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老师,你不是说你不喜欢烟味吗?”唐珏道。
施音道:“你之前不也抽吗?”
唐珏尴尬一笑:“我这不是为了你戒了吗?”
“唐老师,我可没让你为我戒烟。”施音淡淡地道,她很讨厌这种男人,做什么事都说是为了她。
唐珏讪讪不语。
于是向天歌没有出去抽烟,继续坐着。
施音放下手头的工作,搬了一只方凳,坐到向天歌的身边,跟他说话,两人的距离挨得很近,向天歌可以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皂味道。
唐珏眼里像是喷出火似的,有意无意地问了一句:“向天歌,听说你坐过牢?”在民间狭窄的观念里,坐过牢就意味着不是好人,一般女孩儿都怕与这样的男人接触。
唐珏这是在提醒施音,也顺便打击一下向天歌。
但向天歌对此并不在意,淡淡一笑:“是呀,我坐过牢的,六年前我捅了镇上一个恶霸。唐老师你要小心,没准儿哪天我不高兴了,也会捅你一刀。”
虽然说话的时候,向天歌带着浅浅的笑意,像是在开玩笑似的,但他眼中透出的寒芒,却不由让唐珏心里打了下鼓,这家伙的眼神太恐怖了,凌厉得就像射出的箭。
于是唐珏就不做声了。
施音有些反感地看了唐珏一眼,她也认为向天歌是真坐过牢的,村里都是这么传的,所以唐珏哪壶不开提哪壶,摆明了就是为了伤向天歌的自尊。
过了一会儿,铃声响了起来,学校没有安装电铃,铃声都是铃铛打出来的,像是做法事时候用的那种帝钟。
学生下课,操场热闹起来,教工也回到了办公室。
“你占了我的位置了。”林葵站到向天歌旁边,鼓着腮帮看着他。
向天歌无奈地道:“林老师,能不能别那么小气?”
施音拉着林葵的手,笑道:“好了,你先坐我位置吧。”
“你们在谈什么呢?”林葵警觉地看着向天歌和施音,毕竟昨晚发生那么难堪的事,她有些怀疑这俩是不是背着她嘲笑她。
向天歌笑道:“忘了昨晚跟你们说的吗?我要资助那些辍学的学生。”
林葵不由满心欢喜,昨晚临睡之前,她还有一些担心,向天歌说的是真是假,毕竟梁庄还有三大户呢,他们都没为学生出一毛钱,何况辍学的学生都是别村的,跟他无亲无故,他凭什么出这一笔钱?
不过看到向天歌亲自过来,要谈这件事,心里对他稍微改观了。
说话之间,贾校长抱着教材进来,笑道:“天歌,你怎么来了?”
“校长,我有事儿跟您谈。”
“有事儿你说。”贾校长还以为他有什么事要自己帮忙,所以也很客气。
“听说学校有几个学生是辍学的?”
贾校长叹了口气:“可不是嘛,每年都有学生没来上来,今年就有五六个。最近上头催得紧,要我们把杂费都给收上去,我们只能给学生和家长做工作。有些家长直接就把孩子给领走了,好几天不来上学了。”
“您开一张名单给我,这些学生的学杂费我全包了。”
“天歌,你说真的?”贾校长不由搬了一张靠椅在向天歌身边坐下,办公室的桌椅都不是统一的,有书桌,有小圆桌,有折叠桌,甚至一块木板一搭就是办公桌了,椅子有小方凳,有长凳,还有竹交椅和靠椅。
“是呀,情况我都跟施老师和林老师了解过了,这么小的孩子不能不读书,否则长大了怎么走出社会?”
贾校长点了点头:“是呀天歌,十年育树百年育人,教育关乎一个民族的未来,不得不慎重对待呀!”
说着又长长叹了口气。
虽然是在农村,但因为资源分配不均,贫富差距还是普遍存在,有些贫困家庭,确实连书都读不起的。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说出去也没人会相信的,读不起大学还好说,但在小学就辍学的,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这些家庭贾校长也亲自去了解过,有些实在是因为家里孩子太多,供不了这么多孩子一起上学,有些是因为家里遇到变故,欠下了很多钱,无力供孩子去上学。
但有一个基本的原因,一些家长视野比较狭隘,看不到外面的世界,鼓吹读书无用论,因为如果留在村里干农活,读书确实没什么用,认几个字会算账,对他们来说就够用了。
贾校长跟向天歌说了这些基本情况,又把辍学的那些孩子的名单列了出来,除了今年没来报名的,还有前面几年没来报名的,向天歌都让他给写上去。
“贾校长,还要劳烦您到这些孩子家里跑一趟,给家长做一做思想工作,告诉他们钱的事情不用担心。”
“天歌,我先替这些孩子谢谢你了。”贾校长感激地握着他的手。
“您折煞我了,我爸也是教育工作者,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贾校长听了他的话,就更觉得过意不去了,向二山虽然曾经是教育工作者,但现在已经不是了,就算是,也与向天歌无关。
但向天歌却认为这是他应该做的,单这一句话就能打很多人的脸。
“好了,没什么事儿我就先走了。”
贾校长忙道:“我送你。”
“您留步。”
向天歌走出学校,又去花茶作坊逛了一圈,刘麻子带着工人正在卖力地赶工。
现在天气渐渐炎热,向天歌怕人中暑,又去采了一些解暑的草药,让白芳菲熬了一桶的解暑茶给人送去。
工人从未受过这样的待遇,个个都竖起大拇指说他仁义。
回家的路上,白芳菲打着手语问道:“天歌,我看作坊很快就能完工了,你请到做花茶的师傅了吗?”
向天歌觉得这件事必须要尽快解决,拿出手机,按照上次曲龄给他留的号码,给路百草打了一个电话过去。
但是对方手机关机了。
于是向天歌收起手机,想等晚一些再打。
没过多久,手机就响起来,他以为是路百草回过来的,但一看是个陌生号码,地址显示是在宁州。
他拿起手机来接听:“喂,你谁?”
“是我,我是李黑娃。”
“哦,是你,我一直等你电话,你女儿送医院去了吗?”
“嗯,今天刚到市里。”李黑娃本来不想给向天歌打电话的,毕竟他也害怕向天歌万一改变主意,把他交给警方就麻烦了。
可是看到女儿承受着非人的痛苦,他又于心不忍,女儿正值青春,她的人生不能就此结束。
只要女儿能够活下去,他在牢里蹲几年又何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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