情况都是措手不及的,以至于,那一股子极尽粗暴的蛮力之下,她整个地撞在了那罪魁祸首的胸膛上。
这一下,直撞得她眼冒金星,鼻子额头都生疼,而她左侧伤势严重的肩膀虽是堪堪地避开了,但因由那牵连全身的猛力一拉之下,她身上各处还是无可避免地统统疼了一番。
一时间,绵绵不断的钝痛此消彼长,尹沙只疼得一丝力气都没有了,无奈之余,也只能顺了那男人的意,扒拉在他怀中扮死尸。
相比她的无可奈何,抱着她的男人则明显惬意得很,她才一入了他怀中,他便立刻就伸了另一只臂膀来,迅速抚摸上她的后脑勺,看似轻柔的动作下,却输入了满满的大力,阻止她抬头,亦或是推开他。
也恰恰就是这一刻,男人再次开了口。
他说的什么,她还是没能听明白,尤其是,她被他强行按压在怀中时,她就听得愈发不清晰了,但她还是逐一地慢慢分辨,然后强行记了下来。
就在这之后,杵在她身后那个后来的人终于接了口发话了。
这一刹,尹沙觉得,加摩此前大抵是在给那后来的人解释她跟他们语言不通,又或者是说她不会影响他们,但到底最精准的意思是什么,她也不知道。
反正该是有这层意思的,不然,那后来的看着就很谨慎的人,估计也不会开口了吧?
说来也没错,不管他们说什么,就算她是站在塞尔他们那边的,她也无法告密,因为她根本就听不懂,那也就没有要避开她的必要了!
在那男人怀里闷了许久,一直到她身上的钝痛尽皆散了去,那两人才算是将话说得差不多了。
他们语速依旧相当快,并且,她刻意听下来的结果,也只是以往重复到的几个音,包括两个反复出现的音——玛塔。
她其实也很好奇“玛塔”到底意味着什么,但她猜不到。
仍然处在懵比的状态,尹沙依旧搞不清他们想要干什么,也只能像最初一样,仅仅记些发音的话语,直到临了,那后来的人即将离开时,尹沙才自那抱着她的男人口中彻底听明白了一句话。
他似是嘱咐了那后来的人,让他将东西拿回来,一并,还做了几个动作。
说得很简短,也很笼统,可那听着好像是跟她的行李箱有关,所以,她也是忍不住多关注了下,只可惜,她还是处在被他死死地按在怀中的状态,对于他所做出的动作,除了靠在她身上所感受到的一些肢体幅度,她什么都没看到。
好一会后,尹沙再次听得一阵水声,之后,整个河滩边重新恢复了静谧。
男人也就是在这一刻放轻了手上对她的钳制,像是刻意让她缓神一般。
不想再与那男人起不必要的肢体冲突,更不想因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再相互伤着,尹沙也自知,不能再在这男人执着的事情上与他逆着来。
他与她,并没有仇恨,也没有任何矛盾渊源,充其量,大概就是一方喜,一方未曾接纳,而主动的那一方又偏于霸道蛮横罢了。
只是些纠结出来的误会,若是语言不同的鸿沟能被跨越,那么,想必这一个问题也能迎刃而解吧。
现在,只要他不再过份,她也能对他更耐心一些的。
相同了,也算释怀了,应着男人刻意放轻的力道,尹沙便也慢吞吞地自被动倚靠的姿势中站直了身体。
然而,她才刚与他拉开一丁点距离,一股浓重的铁锈味便自她鼻尖弥漫了开来。
这一夜,她已经不止一次闻见血腥味了!
此前她就觉得应该是他身上的伤口又裂开了,只是,那会子他入了水,又似有些刻意地不让她看,所以,她一直没能看到他伤处的情况,而眼下却是不同。
她不但处在他的怀抱中,还与他面对面!
即便是他的自愈能力极强,可此时的格局依然令人揪心,他那刚刚离开的同伴也恰恰证实了这点,她又是倚仗着他的,要是他不能安好,恐怕,她连活着都成了问题。
这么想来,尹沙几乎立刻就将片刻前所思的“那些伤死不了”的念头给抛到了脑后,反而是趁着男人未察之时强行退开一步。
刻意而为,两人之间距离拉得不近不远,尽管月色依旧朦胧而深黯,可尹沙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他肌肉虬结的腰腹部,那一处于临晚时便被被撕裂的伤口下,满溢的血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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