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下朝后,景容和荣王因谈论加强宫外防卫之事一起离开皇宫,走到宫门口时,景容突然停了下来,带着几分尴尬,拱了拱手,道:“玉宸想求四哥一件事。”
荣王一顿,饶有兴致的看着他,道:“你有什么还求到我这了?”
景容赧然一笑,道:“我家王妃听说四哥荣王府里的梅林景致繁花似锦,堪称京城绝景,想要托我向四哥要几株种在宸王府里。只不过,不知四哥可否忍痛割爱?”
荣王神色瞬间一凝,浓眉微动,眼眸垂沉,闪过悲伤之色。
景容看他表情凝重,沉吟一下,道:“只不过是妇人一时喜好,我也不过随嘴说一句,四哥不用理会。荣王府的梅林精美绝伦,若是少了一株都会失美色,我再派人去寻给她就好。”
“宸王妃的闺名叫雪芙?”荣王没有接话,而是问了一个不搭边的问题。
景容愣了一下,眸光闪过一丝疑惑,若有所思的看着他,道:“是,听说是雪天出生才起了这个名字。”
“雪芙雪芙,慕雪芙。”荣王轻声的低喃,声音微乎其微,眸中黯然,道:“明日你让人去移植几株吧。”
景容心中的疑惑更浓,但脸上并无波痕,只是又拱了拱手,道:“谢四哥割爱。”
“无妨,只不过是一些梅花罢了。”荣王拍了拍景容的肩膀,道:“让你拿去哄妻子开心也算是物有所用。”
景容笑了笑,道:“这世上没有比哄女人更困难的事了。”
荣王扯了扯嘴角,“好了,调动禁军的事情我们明日再谈。”
与荣王分别后,景容坐在马车上陷入深思中,虽然荣王低喃的声音很轻,但他依旧听的分明。为什么他对慕雪芙的名字会有这种反应?慕雪芙,这三个字有什么特别吗?而提到梅林时,荣王的眼中蒙上的那一丝悲伤又是为了什么?难道那片梅林和一个叫慕雪芙的人有关联?
正在恍惚沉思间,马车突然一停,景容乍然睁目,沉声道:“怎么回事?”
追星掀开帘子的一角,回道:“回王爷,前面有一个女子跪地拦轿。”
景容皱起眉心,将帘子一掀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女子和冲她而来的几个彪形大汉。那女子抬头看见他,猛地在地上磕起头来,“求王爷救救小女子吧,小女子被奸人所害,卖进妓院,好不容易逃出来,求王爷发发善心救救民女吧。”
景容不说话,仔细看了眼,那女子不过十七八的样子,衣着凌乱不堪,露出白皙的肩头。一双清纯的妙目中饱含泪水,泪珠将落未落,我见犹怜。左脸赫然有一个巴掌印记,与那玉色肌肤形成鲜明的对比。
“臭婊/子!上次打的你不够吗?还想跑!走,跟大爷回去!不要脸的小娼妇,看谁能救你!”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几步上前对着女人就狠狠的踹了几脚,然后用力的拽着她的头发“砰砰砰”撞在地上,嘴中污言秽语不断。男人看了眼豪华马车上那宸王府的标识,连忙跪在地上,“惊扰了宸王,请王爷恕罪。”
女子不断挣扎着,尖叫着,额头上沾满鲜血,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但依旧抗争着,“我就是死在这也不会回去。”
“没想到你骨头还挺硬,好,本大爷现在就弄死你。”彪形大汉显然被激怒,抽起腰上挂的鞭子就向那女子打去,骂骂咧咧道:“贱人,仗着有几分姿色还敢寻死觅活,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景容扫视了一圈看着热闹还议论纷纷百姓,心中冷笑,这就是世态风下。他向追星扬了扬下巴,道:“把她身赎了,再给她点银子。”说完放下帘子,不去理会外面的声音。嘴角慢慢勾起一个弧度,漾着讽刺的意味。
也不知是谁安排的这么一出好戏,连强抢民女的把戏都能遇上?是戏文看多了还是太小看他景容了,以为有点姿色的,他都会带回府吗?只不过在大庭广众之下,为了名声他倒不会见死不救,就看接下来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外面的咒喝声渐渐消失,马车摇摇晃晃的开始行驶,刚走了几步,外面又传来声音,声音柔弱又显得有几分急迫,“谢王爷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回报,愿随王爷回府,给您当牛做马,以报答王爷的恩典。”
景容让马车停下,又掀开车帘,只见那女子“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带着祈求期盼的神色看着自己,“王爷,民女实在无家可归,而且那些人是不会放过民女的,等您一走,他们一定会将民女再抓回去。若是再回去,民女只有死路一条,求王爷救救民女吧。”
景容心中冷笑连连,心中暗生一计,道:“既然如此,本王就先将你安置在王府里,追星,你骑马带着她。”
想在他身边安个奸细,那他就看看这奸细到底是谁的人。
回到王府后,这女人的事情景容就交给了追星去安排,而自己便去了东院。
“还没起来?”景容到了东院就被告之慕雪芙还没起床,他想了想,便往慕雪芙寝室去,却被紫夭堵在门口,景容面色一沉,“怎么,你还想拦着本王?”
紫夭抬起眼皮看了眼他,看着那面露不虞的脸色,狠狠咬了咬下唇,道:“主子睡觉时不喜欢被人打扰,王爷——王爷若是有什么事,奴婢可以代为通传。”
景容拧着眉头,眯起深邃的眼眸,目光含怒,带着冰冷的寒意。什么时候他想见自己的王妃都要被人拦着?景容挺拔的站着,阴沉的脸色如暴风雨的前夕,晦暗而森然,逼问道:“这宸王府都是本王的,难道王妃的寝室本王也不能进?”一手推开紫夭,直接走了进去。
景容的力气很大,紫夭险些被推到,几步踉跄,多亏金露在一旁扶住她,紫夭站稳了脚跟,伸出手指指着景容的后背,“你——”
刚说一个字就被金露堵住嘴巴,幸好景容已经进去,没有听到她的声音。
金露一手掩住她的嘴巴,在她耳边低语,“别任性,再怎么说这里也是宸王府。”
紫夭不服气的点了点头,扒下金露的手,小声嘀咕道:“宸王真是的,主子还没起就进去,惊着主子怎么办?”
“说到底主子和宸王是夫妻,难道你还能拦着不让人家夫妻俩在一起啊?”金露放下手,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里屋,一直注意着屋里的动静。
慕雪芙睡得迷迷糊糊中就听到外面紫夭的声音,再仔细听好像是有人来了。平时她就很少早醒,每次都要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昨日又跑出去见了一面师兄,睡的更晚,所有今天实在不想起床。而且不知为何身体有些不舒服,浑身无力酸痛,像是有千斤重压在身上一样。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慢慢坐起来,掀开床幔,正好看到景容走到床边。
景容大步走到床边,掀开纱幔,“本王扰到你了?”扶着她的肩头又让她躺在床上。
慕雪芙瞬间清醒,拉紧了被子,脸上有绯红染过,她把被子往头顶一拉,瓮声瓮气道:“你怎么来了?我还没起床哪。你出去,出去嘛。”
景容好笑的看着她这孩子气的样子,弯下腰拉开被子将她的头露出来,肃色道:“你的侍女在外面拦着本王,你也撵本王走,本王就这么不招人待见吗?”
慕雪芙又往上拉了拉被头,掩住嘴和鼻子,只留下眼睛在外面,闷声道:“谁让你一大早晨就过来打扰我睡觉。”
“一大早晨?本王早朝都上完了你还在这睡觉。”景容坐在床头,慢慢俯下身环住她,戏谑道:“这么能睡,夜里做什么坏事了?”
看着一点一点靠近自己的脸,慕雪芙心头一紧,一骨碌往床里翻了几圈,娇气道:“反正我就是困,你扰了我的好梦。”
看着她刻意的疏远,景容神色登时一黯,有股闷气憋在胸腔里,目光幽幽的扫了一眼床上,不经意看到一片血迹,脸色瞬间一变,着急道:“你受伤了吗?”
慕雪芙眉头一挑,漫不经心扫了眼床铺,顿时脸上染上通红的云霞,爬到景容身边,遮住他的眼睛,羞涩道:“别看别看,你个大男人怎么什么都看啊!”
景容不明所以,推开她的手,“都流血了还不让人看。”按住慕雪芙的肩膀上下打量,“本王看看你哪里受伤了。”
“哎呀,我没受伤。”慕雪芙捂住屁股,又恼又羞,抵着头不好意思看他,脸上越烧越红,连脖子都带着粉红色的印记,支支吾吾道:“我,我小日子来了,睡得太沉就——”后面的话实在是难以启齿,但慕雪芙心里都快呕死了,怎么这么丢脸的事情被他碰到,真是丢脸丢大了。
景容也是尴尬极了,如慕雪芙一样也红了脸,他轻咳一声,站起身来,道:“我——我叫人伺候你,我到外面等你。”说完转身离开,脚步还有些凌乱,一不小心磕到桌边的一角。
慕雪芙看着他这个傻样,“扑哧”一笑,却引来他一记飞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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