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卫们心中胆寒,但一时还是不敢与宸王妃作对。谁都知道王爷有多宠爱王妃,几乎是到了百依百顺的地步,连王爷身边最信任的周管家与追星越风他们都对王妃恭敬有加,他们这种小角色又怎么敢与王妃作对。
但是瑜王妃是宸王名义上的母妃,母家又是皇上最倚重的安王府,再者现在宣王统领京畿卫,势力也逐渐壮大,他们也不敢不听从瑜王妃的命令。
几个护卫你推推我,我推推你,始终不敢上前一步当炮灰。
“还磨磨蹭蹭干什么?快将这个奸夫带下去拷问!”瑜王妃再一次喝道,一转头,满目嘲讽的瞅着慕雪芙道:“怎么?害怕他受不住刑供出你吗?还是说你心疼你的奸夫,所以不忍心看他受苦。”
慕雪芙冷冷一笑,转首看了眼潘启昊,若是她猜的没错,接下来他就会因为受不住刑而招认。既然如此她就给他这个机会,看看他们耍什么花样。她坦然道:“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清清白白无愧于心。况且我和他根本毫无瓜葛,想要审问尽管去。”
月光轻柔的如银色的细沙,透过轻岫筛出一地的皎洁,秋风如玉,寒沉轻拂,有肆意的晚风穿堂而过,清凉绕梁满堂。
宸王府前厅里问话声不休,虽然景容没有回来,但瑜王妃已经趁着这个空档搜集给慕雪芙定罪的种种人证物证。
几经盘查下去,各种证据都对慕雪芙来说极其不利。特别是凭空多了两个丫鬟说在王爷下江南的时间里亲眼看见王妃与侍卫在后花园幽会,而之前被瑜王妃命令严刑审问的侍卫潘启昊也因为受不住刑而承认与慕雪芙有私情。
慕雪芙从始到终一直坐在一旁喝茶,冷眼旁观着他们联手做戏,心中暗暗冷笑,只觉得这一出出戏比戏文上写的还要精彩好看。
审问了一圈之后,瑜王妃脸上的得意之色越来越浓。她鄙夷的看着慕雪芙,但见她神态自若,即便有这么多不利的证据摆在她的面前,还依旧是一副没事人似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她敛了敛衣衽,沉声道:“慕氏你还有什么话说?”
慕雪芙幽幽转首举目凝望她,冷冷一笑,毫不留情的回击道:“我有什么话也得等着王爷回来再说。”
瑜王妃被噎得脸色更加难看,扬起高傲的下巴,狠狠的往桌子上一拍,“好,我就看你怎么有脸和宸王说!”
堆积在胸腔里的怒火如濒临喷发的火山岩浆,只要再加一把火,就会迸射出来。慕雪芙不断平息调整着心里的愤懑,用杯盖一下一下的敲叩着茶杯,一声一声的脆响在静默的厅堂显得分外刺耳。这声声响声就像是捶击在人心上一般震得心惊,但所有人都只是默默不语,皆不敢多言。
只是,每个人心里都和等待判决一般,焦急的等待着宸王回来。她们都在期盼着,热烈的期盼着看到慕雪芙怎样一败涂地。
明亮的烛火莹照厅堂,映射在屋子里每个如花似玉的面容上。那些美好的脸庞上闪烁着形形**的神态,精致的妆容下有着不可捉摸的心思。窸窣的裙裾柔软得就像是潺潺溪水划过青石,顺滑绵柔,将一室的气氛凝滞得如陷入浓稠之中。
慕雪芙以手支额,慵懒的歪在座椅上,目光淡淡,时不时在众人面上逡巡几圈,将所有人的神情百态都尽收眼底。
瑜王妃眼中迸发着兴奋的神色,胸有成竹,带着傲气;宣王妃端坐在她旁边,一直低着头喝茶,长长的睫毛在烛光的暖色光影下越来越长,谁也看不清她低垂着双眸中的闪烁着什么;明挽心静静的坐着,颦眉蹙蹙,仿佛有无尽的担忧凝聚在眉头······
而最让慕雪芙感到奇怪的就是花媚儿,若是换做往常,她定会落井下石,火上浇油,但今日却一反常态,不但没有推涛作浪,反而从始至终都不曾发过一言。这样的反常,不得不引起她的注意。
最后,慕雪芙将目光落在花媚儿身上,细细的打量着她。她穿了一件石榴红色散花水雾齐胸襦裙,双手覆在肚子上,不断揉搓着衣服上的绣花。她低着头,额前留出来的几缕头发让她的表情掩盖,只露出洁白的脸颊。但那种近乎于透明的肤色透着苍白,像是生了一场病,一点也没有平日里的艳丽娇姿。
只是,慕雪芙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刚要撤走,却突然发现她竟偷偷的去看跪在地上被打的遍体鳞伤的潘启昊。而那眼神,有极力隐忍痛心的苦楚之色,泛着隐隐的莹光,似一捧黄昏余晖,在夕阳西下黑暗降临时,一点点的黯淡下去。
一道火花在脑子里一闪而过,慕雪芙忆起潘启昊身上的味道。媚奴娇的香味她曾经从花媚儿身上闻到过,而据她所知,花媚儿也最喜欢桂花的花香味道。
唇角轻轻翘起,嘴边的笑意似是填的太满溢了出来。慕雪芙含笑着看着花媚儿,心思一点一点沉淀下来,然后慢慢冷却成冰。
可能是慕雪芙的目光太灼热,花媚儿似有感应,猛一抬头,正好闯进那似笑非笑的双眸中。她心头一突,像是心底的某处被慕雪芙撕开,隐藏的秘密被揭露。她慌忙躲闪,垂下眼眸,手不自觉从腹部移到心口,觉得那里就快控制不住跳了出来。
慕雪芙嘴边的笑意慢慢收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带着寒意的眼眸在厅内所有女人脸上逐一刮过。
花媚儿虽然与自己自来不对付,但是她没这个脑子布这么一个局,也想不出这么周全的办法置自己于死地。况且从种种迹象看,这潘启昊很可能就是她的情郎。而且刚才花媚儿看着潘启昊的神色极其复杂,参杂着懊恼、心痛与不忍、哀殇,她分明就是心疼这个男人,甚至已经爱上这个男人。
若是真的爱上这个男人,她又怎么舍得用这个男人给自己下套?
除非,是有人抓住了他们的把柄,令他们不得不演这么一场戏。
那这个人会是谁哪?
能想到这么精细的法子害她的人定是一个心思缜密、城府玲珑之人,可现在这宸王府里有这种心机的人并不多。
明挽心做事细致入微,可她看起来弱不禁风,应该没有办法去威胁一个侍卫。
罗纤纤有勇无谋,平时也就是有点煽风点火的本事,让她用脑子,简直是侮辱脑子。
云舒是个墙头草,风往哪面吹,她就往哪面倒。她只有依附别人的能耐,没本事去利用他人。
其他的侍妾······好像也不像有这样心机的人。
那剩下的人······就是与她势若水火、争锋相对的瑜王妃,和绵里藏针、口蜜腹剑的宣王妃。
潋目悠悠绵绵在瑜王妃和宣王妃身上转回,如琉璃波澜荡漾,妩媚浑然。她摸了摸腕上的并蒂莲花开富贵金镯,镯子上的镂花雕刻精细入微,连莲叶上的纹路都清晰可见。并蒂莲,也叫合欢莲,还有同心芙蓉的雅名,象征男女恩爱缠绵,就像是她与景容,亦或是花媚儿与潘启昊。
倏而,手上的动作一停,慕雪芙似是从梦中惊醒一般,轻轻吁了口气。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心软,又何时也有了怜悯之心?
心一乱,如细雨纷纷,落花簌簌,只觉得自己真的被情爱所惑,变得连自己都不认识。
一瞬间,她懦弱了,她退却了,她不敢再往前迈步。
在感情的夹缝中她就像是一只欲待翱翔的小鹰,站在悬崖边上,只等着在走一步,就可能会展翅高飞。
但这一刻,她突然就意识到自己也是站在危险之中,向前一步,或许会打开翅膀,顺势而翔,也或许,会跌落山涧,粉身碎骨。
氤氲馨香从镏金鹤擎博山香炉中弥漫染晕,细细听来,有香屑燃烧的沙沙声音。垂地纱帷随着门缝透进来的风而浮动,轻纱薄帐与沉香燃烧的声音交叠在一起,将慕雪芙飘忽的心绪拽了回来。
她端起浮着热气的茶杯,轻啜了一口,一股暖流伴着清香入口,如温泉沐浴花蕊,通达到她身体的每个部位,让她沁心舒爽,只觉得任督二脉都被打通了一般。
待景容回来时已经很晚,甫一进来,除瑜王妃以外皆向他行礼问安。他淡淡叫起,目光越过众人,只落在慕雪芙身上。
“发生什么事了?”景容扶起慕雪芙,仔细一看,见她脸上赫然有一个巴掌红印,顿时勃然大怒,厉声道:“谁打的?”
自景容进来,慕雪芙只是低着头,待他扶起自己,早已泪流满面。等景容问到,心中的委屈一下子迸了出来,她一头栽倒他的怀里,哭的梨花带雨,呜咽哽塞。
“王爷,瑜王妃说妾身与人偷情,又打妾身。王爷,妾身冤枉,王爷待妾身那么好,妾身怎么可能会做对不起王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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