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了解那位先生。
在收到暗杀朗姆手下的命令时,琴酒就隐约猜到那位先生想做什么。
但这并不值得惊奇,从一开始那位先生将他捡回组织,他就曾告诉过他。
“不要妄图背叛,那只会引导你走向死亡。”
他并未想过背叛。
但很可惜,波本还活着,甚至不断踏足他的底线。
这同样意味着背叛。
一枪解决毫无所觉的男人,琴酒离开逼仄的小巷,带着满身硝烟走在街头。
即便多次整顿,歌舞伎町的花街依然花团锦簇。
夜晚的霓虹灯影绚烂迷人眼。
“嗨,小哥。”街边穿着暴露的女性弯腰,露出胸前的春色,她伸手,一张花哨的名片出现在琴酒眼前。
她双眼朦胧,身上带着酒气,显然已经喝得神志不太清明。
也正因此她无视琴酒不好惹的气质,大胆地上前搭讪。
“滚。”
琴酒连余光都没有给她,手指摩挲着口袋内的伯莱塔,神色不耐。
“什么嘛,小哥你有喜欢的人了啊。”
女人的声音十分含糊,像是在说梦话,琴酒却终于转过头直视五官被浓妆遮掩的女人。
女人咧嘴,红唇看着有些吓人。
“你头发上的有你喜欢的人的头发。”
她指向琴酒耳侧边,棕色的发丝夹杂在银色发丝间显得格外显眼。
为表明自己绝不是喝醉了,她掏出化妆镜举在琴酒眼前,“会在这种地方留下头发,你们昨天是刚亲近过吧。”
耳边那丝棕发与周围的银发格格不入,却又相得益彰。
做着伪装毫不讲理地缠绕在银色发丝上,似乎不拔去那一根发丝便无法剔除。
倒是很像波本本人。
女人惊艳地看着琴酒嘴角的淡笑,她感叹道,“看来你真的很喜欢那个人。”
说着也不知道她想起什么,忽然裹紧身上的小马甲外套,皱眉厌弃地说道。
“既然有这么喜欢的人,就不要来这种地方啊。”
扔下一句警告,女人晃晃悠悠地离开,几步之后,又嬉笑着拦住另一个男人。
她没有听见那个银发男人恍若叹息般的回应。
“嗯。”
琴酒抽出手,没有再去触碰已经没有温度的手枪。
那位先生私下嘱咐的任务,伏特加并没有跟来,花街尽头的保时捷内空无一人。
坐上驾驶座,琴酒并没有第一时间启动引擎,他看向后视镜。
没有灯光的照射,那根棕色发丝与银发相融,完全看不出它的存在。
他不打算背叛组织,却也不会任由那位先生杀死自己。
琴酒很清楚那位先生看似温和,却比任何人都要心狠,一旦在他内心留下怀疑的种子,他不会再给予对方一点浅薄的信任。
即便是琴酒自己也不可能再去相信一个能让卧底酣睡榻边几年之久的人。
不是无能就是有异心。
虽说琴酒与这两点毫无关系,但事实就是如此,他放过了波本,甚至连同他的友人。
这也算得上是另一种无能。
或许之前朗姆不断针对他也是那位先生的默许。
他在壁上坐观两虎相斗。
琴酒喉咙发紧,他打开车前座的储物箱,里面是之前伏特加准备的香烟。
是他一直抽的牌子。
烟盒旁是一只普通的打火机,便利店买的最便宜的那种。
是琴酒从未用过的类型。
点燃香烟,琴酒却没有放入嘴中,他打开车窗,夹着香烟的手探了出去,任由袅袅烟雾升腾。
花街尽头不同于花街的繁华,安静没有人烟气。
只有躺倒在路边喝醉酒的醉汉,抬眸看了眼伸出窗外的手。
又低头看了眼自己粗糙发黑的手。
他模模糊糊想到这一定是个有钱人的手,看着可真是干净。
香烟燃尽,琴酒收回手,随手将烟蒂扔进车内的烟灰袋,直到车内微不可闻的烟味散去,才打开引擎离开花街。
或许他会被逼离开组织,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会走向波本。
他无法离开黑暗,波本也不可能接纳黑暗。
即便波本不愿看到他死亡,逃过死亡的审判。
可让他未来一生困在监狱之中,这可比死亡更令人厌恶。
组织是他和波本之间不可跨越的悬崖,但同时也是连结他和波本的纽带。
一旦他脱离组织或是组织被摧毁,平衡轰塌。
他会从波本眼前消失,世上将不再存在“琴酒”这个人。
车内一片昏暗,琴酒隐在黑暗中,只有窗外的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明灭的光影。
晦暗不清。
花街距离别墅较远,等琴酒回到别墅已是将近凌晨。
但窗口依旧透出暖橙色的灯光,无声告诉琴酒。
里面有人在等他。
打开门,男孩缩成小小一团窝在沙发中央,睡得并不安稳。
在听到开门声的瞬间他猛地睁开眼睛,凌厉的目光扫过琴酒,刹那间眼神柔和下来,眼中升起刚睡醒后不久的朦胧雾气。
“有什么事?”琴酒关上门,脱下外套,走向降谷零,抱起他放在腿上。
临近五月,但夜晚依旧带着冷意,男孩的体温比平日稍低。
如果没事找他,琴酒可不觉得波本会这么可爱地等待他回家。
估计还是刻意没有盖上毯子。
降谷零笑着把冰凉的小手贴在琴酒的脖子上,“还记得因为贝尔摩德的交易吗,你欠我一次。”
感受到平稳跳动的脉搏和温热的皮肤,降谷零眼中的笑意多了几分真实。
琴酒任由他将手放在自己的要害处,“你想要什么。”
“帮我杀一个人吧。”降谷零笑眯眯地说出与外表不符的话。
“谁?”
“库拉索。”
一位能过目不忘的朗姆心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