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维恩,唐纳斯局长无比失望,他摇头,“不要忘了供你上大学的母亲,你难道没有想过如果你作为一名警察却成了杀人犯,她会有多痛苦。”
维恩愣住,他真的不知道为何那时会如此冲动,可能是因为当时少女的眼神过于无助?
不,是因为他被派对上的少年们嘲讽,被看上的美人视而不见,被本应平级的唐克压着一头。
这一切让他厌恨,看到往常刻板的唐克居然会做不轨之事,他无比兴奋,那一刻他不过是在借机宣泄。
情绪不再失控,维恩又想起唐克每天早上对自己的微笑,他似乎永远都是带着笑意认真工作,看着就让人感受到蓬勃的生命力。
眼泪仓皇落下,维恩意识到他永远无法再靠在唐克肩上,对他说。
“唐克,下班喝一杯吧。”
他放弃挣扎,安静地叙述事件全过程,“我本来是在庭院那边看演出,后面觉得太无聊就想着找唐克告辞,大厅没看到人我就来二楼找他,结果听见这里有动静,就走过来。”
维恩咽了口口水,“后面就和我之前说的那样,我看到唐克按着这位小姐,便直接跑过去打了他一拳,是不是争执中推倒了唐克我也不清楚,打人的时候我真的脑中一片空白。”
他知道这件事不论有意无意,他都将成为一名杀人犯。
此刻他后悔莫及。
见维恩整个人趴在地上痛苦哭嚎,唐纳斯局长皱眉,看向办案警官意示他询问唐克弟弟事件经过。
唐克弟弟死死咬住嘴唇,他红着眼,握紧手链,低头哽咽道:“不关维恩哥的事,一切都是我的错。”
维恩的哭声顿住,众人不由得皱眉看向这个少年。
彼得对于其他人的目光熟视无睹,他回忆着哥哥看向他的最后一眼。
依然是那么温和,就仿佛在说,不是你的错。
可偏偏他直到失去哥哥才意识到原来一直是他固执己见,是他被蒙蔽双眼。
哥哥对自己的爱从未改变。
从幼时起小到一块蛋糕,大到整个家产,只要他想要哥哥都会双手奉上。
是的,是他想要,所以哥哥才会去当警察。
只因8岁那年他趴在母亲膝盖上听她念故事,那本连环画的主人公是一只超级帅气的狗狗警察。
他对哥哥说:“哥哥,长大后当警察吧,超帅气!”
哥哥递给他洗净的草莓,“嗯?既然那么帅气,彼得不想当警察吗?”
他那时候是怎么回答的?
啊,他把草莓塞进了哥哥嘴里。
他说,“不要,我想像爸爸一样赚大钱,然后让哥哥永远那么帅气。”
多可笑,儿时如同笑话般的承诺只有那个傻子铭记于心,而他却因此对始终疼爱着他的哥哥产生恨意。
他闭上眼,无尽的悔恨几乎要将他吞没,“维恩哥,哥哥他没有欺负卡玛。”
卡玛拉紧身上警官递来的外套,似乎感到恐惧不安,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彼得。
彼得没有看她,只是哽咽着,将自己的罪恶摆到所有人面前。
“唐克会到阅读室来是因为我告诉他,只要他过来帮我找我最喜欢的那本书就会原谅他。”
彼得忍不住自嘲道:“可笑,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喜欢的是什么书。”
“卡玛是我安排在阅读室,我们串通好,她故意拉着唐克做出被欺负的姿态,原本是想让局长看到他作风不正,让他脸面无存,却没想到维恩哥会来。”
唐纳斯局长的女儿一直靠在门口泣不成声,听到这里,她抬头看向卡玛不可置信。
“所以你说发现件大事想举报给我爸爸,让我把爸爸悄悄带过来,其实就是为了陷害唐克哥。”
唐纳斯女儿彻底崩溃,“明明你知道我喜欢唐克哥!”
如果不是唐克她也不会接受彼得的邀约,明明都和爸爸说好今天正式和唐克哥哥讨论订婚。
一想到她再也见不到那抹温软柔和的微笑,她跌坐到地上泪流满面。
唐纳斯局长叹气,就是因为女儿喜欢,家室相当,即便两人相差七八岁,唐克也是他看好的女婿候选人。
房内的警官们面面相觑,忍住不让自己去看局长难看的脸色,他们也不知道这些小孩情感关系怎么这么复杂,案子也比想象中更麻烦。
似是不敢看好友绝望的眼神,卡玛低头,声音颤抖带着哭腔,“对不起,是彼得让我这么做的。”
“嗯,是我威胁她,如果不那么做就把她和西街混混谈恋爱的事告诉她父亲。”
彼得应声,他现在只想快点结束,去给哥哥赎罪。
手上那根粗糙的手链灼烧着他的内心,“当时在门外看到计划被打断,我便想着干脆和维恩哥一起揍哥哥一顿,就参与了进去,而哥哥……”
他顿住,浑身不住地颤动,“而他,那个傻子,他看见我就放弃抵抗,任由我们殴打……”
“后来,”他深吸一口气,抹去满脸的泪水,“混乱中,可能是因为我,也可能是维恩哥,哥哥摔了下去,然后他就不要我了。”
说话间一阵撕心裂肺的疼,他双拳紧握,指甲深深地在掌心留下血痕。
那时看到哥哥即将跌倒,他明明手已经伸向哥哥,却只抓住手链,但这根幼时他送给哥哥的手链居然如此脆弱,仿佛代表着他们兄弟,只是轻轻一碰便直接断裂。
为什么他那么容易就听信了那几个家伙的调笑,丢弃了来自兄长的爱。
唐纳斯局长轻揉太阳穴,头疼不已,女儿哭得痛不欲绝,维恩像失了魂一样抬头看着彼得傻傻流泪,而彼得看上去下一秒就要为他哥哥偿命。
他痛心疾首,都不知道该怎么训斥这群做事冲动不考虑后果的年轻人。
办案警官也很为难,两位当事人都觉得是自己害死受害者。
而两位目击者,局长没看清到底怎么回事,另一位小姐估计是感到后怕,只会一个劲摇头说不知道没看清。
“啊嘞嘞,好奇怪啊。”
此起彼伏的哭声中骤然响起一道清脆的童声,“装饰台明明应该放在桌子里侧,为什么会出现在桌子边缘正好被唐克哥哥撞上。”
唐纳斯局长低头,小男孩拉着他的皮带,见他看过去,小男孩跑到桌旁指向桌面上颜色较浅的圆形斑痕。
侦查人员收到局长眼神暗示,适时站出来,拿出物证袋里的装饰台进行比对。
“与装饰台底座相吻合。”
一瞬间哭声消失,维恩和彼得呆愣地看着男孩。
工藤新一毫不留情指出他们内心的猜疑,“所以这才不是什么意外,是一场谋杀。”
其中一名办案警官思索着现场原本被忽略的各处细节,莫名将目光投向一直默不作声的卡玛。
众人也纷纷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卡玛。卡玛眼带泪水,一张小脸苍白毫无血色,“啊?”
看上去和谋杀两个字并无关联。
办案警官觉得自己多想了,卡玛没有作案动机,也没有直接证据指向她。
即使要杀人应该也是杀威胁她的彼得。
唐纳斯局长却是认真地询问工藤新一,“仅凭这个为什么你能确定是谋杀,万一只不过是谁拿起观赏后随手一放。”
所以即便有指纹也不能算铁证,只能算间接证据。
“还有很多证据啊,”工藤新一想了下,“比如那张椅子就是刻意被人移开的。”
侦查人员点头,“是的,根据拖痕的方向、深浅来看大概率是被人拉开而不是在争执中被撞开。”
“这也说明犯人想让唐克哥哥直接撞上尖锐物。”工藤新一见全场目光都投向他,得意不已。
他问彼得,“你把这个姐姐带过来的时候,椅子是拉开的吗?”
彼得皱眉,努力回忆,“记不太清楚,但这间阅读室是我和哥哥专用,我们已经很久没有使用过,都是佣人打理,他们不可能不放好椅子。”
唐纳斯承认这个说法,转而提出,“即便如此,这并不能说明什么。”
如果真像男孩说的那样,那么犯人只可能是卡玛。
无论她是在等待唐克到来期间拉开椅子,还是在那三人争执时乘人不备拉开椅子。
有机会动手的只有她。
唐纳斯局长懊悔当时注意力全被唐克他们吸引,没有注意到其他细节。
“哼,”工藤新一没有与他争论,转而询问维恩,“这个姐姐是不是被你推开过。”
维恩的情绪已经平复,他认真回忆起当时的细节,“你怎么知道?我当时确实有推开她。”
当时这名少女貌似想拦住他们,但他有些失控,便失手把她甩到一边。
“当然是因为书架掉下来的书,如果是因为你们争执掉下来的话封皮不可能那么干净,一定会被争执中的两人踩到,并且书架前的脚印也很干净,只有高跟鞋的鞋印。”
工藤新一指着卡玛的高跟鞋,“脚印中有一道轻微的划痕,显然是被推开时,这个姐姐重心不稳,鞋跟用力摩擦地板导致。”
“既然已经远离了争执区,为什么姐姐你会出现在书桌这里。”
卡玛始终垂着头,“我,我,我只是跑过来想拉开他们。”
工藤新一反驳,“当时唐克的弟弟应该已经参与进去。”
彼得点头,幽幽补充道:“我进来的时候她刚从书架前爬起来。”
“所以当三个男人在围打时,你却没有跑出去喊人,反而特地绕到受害人身旁,这怎么看都不合理。”
卡玛依旧带着哭腔,“我只是太着急怕出事,没想那么多,直接冲上去了。”
工藤新一摇头,“不,你不可能会担心唐克,明明你本来就准备陷害他。”
卡玛十分镇定:“这只是你一厢情愿的猜想。”
“好吧,”工藤新一也不急,“那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唐克裤子上有你的鞋印。”
被头发遮盖着,卡玛无声轻笑,“怎么可能会有,我又没有踹过他。”
诈人那么明显可没什么用。
工藤新一朝前虚空晃了下小腿,“是啊,所以你绊倒过他。”
“没……”卡玛嘴角轻扬。
工藤新一不等她解释,转头问侦查人员,“唐克裤管上是不是有一道泥痕。”
侦查人员翻看尸体照片,点头。
“回来路上唐克特地在车上换了衣服和鞋子,车停到地下停车场后直接进了别墅不可能有沾上污迹的机会。”
他记得“约尔”哥哥问过唐克为什么啊换衣服,他向他们解释说他不想浑身脏兮兮的去参加弟弟的生日宴。
维恩点头,彼得双目充血直直盯着卡玛。
工藤新一继续问侦查人员,“泥痕中有没有夹杂荧光粉?”
卡玛突然意识到什么,却无法阻止侦查人员摇头。
“没有”
工藤新一嘴角微翘,“派对为了发光效果在庭院里洒满了荧光粉,那么为什么那道泥痕没有呢?”
维恩抬脚,果然脚底亮晶晶的。彼得低头,定制的皮鞋鞋底干净如初。
工藤新一注意到这一点,指向两人,“维恩出事前一直在庭院那边,而唐克的弟弟作为生日寿星,全程都在别墅还未去过庭院。”
彼得点头,确实如他所说。
“这里只有你脚底带着不含荧光粉的污迹!”工藤新一移动手指直指卡玛。
他猜测或许是为了陷害唐克,她很早便进入别墅,穿过庭院时还未洒荧光粉。
卡玛看上去相当平静:“所以呢?可能是我不小心蹭上去的。”
工藤新一嘴角微翘:“啊嘞嘞,那个痕迹在裤子内侧上方,姐姐你又没踢过唐克,那个位置怎么可能蹭到?不如姐姐你演示下?”
卡玛愣住,不语。
“真相只有一个,是你在混乱中跑到唐克身后,借着他们遮掩,悄悄拉开椅子,把装饰台移到桌边,并趁人不注意将唐克绊倒!”