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中慕雪芙慢慢清醒过来,睁开眼就看到景容那焦灼的目光。
“王爷。”慕雪芙浅浅一笑,轻声唤道。
景容就这样注视着她,眼中满是心疼和担忧,却透着几分复杂的神色。刚才他在猎场听到下人来通报慕雪芙出事时,他竟什么都顾不上,连皇上那里都没打招呼就策马而回。他清楚的知道那刻心里有多紧张多担心,甚至会有一种惊惶失措的感觉。这种感觉他已多年都未曾有过。他以为自己对慕雪芙只是像其他男人一样贪恋她的美色才会动心,却没想到这份心动逐日增加,让他竟将这个女人放在了心上。
一直都防备着、试探着的人,正逐步侵占他的心,让他对她的感情恣意增长,只怕,再这样下去,便会彻底沉沦。
看着景容半天不说话,只是晦暗不明的看着她时,慕雪芙抬起胳膊要去触碰他。却不想刚抬起来就引得一阵疼痛,她吃痛一声,这才拽回景容的思绪。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景容小心翼翼的将她的胳膊放入锦被里,仿佛心灵想通,不等她问,他就把她想知道的说了出来,“伤口已经清理干净,索性青琢立即给你将毒吸了出来,不会伤及身体。只是为免感染,太医便将这患处包扎上了。只要每天上药,不出几日伤口就会痊愈,也不会留下任何疤痕。”
慕雪芙感念他的贴心,但一对上他那双含情眸光,禁不住要躲闪一下。她向外随意看了一眼,“天还没黑哪,怎么王爷就回来了?定是青琢传去的消息,干扰了王爷狩猎的雅兴。回头,我定罚她。”
景容俯下身,又顾及着她的手臂,双手支撑着床,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声音如绵绵细雨滴洒在瓷盘上,清润而温柔,道:“你有事,本王哪还有闲情逸致去干其他的事?你看你,本王一离开就出事,你说这叫本王以后怎么放心的下?看来,今后本王要把你拴在身上,省的你出事,让本王担忧。”他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散发着颗粒般细致的清音,使人很容易迷惑其中。
看着那几乎和自己贴面的脸庞,慕雪芙只觉得心跳异常加快,逼仄的气息仿佛夺去了她的呼吸。不觉眼前浮现出无忧公主对他的盈然浅笑,一股酸味在心田里缓缓流淌。她撅了噘嘴,透着几分醋意,“只怕你这样贸然而归,有人会既失望又伤心,说不定更加憎恨我。”抬起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点了点他的脸,含着几分嗔怪的味道,“你可真是给我找麻烦,无忧公主此刻定是恨死我了。”
提到无忧,景容温情的面容瞬间一凛,双眸中隐着冰冷的光泽,好似腊月里太液池上冷冻的寒冰,就连声音也清冷了几分,“只怕你这次被毒蛇袭击,她也脱不了干系。”夹杂着几分愧疚几分怜惜的目光紧紧盯着慕雪芙的眼睛,“你衣服袖子上沾染了吸引毒蛇的药粉。”
慕雪芙玩味的笑容霎时收敛,稍一思忖,恍然大悟。怪不得当时无忧会突然拉着自己,原来她就是在那个时候沾上去的。拧了下眉,狐疑道:“难道无忧知道我一定会去暗香苑吗?”
景容温柔的抚过她的鬓,她的眉,柔情轻怜,“谁不知道本王为了你特意向荣王求了几株梅花,自然都会以为你喜梅。况且这暗香苑梅景独特,不出意外,你定是会去。不过,即便不去,这上御苑还怕没有毒蛇出没的地方吗?只要你身上有这药粉,自然会吸引毒蛇。”他的目光倏然清冷起来,甚至噙着几分狠厉,“本王一直只以为她不过是骄纵跋扈、性情顽劣,却不想竟变得毒如蛇蝎。”
慕雪芙默然,“怕是因为她一心爱慕王爷,才会这般对待妾身吧。”眼底慢慢覆上一层湿润,眸光盈盈如晶莹的珍珠,“只是这一次公主用毒蛇,下一次也不知她会用什么法子来害妾身哪。只怕躲得了这一次,躲不了下一次,哪能次次都这么好运。这次多亏荣王出现,不然那毒蛇还不知道会咬妾身多少口哪。”
打击一个女人最好的武器就是来自她心仪的男人对她的厌恶。
她越是楚楚可怜,惹得景容怜爱,就越能让他更加憎恶无忧。
而让男人心软的工具又恰恰是女人的眼泪。没有掉下来的泪就像是埋在心底的隐忍,欲语还休,只会让男人内心动容,愈加博得他的心疼。
果然,景容看着她这幅含泪情态,更加觉得她受了天大的委屈,心里一下下的抽动,心疼至极。他眼中闪过一丝狠绝,周身隐隐散发着杀意,“本王会好好保护你,绝不会让景宛再有可趁之机。以后你也无需让她,她若欺负了你,直接还回去,自有本王给你做靠山,一个小小的公主,本王还不放在眼里。”看着慕雪芙含笑点头,景容抚了抚她的鬓发,想到她之前提及荣王,带着探究的目光道:“这次多亏了景寒,若不是他让青琢给你吸毒又把你抱回来找太医医治,你也不能这么快就苏醒过来。怎么赏梅还碰到他了吗?不过,这次可真要谢谢他。”
虽是试探,却隐隐有些酸气,慕雪芙看着他这幅像是好东西被别人吃了的样子,“嗤嗤”一笑,刮了下他的鼻头,“无忧公主都知道喜梅之人自然要去暗香苑欣赏梅景,我在那里碰到荣王也不奇怪啊,怎么王爷却忘了这层哪?”
虽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举动却这样亲昵,让景容心头一暖,早已不在意荣王的出现。抓住慕雪芙的手,轻轻咬了口她的指尖,“是本王糊涂,没有想到这层。”又握住她的另一个胳膊,看了看包扎的地方,问道:“还疼不疼?头还晕不晕?哪里还不舒服?”
“不疼,不晕,没有不舒服,只是感觉手臂有点麻麻酥酥。”一连三个问句,惹得慕雪芙笑的无奈,她轻轻摸了摸景容散落在她脸上的头发,问道:“王爷,狩猎好不好玩?”
“没有陪着雪芙好,下次本王带着你去秋林围场,那里风景如画,草原广袤,春夏绿草如茵,山花烂漫;秋季层林尽染,野果飘香;冬季银妆素裹,玉树琼花。你若去了,定会欢喜。”
“好,那我等着。不过,去的人多我可不高兴。”
“就我们两个人,谁也不带。”
“啊?就我们两个人?那可不行,那谁伺候我啊?带着青琢她们嘛。”
“本王伺候你啊,没有她们在你眼前,我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这厢柔情蜜意,缱绻缠绵,另一厢却充斥着阴谋的算计。
宣王妃不屑的目光在花媚儿脸上扫过,鼻息间轻轻哼出一声,微乎其微。她悠然的端起桌子上的茶杯,慢条斯理的抿了一口,又掏出帕子擦了擦嘴角,眼角一挑,“怎么,花侧妃不信我说的话?”
花媚儿漆黑侬丽的眼珠微微转动,目光落在宣王妃嘴角噙着的那缕嘲讽之色,嗤笑一声,道:“你这样贸贸然来告诉我这事,倒让我有几分拿不住主意。按理说,你们才算是正经八百的亲妯娌,我不过是个妾室,八竿子打不着说不上一句话。我又怎能轻易相信你哪?”她停了停,眼光中划过晶明的光亮,“再说这事要是真的,王爷也脱不了干系,那我岂不是害了王爷。我虽厌恶她,但还不至于傻到连欺君之罪,祸连全家都不知道。”
“你也知道欺君之罪祸连全家,若是株连,我们这一支难道跑得掉吗?”宣王妃吟吟一笑,鬓上的蝙蝠纹镶琉璃珠颤枝金步摇微微颤动,含着一丝讥笑,缓缓道:“这事你完全可以全都推到慕雪芙身上,假怀孕、假流产都只是她一个人做戏,宸王也是蒙在其中被她欺骗,这不就得了。”
花媚儿心头一喜,细细思忖,嘴角抑不住的笑意浮上面颊,再细一想,抬眸看向宣王妃,眼神认真,问道:“你看的可真切?她手臂上的守宫砂还在?”
宣王妃肯定道:“当然真切,我本是想看她手臂上被蛇咬的伤势,却不想让我看到最不应该看到的东西。她既然还是处子,又怎会怀孕,欺君之罪,即便不死,她也别想再当宸王妃了。”幽幽目光注视着花媚儿,挑高了眉头,“到时这宸王妃的位置不就是你的了嘛。”
听她如此说,花媚儿眉宇间竟生出几分志得意满,仿佛这宸王妃的位子她已经坐了上去。扬了扬下巴,轻快的笑声从嘴边溢出,欢喜道:“明日回去我就进宫将此事告诉姑姑,倒时有慕雪芙受的。”
宣王妃看目的已经达到,轻蔑的目光在她的脸上划过,暗骂了一句“蠢货!”便悠闲的喝起茶来。
次日晌午玄武帝便带领众人回銮,到了皇城脚下,各家便分道扬镳,各回各家了。
回了宸王府,景容刚要送慕雪芙回去,便听到有人敲锣大喊,“不好了,不好了,祠堂里走水了。”
“王爷,王爷,关押在后院那个疯女人跑出来,将祠堂烧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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